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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一番跋涉,离开古城的辕奇军终于到达了天蜃绿洲,不过让夏树荣失望的是,说好的援军并未提前到来,辕奇军只能就地扎营,等待后援来会合。
考虑到玄坤军可能已经掌握了辕奇军行踪,圆思先行去检验绿洲水源是否被下毒;已恢复正常的李勇则以遁沙术查探有无遁刃门杀手埋伏在绿洲四周;孤霄也再度放出纸片对绿洲内反复检查。好在三人都未发现异常,众人这才放下心来。
辕奇军迅速建立了警戒线,防止敌军突袭,也作好了接应友军的准备。随着夜幕降临,伤员与部分侠士已经开始休息,孤霄则根据他亲自安排的轮岗顺序,准备去代替白天站岗的侠士,来负责今夜的夜哨。
孤霄正要走出营房,李勇却一头钻了进来。不等孤霄发问,李勇神情凝重地先开了口:“孤霄,你确定咱们现在做的一切真有意义?”
孤霄:当然,你又怎么了?不会又听到什么流言蜚语了吧?
李勇:有人告诉我,朝廷根本就不信任咱们,就算这次行动成功了,我们也会被解散,我根本得不到永久军职。而且现在的形势,我们根本赢不了,朝廷的安兴王是个老古董、云德王喜欢阁楼的商贾派却不喜欢咱们江湖人,他们两个如果见咱们任务失利,一定会落井下石,到时候我们说不定还会下狱。
孤霄:(惊愕)你这都是听谁胡说的?
李勇:不是我一个人听到这番话,在古城里,所有失踪的人都听到了,不相信的死了,像我这种半信半疑的才活了下来。
孤霄:(大惊)你是说,所有被救回的人都听到这种谣言。
李勇:孤霄,这辕奇军中我最信任的就是你,连夏阁主和剑神我都信不过,你拍拍良心给我句实话行不行?这是谣言吗?
孤霄:这当然是谣言!没错,朝廷中确实有些保守派,质疑我们江湖人的忠心和能力,但只要我们……
话刚说到这里,孤霄猛地摔倒在地,他这时才注意到,李勇身上始终散发着一种淡淡的香气,而这香气好像有蒙汗药的作用。
在孤霄即将昏迷之际,他隐约听到李勇说:“对不起,我的朋友,我只想拥有稳定且有固定收入的生活,不想再白忙活一场。我必须为改变我沙陀门弟子的命运作出正确的选择。但你毕竟是我的朋友,我不希望你受到伤害……”
孤霄强撑着听到这里,张张嘴,想说什么,但终究抵不过香毒的作用,猛地头一沉,就此昏迷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孤霄听到战斗声、喊杀声、惨叫声。他迷迷糊糊地醒来,感到身体软绵绵的,几乎使不出什么力气。他挣扎着望向营房外,隔着帐篷帆布,依稀发现外面似乎尽是火光。
孤霄几乎是爬出了营房,只见熟悉的战友们横七竖八地躺满面前,每个人都是被无情残杀。更让他愤怒的是,伤员们的营房已经完全陷入烈火之中,孤霄拼命爬向那里,想要救出受伤未愈的战友,却发现火光内的战友们一个不少地都早已被杀害。敌人残忍无情地杀死了所有伤员,又纵火焚尸。
孤霄愤怒又无奈地捶了几下地面,虽然他的体力慢慢在恢复,但是他已经救不了任何人。但他终于站起,听到绿洲外的大漠里还有战斗声,立即跌跌撞撞地循声奔去。
此刻,身中剧毒的夏树荣、剑神、圆思,强撑不倒,包围他们的敌人有“不死金鳞”、有“鸡犬不留”樊河、有遁刃门的杀手们,还有李勇和曾在古城中失踪过的辕奇军战士。
正如李勇所言,被绑架而未死者都是对所谓的“真相”心有所动,才会被留下一命。而被杀死者,都是不肯相信樊河所言者。所以,在检查绿洲四周时,李勇故意忽视了早已埋伏在四周的杀手们,而且分别对一流高手们下了毒,只是李勇出于对孤霄的友情,将毒药换成了沙陀门的迷药。
圆思发现自己中毒后,他及时化解掉部分毒性,又慌忙去救夏树荣与剑神,可惜敌人突袭已然到来金鳞与樊河的攻击下,加上遁刃门杀手不择手段、心狠手辣的出手,叛徒们冷酷无情的偷袭,其他侠士纷纷毙命。伤员们也被杀手们杀害焚尸。
圆思来不及化解三人所中奇毒,只能彼此扶持,挣扎逃出绿洲,但金鳞早已盯住了他们三人,杀死了辕奇军伤员和其他反抗者后,率领樊河等人及所有叛徒迅速追杀包围过来。也正因如此,敌人们完全忽视了昏迷过去的孤霄,他们以为李勇早已将孤霄毒杀。虽然孤霄看起来本领不到一流,但也在金鳞的毒杀计划之内。
金鳞冷笑说:“堂堂江湖第一阁楼紫藤阁阁主,居然狼狈到如此田地,真是好笑啊!”
