倾听者

小罗打开了门:“亲爱的，我回来了。今天吃点什么？”

甜甜的女声传来，“亲爱的，回来啦。你想吃些什么啊？”

小罗的女朋友还没做饭，不过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我们出去吃吧。”小罗说。

五分钟后，艾丽化着精致的妆容，一脸笑意。“我好了，出发吧，亲爱的。”艾丽挎着小罗的胳膊，两人一起走出了家门。

二十分钟后，小罗和艾丽来坐在城市繁华阶段的西餐厅里。洁白的餐桌布两旁坐着小罗和艾丽。烛台里的蜡烛明晃晃，周围灯光暖而暗淡，一种温和舒适的模样。

小罗慢慢地吃着面前的食物，不时抬头，看着对面的艾丽赏心悦目，十分养眼。艾丽仍旧一脸笑意，眉眼弯弯地注视着小罗吃着饭。艾丽手边只有一杯红酒，高脚杯里的液体闪闪发亮，她没点食物，连一盘蔬菜沙拉也没有。

面色红润的艾丽身材窈窕，根本不用减肥的。但她就是什么也没吃，坐在小罗面前，看上去秀色可餐。

不知过了多久，小罗吃完了盘子里的食物。拿起纸巾擦了擦嘴。

艾丽温柔地说，“亲爱的，吃好了么？”

“嗯，好了。我们走吧。”小罗带着艾丽站起身来，门口的机器人服务员温柔地说了声欢迎下次光临。

出了餐厅门，小罗把手搭在了艾丽的肩上。艾丽穿着白色的连衣裙，微风一吹，格外的妩媚动人。

“艾丽，今天我很累。”

“发生了什么呀？”艾丽说着，

“也没什么，就是工作很累，还有点枯燥。”小罗懒懒地说。

“靠在我肩上休息一会吧。”艾丽善解人意地说。小罗像个孩子一样撒娇似的抱着艾丽，脑袋靠在艾丽的肩膀上。

“除了很累，今天有没有开心的事呀？”艾丽好听的声音问道。

“还好吧，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日常的工作。”小罗淡淡地说道，“还有李斯下班时候跟我说，明天要跟他老婆过结婚纪念日，要我帮他值班，所以我得加班啦，亲爱的。”小罗说完脸上展现了一种即将有的疲惫的感情，还有夹杂着不满。

艾丽捕捉到小罗脸上的神情以后，安慰着小罗说，“过两天我们也要过周年了，然后你请假好好休息吧。明天晚上好好值班，别喝太多咖啡啦，回去我给你榨些新鲜果汁，给你做点糕点明天晚上当宵夜吧。”艾丽仍旧温柔。

“嗯。”小罗听了艾丽的话以后，感受到满满的安慰，他会心一笑。

小罗开着车载着艾丽往家走。副驾驶上的艾丽端坐着，窈窕淑女的样子。开车的时候小罗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情。

“艾丽，你知道么，小的时候我特别相当一名厨师。”

“为什么啊？”

“那时候看电影厨神什么的就很喜欢的，而且厨师可以做很多好吃的东西，小的时候家里没大人的时候，我就经常自己做饭吃。我就想着以后给心爱的人做饭吃，那样多幸福啊，想想都觉得开心的不得了”

“哦，这样啊。”

“可是后来就长大了，家人告诉我这不能当做梦想的，只能当做爱好。再后来我就成了现在大家眼里体面的我，有一份家人满意的工作，成了一名程序员。”

“你可以尝试在家烧菜啊。”

“哪有那么多时间，一天天真的很累的。你知道么，小时候还有一段时间我特别喜欢画画，特别是素描。美术老师都觉得我有天分。”

“那为什么没有坚持呢？”

“那个时候有一个考试成绩下降了，父母就觉得是因为我画画的原因，就不让我画了。”

“好像有点可惜，但是现在的职业不也很好么。”

