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双主题“离别”、“幸”)
(一)
我和郭丽相识很早。读初中开始,我们就是一个班。只不过当时关系一般,谈不上有交情。
她属于老师喜欢的那种类型,上课积极发言,下课缠着老师问问题。学习成绩自然也是数一数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校风问题,像她这种学习标兵是一个异类,会受到大部分同学的排斥。似乎学生和老师对立就是当时学生们心中的政治正确。
郭丽几乎课余时间都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没有人跟她玩,除了学习,就是看课外书。
我也看不惯她那副根正苗红,积极向上的样子。没事就会去找她抬杠。我总是有很多歪理可以把她杠在原地,口服心不服。心不服是因为知道我是不对的,口服是因为她已经词穷,组织不了语言来驳斥我。然后她就会气呼呼的转头不理我,她越是这样,我就越喜欢找茬跟她斗嘴。还给她起了个外号叫小菜,锅里的小菜,吃准了她。
小菜开始还只是偶尔不理我,后来发生了一件事,就彻底不再理我了。
那是暮春时节,学校食堂的一棵树下,总是有很多毛毛虫,大的有大拇指那么大,看起来瘆得慌。看到那些条虫子,我就想到了要去捉弄小菜一番。
中午吃完饭,我用纸包了一条大虫子,放进小菜的笔盒里。一起行动的还有我另外两个小伙伴。很快小菜就来了。我们假装看书,可是眼睛却瞄着她。
小菜看了一会儿书,就准备做卷子,习以为常的打开了笔盒,赫然一条大拇指般大小的毛毛虫在圆珠笔上蠕动着,她尖叫一声,几乎是从座位上弹起来,跑到靠窗的角落里蹲着。大概过了十几秒钟才哭了出来。这与我们想象的不一样,想到她会被吓到,但是她这种举动让我们琢磨不定,心里突然咯噔一下,心想别把她吓出个好歹来。
我撕下一张草稿纸,把那条大毛虫包起来,扔进了垃圾桶。然后走过去推小菜的胳膊,说那条虫已经帮处理了,她才抬起头,脸吓得煞白。把我吓一跳。她皱着眉,满脸的委屈,很快就冲出了教室。
告老师是她一贯的伎俩,很快老师就来了,把我们三个拉到走廊一顿训斥。用手上本子死命的砸我们的头。对于顽劣的学生,老师总有雷霆手段,这种体罚算得上是轻微的了。
课上到一半,小菜的妈妈也来了。老师出去跟她交涉了一会儿。然后她妈妈就在门口对着我们全班的学生发出了警告:“不要欺负我家丽丽,由其是那三个桃园的孩子,再这样我可要去找你们家长,指的就是我们。
那次的惩罚还包括让我们扫了一个礼拜的厕所和浴室。经此一事,我和小菜有一年多没有说话。
直到初三快毕业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就和她搭上了话,但是都没有提当年那件事儿了,我也没有道歉,她似乎也不再介意。
(二)
巧的是后来我们考上了同一所高中,而且还分在同一个班,选座位的时候她就坐在我前面。
高中时候的学业很紧张,所谓的社交圈子几乎就以自己为中心,相邻的那么几个人。小菜的数学、物理不好,我的英语、化学不行。所以经常相互辅导。我们的交情就是那个时候建立起来的。
我们的交情好到高考填志愿的时候,她都来征询我的意见。她想考上海的一所大学,但她估的分数刚好在分数线左右。小菜说我总是会给她带来好运。每临大考她都要借我一支笔,借我好运就会考好,她称我是她的幸运星。
我说:“赌一把,大不了回来复读。”
于是小菜真的报考了上海那所大学,踩的分数线被录取了。我则考的是省城的一所大学。这是我们的第一次离别。
刚开始的时候是有一点离别的愁绪,可更多的是对大学生活的向往。
上了大学之后,我们依然保持着联系。电话有时候一打就是一两个小时。离别是验证两个人交情的试金石。就像空气一样,呼吸是那么平常,可一旦失去了,就知道它的重要性。
就是在那段分隔两地的时间里,小菜总是无时无刻的出现在我的脑海里。我意识到我是真的喜欢她了。每天总是想和她打电话,想听到她的声音。计划着有假期就去上海找她。一开始计划国庆去找她,后来又计划元旦去找她。可总是因为这,那样的事情没有去成。直到放了寒假,我们都回了家。
她家住在城北的老城区,我家后来买房在了城南。我就骑着单车骑半个小时穿过整个小城去找她。
冬天晚上很冷,在路灯下,很清楚的看到我们从嘴里呼出的白气。尽管冻得手脚和耳朵麻木,但是回想起来那种感觉却是暖暖的。路灯昏黄,身边有她。
在送她回家的路上,我鼓起勇气,向他做了表白。当时肩并肩走着,我突然停下来,她也转过身。我说:“小菜,我喜欢你,我们在一起吧。”
小菜有点惊讶,嘴角含着微笑。过了许久,她说:“谢谢你,但是我还没想过交男朋友的事儿。”
我的心砰砰跳似乎到了嗓子眼,突然一股很腥热的液体从我鼻腔和嘴巴里面涌了出来。我本能的用手去捂着。小菜吓到了,赶紧从她白色羽绒服里掏出了一包纸,给我擦拭了半天,弄得满手的血,她的羽绒服也蹭了好多血。
我赶紧说:“没事没事,就是激动了。”
听我这样说,小菜突然忍不住笑了起来。
因为已经送到了楼下,我让她先上去,我这就回家。
回去的时候我心里很失落,心里一直想着她那句拒绝我的话。
尽管心里很伤心,很想联系她。但还是忍住了。直到开学,她给我打电话,问怎么这么久不联系她,我冷冷的说最近学业很忙。她明显听出来我声音的冷淡,所以很快就挂了电话,就这样我们断了联系。
(三)
后来听同学说她在大学里面谈了男朋友。我也在毕业之际谈了一个女朋友。本以为我们之间就像其他的同学一样,不再会有交集。
很快,我们大学毕业参加工作也有三年多。因为公司发展,在上海有一个分公司,我被派了过去。
那时候我已经跟大学女友分了手。听说小菜依然在上海,跟我还在同一个区,于是就要了号码,再次联系了她。
我们很快约了时间再次见面,她见面的第一句话是说:“我发现你这个人很记仇。”
我说:“有吗?”