夏树荣:金鳞,别说风凉话!我知道今天已活不下去了,但我不想作个糊涂鬼。请你告诉我,我们辕奇军的行军路线究竟是谁泄露的?
金鳞:夏阁主,我也不想让你糊涂着走,但泄露你行军路线的不止一方。我只想说,你挡了太多人的路,或者说是有太多人嫌你碍眼,都恨不得除掉你。
剑神:(环顾四周)我从始至终都没有看到孤霄,他也是你的人吗?
圆思:(惊)孤霄?不可能!
夏树荣:剑神,为什么你现在还要怀疑孤霄,孤霄是忠臣义士,绝对不是他的人。
金鳞:没错,那样的傻子永远不可能是我的人,所以就只能做死人,对不对,李勇?
李勇还不知该如何作答,圆思已惊怒发问:“李勇,孤霄对你怎么样,你心知肚明,你真的昧了良心,杀了他吗?”
李勇:(略显羞愧)我……其实……
夏树荣:(忽然大笑起来)哈哈哈,你们谁也杀不了孤霄的!金鳞,好多事你都不懂,那孤霄只是时运不济,否则哪容你们玄坤军嚣张!
樊河:(狐疑)夏阁主,你这是什么意思?那个只会玩纸片的孤霄究竟是什么人?
夏树荣:(黯然)是什么人都不重要,可惜我没用,不能带给他光明前途,他和真正辕奇军的兄弟们被我连累到这个地步,是我对不起他们!上天无眼啊,为何奸佞可以横行,忠义之士却要落得悲惨下场?
金鳞:夏阁主,你别再废话了,我这就送你上路。
迫不及待的金鳞上前正要出手,剑神极力上前,挡在夏树荣与金鳞之间。
金鳞:(冷笑)哼哼,怎么,你真以为自己是江湖第一高手,真以为你能改变一切吗?
剑神:你……你够了,不要再滥杀无辜了,不然上天会收你的!
金鳞:就算有那么一天,你也看不到了……
话音未落,金鳞背后竟然出现一柄墨黑天剑,他不知何时已经抄袭了剑神的绝技,又发出数柄小剑穿透了剑神的身躯。在死不瞑目的剑神倒下同时,小剑们冲向了夏树荣。
圆思见状浑身发出光芒,意图阻挡小剑。他的努力并没有白费,小剑确实无法像对付剑神那样穿透圆思身体,而是穿过护体光芒,完全隐没在圆思体内。这位天算门的四师兄,顿时经脉俱断、七窍流血,愤怒盯着金鳞倒下。
见剑神与圆思身死,李勇等辕奇军叛徒都面露不忍神色。金鳞注意到这一点,又冷冷说:“你们刚才手上都沾了辕奇军的血,就算你们要回头,古国轩辕盟朝廷会放过你们吗?”
听金鳞如此说,李勇等人无奈举起兵刃,准备围杀夏树荣。就在此时,他们听到了孤霄悲痛欲绝的声音:“战神、圆思!你们这些该杀的家伙,有本事把我的命也拿去!”
金鳞不满扫了面露尴尬的李勇一眼,又望向蹒跚跑来的孤霄,口中说:“果然是一个傻瓜,那我就成全你。”
就在金鳞准备操纵小剑先远杀孤霄时,因目睹同伴倒下而老泪纵横的夏树荣也大吼起来:“孤霄,我还没死,轮不到你!金鳞,让你见识天威神功!”
听到“天威神功”四个字,金鳞等围杀者都不由大吃一惊,难道说夏树荣就是那个神秘的天威老人?而孤霄则惊慌大吼:“夏阁主,千万不要,你会死的!”
