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你来了？”
“是的，师父，我是来向您辞行的。”
夜黑风高，一白衣少年冷冷的跪在门外，身后背着包袱挎着剑。屋内一片漆黑，过了许久传来一声叹息:“唉～”。听声音，屋内是一老者，又过许久，那老者似有无奈似有不舍说道:“北言，听师父一句话，不要离开，你的杀父之仇总有一天会报的。”
“师父，何出此言？”乔北言道，心想:难道我的父亲当时被仇人杀死的时候还有亲信尚存于世？想到此处，心中大喜。
“生老病死终有报，杀你父亲的人，武功高强，以你今时今日的功力，绝不是他的对手。你如果留在山上再修行二十年，遍可打败他，但到那个时候他已老矣，时日无多，你还需要报仇吗？孩子，听我的话，好好活着，不要想去报仇，我相信你在九泉之下的父亲也希望你好好的过自己的日子。”
听完老者所言，乔大失所望，在门外磕了三个响头说道:“师父，我去意已决，您还有什么要交待给徒儿的吗？”
老者缓缓说道：“如果你非要报仇，那么从今日开始，你便不能是我门下弟子，以后你不能再叫我师父了。"
"师父，我自五岁被您带到无忧岛，被您一手抚养长大，在北言心中您对我恩重似海，只是我亲眼见到父亲惨死在奸人手上，我不能自己安于享乐，不顾杀父之仇，如若不能将奸人亲手杀死，我这辈子都不会开心的。求师父成全。”说到此处，乔已泪流满面。
"北言，你离开这里，就去极乐山，到了哪里，记得穿一身破旧的衣服在门外求他们的掌门人收你为徒。如果他们不答应， 你就不走。如果他们问你为什么来极乐山，你就说老家发生灾害，活不下去了，只求能够活下去。记住在外面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不许再用本门武功，也不许提我的名号，你走吧！在极乐山，只要你能活到最后，你就能报你的杀父之仇。”老者说道：
“谢谢师父的指点，徒儿就此拜别。”
“北言，你等一下，为师养你十多年，是希望你好好做人，难道你一定要去报仇？难道你报完仇就能好好的过日子吗？”
“师父，徒儿谢过您多年的养育之恩，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师父您放心这次徒儿离开，下次回来的时候，就再也不会离开您老人家了。”说完，乔在门外磕了三个响头，就此离去。
乔坐在船头，看着满天繁星，听着海浪的声音，不禁想起这些年来跟师父及师兄弟妹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如果没有亲眼看见父亲死在自己眼前，或许他一辈子都不会离开无忧岛。
二
乔划了一夜的船，总算到岸了，他把船停留在岸，自从五岁以后就再也没有离开过无忧岛，这是第一次踏足外界，周围的新鲜事物都让他感觉好奇。他找了一家最大的酒楼想好好吃一顿，在无忧岛的十几年都是大师兄做饭吃，不知道外面的饭菜跟大师兄做的比怎么样？
他刚进门，就有一个店小二招呼他：“客官，想吃点什么？”
乔看着店小二殷勤的样子，觉得很有趣说道：“来几道你们店里的拿手菜，再来一坛子酒。”
“好嘞，客官，您先喝茶，菜一会儿就到。”小二先给乔上了一坛子酒和一盘酱牛肉，味道跟大师兄做的确是好吃太多了。
这时门口走来一个三十岁左右穿着破烂的男人，此人左肩头爬着一只蟾蜍，右肩趴着一只壁虎，头顶一只黑蜘蛛，手拿拐杖，拐杖上盘着一条蛇，手背有一只蝎子停留，耳朵上还有一只蜈蚣在蠕动，就简单肉眼看去，斜挎一个旧布袋，他身上的毒虫就不下五种，小二哥连忙走过去道：“大少爷，你去别家吧，你要是来我们店里，我这其他客官怎么吃饭呢？”那人道：“混账，我吃我的饭，管他什么事。”小二道：“大少爷，您就当行行好吧，您要是进来了，我们店里谁敢留下来吃饭？”那人脸一下子就红了，眼看就要动起手来。
乔走过去道：“先生要是不嫌弃，与我一桌可好？小二哥，再加几道菜。”
小二道：“客官，您不要.......”