“算是吧，不错，很稳定的工作。但是当时真的是特别特别喜欢素描的。我以为后来有了工作能再捡起笔来画，可是一点兴趣都没有了。觉得有点可惜。”

“毕竟过去了，再想画的时候再学不就行了。”

“哪有那么简单啊，可是也只能这样了。”小罗说着，叹了口气。一旁的艾丽转过脸注视着小罗，认真地听着小罗的话，想着怎么安慰小罗。

车子渐渐行驶到主干路上，路旁的绿化带里偶尔传出虫鸣。两旁的路灯明亮，行人渐渐变少了。

“我在咱们住的地方的附近经常看见流浪猫，你注意到过没？”小罗问。

艾丽摇了摇头，看着小罗。

“我想如果可以，我们也养一只猫好么？或者宠物狗也行。我特别想养。”

“如果你喜欢那就养一只吧。哪天我们去宠物店买一个，好么。”艾丽回答。

“你不知道，我小时候特别喜欢小猫小狗什么的，可是家里一直不让养。我妈觉得小猫小狗很难养的，养起来还特别麻烦。”小罗说。

“是有点难养。”艾丽回答。

“可是他们很可爱啊，而且有一个活着的小动物陪伴多快乐啊。”

“嗯，是呀。”艾丽说。

“那周末我们去宠物店吧。”小罗有点兴奋。

艾丽没有说话，好像在想什么。停了五秒钟后，艾丽说:“好像不可以诶，亲爱的，这周五是你前妻的祭日，我们没有时间去宠物店，你要去她那看看她啊。”

小罗停顿了一下，也想起来了这件事。

“要我陪你去么？”艾丽善解人意的问。

“好啊，反正你也没有什么事，一起去吧。”小罗说。

星期天的清晨，早上八点左右的时光，外面天气阴沉，像是不久就要下雨的样子。小罗开着车载着艾丽前往前妻的墓地。

说实话，小罗的心情一点也不美丽。

“艾丽，我喜欢你。”小罗说，“真的很喜欢你，艾丽。”

艾丽一身素色衣裙，不言不语，只是看着小罗，隔了半晌艾丽说“我也爱你。”脸庞红润的艾丽年轻美丽，笑颜如花。

“艾丽，你知道么？跟你在一起我很快乐。跟何茜在一起的时候就不一样。”小罗说。何茜是小罗的前妻。

“和何茜在一起的时候很累，但是现在想想也很温暖，也许那是一种责任吧。”小罗说。

“作为你女朋友，我是不是应该吃点醋。”艾丽调皮的说，丝毫没有生气的意思。小罗笑了笑，侧过脸看了一眼艾丽，然后回过头，继续打着方向盘开车。

“艾丽，你真的很好，但是你不是她。总是有点怪，有哪里不对劲。不过你让我活的很舒适，很自在。”

“艾丽，你知道么，以前我和何茜在一起的时候，她真的很吵。我做饭她在一边吵着告诉我要怎么怎么做，可是我又不是八岁的孩子，我可是有过当厨师的梦想。”

艾丽不语，静静地坐在旁边。

“艾丽你这样坐在旁边多好，不吵不闹，安安静静，多温柔啊。以前何茜坐在我旁边就一直很吵很吵，他会让我看路，好好开车。真是的，是我在开车还是她啊。真搞不清楚。我去接她下班，她就会把班上头疼的孩子在我面前抱怨一遍又一遍，我也很累啊，坐在电脑前一天很枯燥的，她为什么不能体谅我一下，说一些开心的事给我听呢。”

艾丽侧过脸看着小罗，仍旧不言不语，但是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直盯着小罗。“我爱你。”艾丽说。

小罗没有理会这句话。但稍微平复了刚才有点生气的心情。

“和何茜生活的时候我有捡起画笔来，继续学了些素描水粉，可是她总抱怨我不陪她，抱怨我做些有的没的。那时候真的很生气。可是，现在没有那么生气了。”

