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最高指示“深挖洞、广积粮、不称霸”么?
记得这句话的城里人,想必或长或短都参与过人防工程施工。我是1973年10月进厂的,大约半年左右,就被车间安排脱产到厂生活区附近的小山洞里干活。虽不情愿,却也无可奈何。
“深挖洞、广积粮、不称霸”的背景,是1969年发生的中苏“珍宝岛事件”:苏联军队在我国边境陈兵百万,欲图谋不轨。当年国家即成立了人民防空领导小组,在全国广泛地开展群众性的挖防空洞和防空壕的活动。
探究当年的最高指示,可能是缘于《明史朱升传》故事:明朝立国以前,朱元璋召见一位叫朱升的知识分子,问他在当时形势下应当怎么办。朱升说:"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朱元璋采纳了他的意见,取得了最终胜利。新中国领导人在苏取试图称霸的时代背景下号召全民备战,可谓用心良苦。
黄石电厂的防空洞,位置在厂大门右侧连接生活区道路靠山坡一侧。轮流从厂里各车间抽调的人员只有10来个,那年头备战的风声不紧了,但机构不能撒,也象征性地有人在挖洞而已。领头的是谁忘记了,伙伴们的姓名也说不清了,开凿的工具很原始。只记得那防空洞不足千米,依山有弯,我的任务始终就是推拉两轮翻斗车:满车碎石自洞内拉出,倒在洞口固定位置后再空车推入。这样日复一日,我在此整整呆了一年。
冬春秋三季干活没啥说的,唯独难挨的是炎热的夏天:洞外,气温高达40度甚至更高,洞内深处大约不足10度。拉车出洞不轻松,出洞一暴晒便是一身臭汗;进洞后立即凉爽,汗湿的背心短裤冰冰地贴身,觉得挺舒服……这样进进出出一天数十趟,一个热季下来便落下了风湿关节炎病根。当时年青不觉得,随着年龄增长,这病灶愈来愈严重。
返回班组后,电厂二期工程即西厂两台7.5万千瓦机组似已投产了。随邵师傅登“煤老虎”嘴(即锅炉进煤口)、攀32米锅炉“汽包”顶,窜回汽轮发电机大厅,是当班压力仪表工每天的维护“功课”:电厂各管道重点受压部位,均装有不同型号的机械压力表。值班巡查,就是检查各关键部位的压力值是否正常。
身为电厂员工,火力发电原理必须得弄明白。即便不吃电力饭的人,知道火力发电是咋回事,也不无裨益。这里简单介绍一下其能量转换过程:先是原煤入场,由球磨机磨成煤粉入仓,再由鼓风机将煤粉送至专用管道吹入炉膛燃烧,这就是能量转换第一次,即物能变热能;炉膛四周管壁通水,管道受热后,热能转换成湿蒸气进入汽包,再变成干蒸汽,热能变汽能,此乃二次转换;干蒸汽注入汽轮机,产生机械能,便为三次转换;旋转的汽轮机带动平躺连轴的发电机旋转,每分钟3000转的发电机转子切割磁力线,则为最后一次转换,即机械能变电能也。
俗语云:干一行爱一行。其实那对看你是干什么,自己喜欢的事干起来自然乐意。可不喜欢的事或者说不那么愿意干的活呢?机械压力表无论装卸还是维修,都不算难事,因为它没有多少技术含量,盘多了就熟了,熟了便知其好坏与毛病或缺陷,它有使用寿命,老表旧表你认为不行了,更换便是。
成了一名年轻的仪表工,我自认还算是愿学习想进步的。除了压力,可不可以再学学流量仪表或温度仪表甚至自动化电气仪表呢?想是一回事,那年月调岗换工种,从甲班到乙班,于个人而言是蛮困难的事。可一日压力表,日日压力表,年年压力表……难道要一辈子压力表么?我有时厌恶压力表,有时会感到惆怅……
进厂第3个年头,厂里招工车间添人,我宿舍又分来一位戴眼镜的年青小伙子杨孟加。他来小房添了活力,我高兴同舍的钱志强不乐意,他硬要在房间划“三八线”,我与杨的床串联靠一边,他仍独霸一边。我无所谓,杨亦无所谓,仨人就这么凑合呗。杨与钱同在温度班同住一舍,也相互不讲话。我印象较深的,不是彼此闹别扭,而是小杨这小子特爱学习:不管春夏,无论春秋,晚7点后他肯定上床关蚊帐开小台灯,钻研高中数理化功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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