那人生气道：“你这混账小二，再敢胡言乱语，小心我让我的蛇宝贝儿咬死你，哼！”
两人坐下后，那人道：“你不怕我？”
乔道：“我不怕你，但是你身上的小宝贝们我还是有些怕的。”
那人道：“我可提前说好，我没有钱。”
乔道：“我请先生吃饭，怎得要先生出钱，不知先生尊姓大名？”
那人只顾与拐杖上的蛇儿逗玩，漫不经心的说道：“什么尊姓屁姓的，我呢就叫五毒闲人，闲来没事儿的闲，无毒不丈夫的毒。”说罢，抬头看了一眼乔，见他衣冠楚楚，相貌不凡，问道：“小兄弟，见你面生啊，不是本地人吧？”
乔道：“是的，我只是路过这里，我要到极乐山去，不知道先生认识路否？”
那人道：“极乐山，我知道，从这里出门往东走一百五十里就到了，小兄弟，你去那里干嘛？”
乔本想说去办事的，转而一想，这样说不妥，毕竟不知道此人来历，笑道：“在下听闻极乐山风景如画，打算去游玩一番。”
那人本想说些什么，小二哥端菜上来了，“客官你们的菜到齐了，请慢用。”那人拿起碗筷就开始干，不一会儿，一盆饭就吃完了，“小二再来一盆饭。”这个人好似格外喜欢吃饭，一根白菜就能吃一碗饭，一共就上了三盘菜，这人硬生生的吃了五盆饭。乔看柜上的老板气的直跺脚，心想：这老板好生奇怪，客人吃得多不是好事儿吗？吃得多赚的多，我又不是不给钱，做出这种腔调干嘛？
那人吃完，挥手叫到：“小二，结账。”
乔急忙说道：“先生，说好了，是我请的，你不用客气。”
那人笑道：“谁跟你客气了，我是跟这个小二说，先结我吃的账，你自己吃的再结账。”
小二道：“客官一共两百文整。”乔刚准备付钱，那人喝道：“你乱收钱，这三个菜加上酒水一共顶多一百文，你却收这位客官两百文，难道你这家店是黑店吗？”小二哥怒道：“米饭不要钱吗？你一个人就吃了五盆饭。”那人笑道：“不是你们店里订的规矩吗？米饭免费，怎得只许你们店的菜比其他店要贵，不许客人吃饱饭？”只见那掌柜在柜上又是跺脚又是摇头，心里肯定是觉得亏死了。小二无话可说，只收了乔一百文。
那人从他的旧布袋里拿出两小包药，分别用黄色和白色油纸包着，说道：“这黄色的是五毒散，中此毒之人，不出三个小时必定肝肠寸断而死，这个白色的是解药送给你。你要去极乐山，我知道你去肯定不止是看风景那么简单，我也不问为什么了，这两包药你带着，总是有用的，就当是我这顿饭的饭钱吧，从此以后我们两不相欠。”说罢，出门扬长而去，口中念叨：“世人慌慌张张，只为碎银几两；偏偏是这碎银几两能解万间惆怅；哈哈哈哈······”
乔坐在位置上，看着满桌狼藉也没有什么胃口，随手收起这两包药对小二说道：“刚才这个人，你认识吗？”
小二哥说道：“客官您有所不知，这位大少爷是我们本地人，他家之前也算是我们这里的大户，他是家中独子，父母千宠万爱长大。谁知他不思进取，整天与蛇虫鼠疫为伍，他父亲为了让他长大懂事，于是给他寻了一门好亲事，结果他在大婚当天身挂蟒蛇出场，把在场所有的人都吓走了，新娘子硬是没有进门就退婚了，他父亲气得当场吐血身亡，没两年他母亲也走了，他们家就此败落了，现在好好的大宅院里面住满了蛇虫鼠疫。他呢？一时间从一个公子哥变成乞丐了。”
乔问道：“那也不至于呀，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就不信他能穷到当乞丐？”
小二哥道：“那是因为他爸爸生前总是说 你再这样玩物丧志下去，等我死了， 你只能当乞丐，没有人会理你。所以他爸爸死后，他就去当乞丐了。不过别说他跟别的乞丐不一样，他制毒解毒的确有一手，我们这里一代就没有他解不了的毒。不过这个人脾气古怪，他是看缘分的，如果他看不顺眼，即使你死在他面前，他也无动于衷；但如果他看顺眼了，你想死，他也会把你救活。”
这是乔出门遇到的第一个人，觉得有意思笑了笑，往东面出发走去了。
极乐山
乔北言听从师父的话，换了一身破旧的衣服，站在极乐山下，一路攀爬，沿路的风景确实美丽，像极了画中的极乐世界，但到达山顶后，不远处有一扇极大的黑门，门外左右两边立着两匹用石头作成的狼，张着血盆大口，甚是恐怖，门上挂着匾额，匾额上写着鲜红的三个大字“极乐派”，周围一片阴森森的气息,树上时不时有乌鸦的”哇~哇~"叫声，乔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心想:这里真的好生奇怪，别人府上一般都是立着石狮子，怎得他们立得是石狼？山下，美的像极乐世界；山上，又这般阴森，站在门口似在人间地狱一般，师父为什么让我来这里求学？难道在这里能学到天下第一得武功？亦或者，我的杀父仇人就在这里？算了，不想了，师父让我来这里定有他的道理。