艾丽注视着小罗的眼神依旧没有离开，闪闪发亮的大眼睛在扑闪扑闪的睫毛衬托下格外好看。

“我没那么生气是因为，因为她走了。”小罗说到这句话的时候有些忧伤，因为何茜死了，永远地离开了。

“我真的很讨厌何茜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总是说那些我不感兴趣的抱怨，但是我不能告诉她。因为我爱她。”小罗说，声音有点哽咽。

说着说着，渐渐到了何茜的墓地附近，小罗停了车，但是小罗和坐在副驾驶的艾丽都没有下车。

“艾丽，我想何茜了。”小罗慢慢地趴在方向盘上，过了一会儿起来的时候小罗泪眼婆娑。

“其实何茜没有那么不好，她挺好的，”小罗说。旁边的艾丽有点没精打采，失了精神的样子。外面的天更阴了，乌云像是马上就要挤出雨来。

“我去接小茜下班的时候，她会跑过来亲我，跟我说想我了。我也想她了。”

“我做饭的时候，她跑过来捣乱，她说她喜欢我做的饭，她说她爱我。我也爱她。”小罗的眼泪止不住了。

“其实我画画的颜料是小茜买给我的，她知道我曾经的梦想，偶尔她也会夸我的画。我很喜欢小茜的。”小罗像个孩子，哭的不知所措。

“小茜真的很好……”小罗说。

外面下雨了，淅淅沥沥的，像是天空在哭泣。艾丽像是生病了一样，有气无力的样子，看着旁边的小罗，却没有办法做些什么。

慢慢的小罗停止了哭泣，他打开车门，撑着伞走了出去。小罗走到副驾驶的位置，帮艾丽把车门打开，然后搀着艾丽出来，两个人撑着一把黑色的伞，向何茜的墓地走去。

“我好累啊。”艾丽说，我能不能睡一会。

“嗯，到何茜的墓碑前你坐一会吧，就前面了。”小罗说。

又走了两步，艾丽一下子倒了过去。小罗把艾丽放到肩膀上背着艾丽走到了何茜的墓碑前。然后轻轻地把艾丽放到了何茜墓碑旁，把伞撑在艾丽身旁。

墓碑上何茜的照片和轻靠在墓碑旁女孩的面容一模一样。何茜和艾丽长得一模一样。

“小茜，我很想你。”站在雨里的小罗轻轻地说，“我爱你。”小罗面对着何茜的墓碑在雨里站了良久，雨水打湿了小罗带来的百合花，打湿了小罗的头发，打湿了艾丽的裙边。

过了很久以后，雨渐渐停了。小罗背着艾丽离开了，走着走着太阳从藏着它的乌云里露出了脸来。艾丽在小罗的背上渐渐睁开眼睛，阳光有些晃眼，不失明媚。

“你醒了？亲爱的，我们回家吧。”小罗对艾丽说。艾丽趴在小罗的背上笑面如花。

小罗是一个程序员，一年前小罗的妻子何茜去世了。小罗痛不欲生，颓废很久。不久后，公司里一个新项目进入了实验阶段，为了将小罗从痛苦的泥潭里拉出来，小罗的上司让小罗来负责这一阶段的实验工作。

实验对象就是艾丽，一个智能机器人，一个被输入编译过应用语言的智能机器人，一个拥有人类一样身体的机器人——艾丽。艾丽设计的初衷是为了成为人类很好的倾听者，为了成为那些有很多话想要倾诉却没有地方能说的人的倾诉者。为了提高用户的满意程度，艾丽自定义的脸庞身材被设置成何茜的样子。为了符合绿色节能概念，艾丽用太阳能充电。何茜祭日那个清晨太阳没有露出脸来，于是艾丽由于电量过低就睡了过去。

小罗身边的人都对小罗的痴情而感动，也都很可惜小罗和何茜的爱情就那么结束了。

关于何茜的死，所有人都不愿意提及。那年的结婚纪念日，何茜为了给小罗一个惊喜，买了一只小猫。可是，所有人，甚至包括没养过任何宠物的何茜都不知道，她对带毛的小动物过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