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的天阴晴不定,上一秒还风清云淡,下一秒立刻雷声轰轰,让人抓不着头脑。
江州城的地牢中。
“陈月啊,好歹名义上我还是你的上官,你就这么明目张胆地以下犯上吗?”白司马眼里还带着几分醉意调笑道。
“白司马言重了,咱家,哦不,下官可不敢顶撞您,下官只是想跟白司马切磋讨教一下,并无冒犯之意,若白司马觉得下官冒犯了,咱家就跟白司马赔个不是。”陈监军敷衍十足地拱了拱手,头都懒得低,阴阳怪气地说到。
白司马看到了陈月嘴角那抹嘲弄之意,却仍是故意说道:“陈监军真是客气了,咱们都是同僚,何须如此客气。”
陈月被他这一句差点噎得喘不上气来,愣是拿手拍了好几次自己的胸口才让心情略微平缓下去。
白司马哈哈大笑,左手变戏法似的从宽大的袍袖里拿出一瓶酒来就是痛饮,浑然不顾旁边陈监军眼里的不屑。
“轰隆隆”的雷声传到了牢中,白乐天一边喝着酒一边笑着,一边走出了牢狱,他也让随从背着屁股烂了的小和尚离开了这里。
陈月手下的黑衣人还想阻拦,陈月挥了挥手,阴冷的眉宇间散发着一股阴郁之气,他自己的手臂还隐隐作痛,再说了,一个小小的小和尚,明显啥也不知道,也问不出什么来了,没了也就没了,能不能撑过去还两说呢!
白司马抬头看了看天,不时有电光闪过,如一条条银蛇在云中穿梭,他眯了眯眼,咧开了嘴。
三十多年前,那时的白司马还不是白司马。
初夏的雷雨天总是这么讨人厌。
“嗝”满嘴的酒气,身上那袭破旧的儒衫更是传来阵阵令人为之掩鼻的味道,歪歪扭扭地一步一踉跄地行走在昏黄的街道上。
路过的行人路过这浑身臭气的酒鬼身边时纷纷皱起眉头,“还读书人呢,呸,就这德行。”骂完觉得不解气,还要狠狠地往他身前吐口吐沫。
没有人愿意去搀扶他,也没有人想去搀扶他,乡里乡亲的,大家都知根知底,都知道这个潦倒不堪的醉鬼只是为了一个女人,就从家境殷实的翩翩君子落到如今这副破落不堪、神憎鬼厌的样子。
“酒,给我酒。嗝~”迷糊不清的声音从他的嘴里传出来,“给老子拿酒来。”他自顾自地突然吼了一声,吓了周围的人一大跳,几个泼皮见状,相视一眼,一起向前走去。
“呦,这不是咱们大名鼎鼎的白公子吗?这是怎么了?”一泼皮假装好心好意地问道,实则确是脚底下不太隐蔽地踢了一脚,本就身形不稳的他这下彻底跌落在地了。
另一泼皮则是跟上前,假意将他搀扶起来,却在即将将他搀扶起来的时候故意松手,让其重新落到地上,却仍是带着虚假的笑意说道:“真不好意思,白公子,小的手上受了伤,让您跌倒了,真是不好意思。”嘴上嘻嘻哈哈地说着不好意思,实则确是带着一丝蔑视。
跌落在地的他毫不在意这些泼皮,或许他已不在乎这一切,嘴里仍是喃喃到:“酒……酒……”
哀莫大于心死,当他得知自己被骗的那一刻,或许就只剩下这一具可有可无的躯壳了,只好不停地用酒精来麻木自己,自己骗自己罢了。
“哈哈,他还想要酒呢!兄弟们,给咱们远近闻名的白公子来上一泡上好的男人酒。”为首的泼皮见其这副样子,起了更大的戏弄的心思。
他艰难地挥动着麻木的双手,却发现无可奈何,索性闭上双眼,却发现突然没了声响。他睁眼一看,原来一个看上去瘦瘦小小的身影挡在了他的前面,他脸上苦色更浓。
“张姑娘,你这又是何必呢?这小子怂包一个,还值得你喜欢吗?”周围的泼皮倒是不上前了,虽然是泼皮,但也有原则,那就是不打女人。
“要你管,周二狗,别逼我去你家告状。”小姑娘个头不大,言语上却是气势逼人。
“得了得了,今天看在你的面子上就算了,真是的,从小告我状告到现在。”为首的泼皮只能满脸郁闷地离开了。
她回头看着他,发现他仍像死鱼似的闭着眼睛,好看的脸上眉头都皱成了结,却也没说什么,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然后转身走了,临走还丢下一袋碎银子在他身边。
等她走远,他才敢睁开眼,拿起那袋碎银,满目怆然,轻轻曲着左臂,用力将自己的身子撑了,已是满头大汗。
他蹒跚地走到小酒馆门口,扔出一粒碎银子,熟练地说道:“小二,酒。”
小二瞥了他一眼,懒洋洋地去拿酒,嘴里嘟囔着:“酒鬼一个。”
酒上桌后,他没有向之前那样直接往嘴里灌,而是将酒壶里的酒慢慢倒入杯中,宛若琼浆玉液,静静地看着那杯酒发呆。
想着她,还有她,他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可是,该放下的,不知如何放下,想拿起的,又不知从何拿起。
有时候,很多东西,拿起,不算什么,放下,才是真的难。
凉凉的雨滴落在脸上,白司马回过神来,推开旁人递来的雨伞,又一人上了醉花楼,倚着窗户看街上匆匆避雨的行人。
天地悠悠,雷声滚滚,众生皆在其下,慌慌张张。
他跟随着雨滴的节奏,右手有节奏地跟着一起敲打着窗棂,“滴答滴答。”
夏天轰然的雷雨,就跟春天烂漫的鲜花,秋天皎洁的月庭一样,遇见了就该好好珍惜,怎么珍惜都不为过,毕竟很多事,没有来日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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