然而,一切都晚了,夏树荣身上爆裂不断,这是强行运功的表现。而他身后的元魂不再是树木,直接以巨大苍龙现身,随着龙吟长啸,苍龙与夏树荣都如同重磅炸药般爆裂开来。
金鳞慌忙操纵暗黑天剑挡在前方、樊河也召唤出毒灵护身、李勇在元魂沙怪保护下迅速躲入地下。可怜其余遁刃门杀手与辕奇军叛徒根本来不及作出任何反应,也如同夏树荣般四分五裂。就连那距离较远的孤霄也被一股冲击波撞出数十米外,虽然他还能勉强站起,还是吐出一口鲜血。
至于那三位以元魂护体的高手,李勇毕竟是遁沙闪避,因而安然无恙。金鳞与樊河元魂尽碎,本人都是口喷鲜血。不过他们两人并未受致命伤,只要主人未死,元魂一时消失,假以时日便可重现。
经历这惨烈一幕的战场上,地底钻出李勇的头,他小心谨慎观察着周围一切,因为恐惧一时不敢钻出。
接着,金鳞与樊河都缓缓站起,他们还未站稳,就见孤霄挣扎起身,悲痛走来,口中还说着:“轩辕古国江湖义士孤霄在此,咱们还没分输赢。”
金鳞愈加厌烦,口中喃喃:“一个不知死的傻瓜,像你这样的傻瓜就剩你一个了吧?你要死,我为什么不成全你呢?”
虽然金鳞现在不能再召唤像样的元魂,但他手中依然出现数枚能量状黄金鳞片,在遭受天威神功重创后还有如此本领,可见金鳞非同寻常。
鳞片疾冲而去,李勇慌忙从地底跃出,却来不及支持金鳞的攻击。孤霄则奋力扔出一张纸片,这纸片眨眼间化为一团烈火,竟将所有鳞片焚烧殆尽。
见识到对手的还击,金鳞不由目瞪口呆,他万万没想到孤霄明明站都站不稳,却还有这本事。那小小纸片到底还蕴藏着多大力量?
就在樊河也要出手时,忽然李勇听到了大队马匹踏沙而来的声音。如此规模的马队一定是来自正规军队,而能在沙漠中趁夜色快马行军者,目前只有鬼黎主力或正轩军才能做到。
金鳞与樊河也听到了马蹄声,他们循声望去,只见远方隐约出现金帜赤甲,这自然就是正轩军的标志,与鬼黎族的墨帜蓝甲截然不同。金鳞深知以他此刻的身体状况,就算真是“不死之身”,恐怕在正轩军骑兵面前也要成为俘虏。他只有选择立即离去。
临走前,望着还缓慢走来的孤霄,金鳞发出冷笑:“小子,今天算你命大。但我不管你到底有多厉害,紫藤阁彻底完了,江湖武学派再也无法主导江湖命运,阁楼江湖将由商贾派掌握。你这样的傻子,这辈子注定永无出头之日,加上这次失败,你就以败者身份自生自灭吧!”
在金鳞示意下,樊河发出黑雾,将他们两人及李勇笼罩住。当正轩军赶到时,黑雾已散,那三人亦无影无踪。孤霄看清为首下马者是一员小将,他还想说什么,但还是随即一头栽倒了下去,他已经支撑到了极限……
十日后,重渊君在御书房中再次与安兴王、云德王,以及凯旋归来的“正轩王”武威山碰头。
此次大战,由于得到了辕奇军的示警,正轩军及时采取了战术,让鬼黎军的圣罗马新式武器不及展开,就被正轩骑兵夺取了阵地,令这批武器反而在打击鬼黎主力中大放异彩。
鬼黎主力因而再度遭遇重创,强行征来的大漠各族战士,本就对鬼黎不满,干脆一哄而散。
鬼黎族经此大败,继续北遁,几乎丧失了反击能力,又在其他部族面前威风扫地,恐怕十年之内都很难再对古国发动有效攻势。可惜的是,正轩军因后勤路线依然被玄坤军所骚扰,也无法展开追击以绝后患。
因此,这次会议的谈论要点最后又落到了辕奇军的得失,辕奇军非但没有完成消灭玄坤军的任务,还全军覆没,仅存一个孤霄。如果不是武威山及时察觉到不妥,派遣爱将钟伟率一小队前去支援,只怕连孤霄都要断送敌手。
安兴王:我就说了吧,这些江湖鸡鸣狗盗之辈根本就靠不住,白白花费了朝廷大量资金。
武威山:可是,夏树荣他们确实为国奉献了生命,而且金鳞始终没有出现在主战场,就是被辕奇军牵制住了,我们才会如此顺利地击破敌人主力……
云德王:正轩王啊,不好意思,我打断一下。我姑妄言之,你姑且听之,这辕奇军的任务是要消灭玄坤军主力,结果才走了一半路途,一个玄坤军高手都没杀死不说,自己反倒死得只剩一个人……不对,听说还有个人跟着金鳞跑了。这意味什么?意味辕奇军这帮江湖人能力不足啊!靠不住啊!他们就是来欺骗朝廷的……
武威山:(急)可是毕竟夏树荣、剑神以下大部分辕奇军侠士都已经为国捐躯,他们是爱国烈士啊!
安兴王:我们资助辕奇军要的是胜利,不是全军覆没!他们大部分战死,难道是我们需要的结果吗?这反而不是辜负了朝廷期待吗?