她说:“有啊,就因为拒绝了你一次,你就五六年不理我,这还不叫记仇吗?”
我笑着说:“一开始还有点记仇,但是很快就不记了。”
“不记了,那你不找我。”小菜撇嘴说。
我解释到:”那个时候我不是找了女朋友了吗?你知道我这个人,对待感情非常专一,所以更不能和你联系了。”
小菜说:“怎么?现在分手了,敢和我联系了?”
我说:“是啊,毕业就分手了。当时你不答应我是正确的,异地恋,迟早也是要分手的,还是你明智。”
小菜也很认同,说她也是毕了业就和男朋友分手,都是因为异地的关系。
因为离得近,所以我们交情再次好了起来。有了之前失败的教训,尽管我对她有旧情复燃的感觉,但没有冒进。
期间我们经历了很多事,我帮她搬了两次家,她在工作上对我有很多帮助,总之交情越来越好。
有一次是陪她去医院,检查在肺上有一颗肿瘤,不知道是良性的还是恶性的。她那段时间情绪非常低落。每天都在翻阅关于癌症的信息,似乎身上的这个肿瘤就确认是恶性的了。
离家在外,没有告诉家人,一直是我照顾她,安慰她。陪她做了一个穿刺手术,等待病理结果。结果出来的那一天,她让我念给她听,她说我总是会给她带来好运的。事实也是如此,那个肿瘤是良性的。
我给她带来的好运一直在延续,不久之后,公司就派遣她去美国学习,为期两年。对她来说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学习归来啊,按照惯例都会升职加薪。
(四)
我很失落,我知道她这一走,我们两人再进一步的可能几乎没有了。原本以为再次的相逢,是上天给我的机会。
小菜似乎也有这样的担心,但这个外派学习的机会她争取了几年,没有理由放弃。
走的那一天,我去机场送她。开玩笑说:“你这一走,只怕是肉包子打洋狗,有去无回了,在那边发达了,寄点美元给我,也不枉费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
她在美国和我发了很多邮件,也打了很多电话。我回复的都不是很积极。她问我会不会等她。我说不会,最近就在相亲了。
其实我并没有骗他,我确实在相亲。28岁在我们同学里,好多孩子都会打酱油了。父母挺着急的,一开始还骗他说在交女朋友,现在骗不过去了。我也对我们两个的关系失去了信心,准备重新开始新的感情。
就在小菜出国的那一年春节,我正在和我的相亲对象见第二次面。接到了她的电话。
我笑着说:“大半夜的不要吵到邻居,美国人可都有枪,小心崩了你。”
她说:“滚滚滚……。我已经在中国了,很安全。你小子现在在哪?”
我说正在相亲呢,她说要过来给我参谋参谋。以为她在开玩笑,半信半疑的把地址发给了她。
没想到,不过十分钟她就来了,让我非常意外。来了之后小菜跟我坐在一起。我跟她介绍了那个女孩。介绍她说是初高中的同学。小菜加了一句:“也是前女友。”
我说:“算不上。”
那女孩有点尴尬。察觉到了我们关系不一般,很快就说有事走了。
我说:“这个女孩子挺好的,我挺喜欢。你这样一打岔,估计悬了。”
小菜说:“悬就悬,大不了补偿给你。
我说:“你拿什么补偿?”
他突然转过,挽着我的胳膊说:“大不了以身相许身相许。”
我甩开她的手说:“我等不起,我可打算明年就结婚,年底给我妈生个大胖孙子。”
他再次挽了我的手说:“没问题。”
原来她已经给公司递交了申请,放弃了继续留学深造的机会。
后来她告诉我,去美国没多久她就后悔了。离别了之后才发现我在她心里的分量,而且我是她的幸运星。
她知道这一次的离别就意味着永远的和我失之交臂。上天已经给了我们第二次再续前缘的机会,她不想再放弃。
很快我们就结婚,如今孩子已经五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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