武威山:他们的失败也不能说完全是他们的责任,如果当初朝廷的资金按约定拨付的话……
云德王:关于这一点,我姑妄言之,各位姑且听之。我们已经允许他们组建辕奇军,这就是最大的支持,就算我们一文钱不出,他们也该感恩戴德。如今全军覆没,那是因为他们实力不足、自不量力,白白辜负了朝廷的信任,又关朝廷什么事?完全是他们的责任!代君,您说,是不是?
重渊君:(稍作沉吟)云德王的话也不无道理。算了,辕奇军毕竟是为国牺牲,就不要再追究什么责任了,但他们是秘密组军,朝廷也不可以公开向烈属发抚恤金。紫藤阁虽然即将解散,多少还有主事人吧?秘密给紫藤阁一点资金,一是让为紫藤阁还点债务,二是以紫藤阁名义给遗属们一点补偿,但绝对不能让外人看出与朝廷有任何关系。辕奇军的事,就当作永久的秘密吧!
武威山:(略作沉默)……多谢代君,这件事我会办好,绝对不会留下任何话柄。不过……那孤霄怎么办?
云德王:对于孤霄,我再瞎说一句供朝廷参考。咱们轩辕盟太多孩子现在不太安分,不肯老老实实地在下面熬年头,这样很不好。孤霄就是其中一个例子,何况他是败军之卒,此次考验足以证明他的能力实在太差了,不堪大用!光是忠诚有什么用,我们现在要的是能成功的有才之士,有德无才,帮不了朝廷。人才,人才,“才”是第一位的。我看就让他回到津海府乡下,到公学里当个教书先生,这辈子有吃有喝就算了。朝廷大事,武林江湖,不适合他!
安兴王:对!对于这种不安分的毛头小子,就要杀一儆百,才能令更多轩辕盟的孩子安于现状。别自以为有点小聪明就冒冒失失的,不在下面官场磨练个几十年,他们知道什么是国家大事?牺牲一个误入歧途的小子,能拯救朝廷更多子弟之心,绝对值得。这个败军之卒,就应该永不录用!
重渊君:(不满)安兴王,你似乎忘记了,鼓励下面的轩辕盟弟子暂时脱离官场体制,去各行各业闯荡,是我们定下的政策。我们轩辕盟信仰“民为重,君为轻,社稷次之”。如果我们的孩子不能和天下各行各业的百姓同甘共苦,不能脚踏实地地为国为民效力,我们的信仰又如何继承下去?
安兴王:代君,有些事情现在和过去不一样了,我们如今已经是在庙堂之上,并非像过去那样在乡野之间,某些老思路该变变了。我这赤胆忠心可都是为了朝廷、为了轩辕盟啊!
云德王:(忙不迭)代君别动怒,安兴王请冷静。我姑妄言之,您们姑且听之,这孤霄既然进行了选择,就必须为他的选择付出代价,不能让朝廷为他的任性付账啊!不过是一个最下面咱们轩辕盟的青年弟子,就算他是祝融后人,现在祝融后人多了,他又算老几?咱们不要为了这个小人物,伤了朝廷里的和气。何苦呢?再说,如果他真是忠臣义士,他一定会理解的。对了,正轩王,一定要嘱咐他,不能泄露国家机密哦!
武威山:(强压不满)放心,孤霄是个好孩子,他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他也自觉未能帮助辕奇军取胜,决定返回津海府故居,不敢让朝廷费心。
云德王:这就对了,这才叫懂事嘛!代君,既然这孩子已自惭形秽,咱们也别让他难堪了,就尊重他的意思吧!
代君一时无语,最后也只能长叹一声:“就这样吧,辕奇军的事情,暂且不提了。孤霄……你们永远记住,他今天的选择,是为了什么。你们更要记住,咱们是‘以民为本’的轩辕盟!”
安兴王、云德王、正轩王恭恭敬敬行礼,不约而同地齐声回应:“谨遵代君教诲。”
随即,安兴王与云德王相视而笑,正轩王只能一声叹息……
次日清晨,京师城门,孤霄面无表情地独自出城离去。他走了一段距离,就见乔装打扮的正轩王迎面走来,而此处恰好并无多少路人。两人对面停步。
武威山:对不起,我尽力了。
孤霄:世伯,我知道,我早就猜到是这个结果了。
武威山:可能……可能很长时间……或者永久,你都要留在津海府乡下了。
孤霄:留在哪里不是一样?我只要知道自己是谁,就够了!
武威山:那你以为你是谁?真以为自己是江湖人孤霄吗?
孤霄起步与正轩王擦肩而过,并留下一句话:“我就是孤霄,同时我始终是轩辕盟弟子。”
正轩王转身望着孤霄背影,泪花在眼眶中打转,口中喃喃说:“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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