乔前去敲门，开门的是一个老者，只见他左手没有小拇指，脸上有道疤，头发花白，眼神犀利，身穿一袭黑色的长衫，脚下穿的是钉子鞋，背后背着一把刀。乔不禁心想：怎得这老者一身伤？手上，脸上都有伤疤，再加上他一身作战的装备，这里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乔看了老者一会儿说道：“晚辈拜见前辈，请前辈通传一声。”
“你来这里干嘛？”这老者声音厚重，极有穿透力，仅仅说了一句话，乔就感觉到了此人的内力深厚。
“我想留在这里，劳烦前辈通传一声。”
“留在这里干嘛？赶紧滚。”
“实不相瞒，晚辈家乡干旱，庄稼颗粒无收，饿死了很多人，晚辈流落至此，听闻此处有一个极乐山，想留着在这里，只求有一口饭吃，能够活下去，请求前辈怜悯。”
老者看着乔，若有所思说道：“小子，去别处吧，不要来这里。”
乔一听有些着急，立马跪下，说道：“前辈，晚辈实在没有地方可去了，留在这里，只要给一口饭吃，您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求前辈怜悯。”
那老者一时有些发愣，想说些什么，但终究什么也没有说，没有理他关上门。乔听从师父的话，就跪在门前不走。山上到了夜晚温度很低，没一会儿就下雪了，尽管如此，乔还是没有走，雪花落在他的身上，时间久了都成雪人了，但是他还是没有走。第二天早上，门开了，还是那老者，看着跪在地上的乔，上下打量了几番，放下了两个馒头一碗粥，关门的时候又看了他一眼，终究没有说话，关上了门。
如此反复的过了五天，第五天早上，开门的是一个妙龄女子，她笑颜如花，两个小脸红突突的，似是害羞的模样，低着头说道：“公子请起，我师父请你进去说话。”乔看着眼前的女子，身材娇小，皮肤白皙，水汪汪的眼睛配着樱桃小嘴，她不是那种惊艳的美人，但是五官端正，尤其是眼睛像一汪泉水，看着很舒服。其实不怪那女孩子害羞，乔确实面容姣好，即使身穿旧衣，也难掩盖眉宇间的英气。
乔跟着那女子往里走，只见屋内是一个四合院结构，正对大门的是客厅，左右两边也有房间就是不知里面是什么，中间有一个空旷的场地，两边摆着各种各样的兵器。二楼是好像是房间，但都关着门在，也看不清楚里面是什么。乔走到正厅，只见那老者坐在主人席上，他面无表情的说道：“居然你如此固执，那就留下来吧，从今天开始 你每天负责砍柴烧水打扫卫生，我这里给你一口饭吃还是可以的。”
乔看着眼前的老者，心里有说不完的疑惑，直觉告诉他这个男人身上有很多秘密，并且跟他有关系，他准备跪下拜谢师父，老者赶忙说道：“你不用跪下，你只是我家里的家丁而已，留在这里好好干活，我会给你饭吃，什么时候想离开了，我会给你一笔钱。今天就这样，亦心，你带他下去干活儿吧。”
乔被亦心带到一堆木棍边说道：“你今天的任务就是劈柴，把这些柴劈了就可以吃饭睡觉了。”说完便走，乔连忙拉抓她说道：“小妹妹，我怎么称呼你师父和你呢？”
那女子低着头说道：“我叫亦心，我师父是极乐派的掌门人，别人都叫他极乐仙人，你可以叫他仙人。你怎么称呼呢？”
乔道：“我叫乔北言。”
亦心说道：“好的，我记住了，”
这几天砍柴烧水，乔发现这里有很多奇怪的事情，比如：他在这里砍柴烧水，这里来来去去一共就六七个人，但每次除了给极乐仙人和亦心的饭菜以外，厨房都会额外准备很多饭菜，至少上百人的饭量。如果这里有上百人，为什么白天黑夜都没有看到他们呢？也试图跟那些人套近乎，但是每次只要谈到这个话题就没有人愿意理会他。
一天晚上，乔实在安奈不住心里的疑问，想到极乐仙人的房间里一看究竟，他藏在屋顶，透过缝隙看见极乐仙人站在一个牌位前发呆，那牌位上写的是“义兄乔南天之位”。乔震惊，心道：他怎么会供奉我爸爸得牌位？难道是我爸爸身前好友？
极乐仙人久久叹息道：“大哥，这么多年了，终究是我对不起你，想当初我老家干旱连连，我被迫流落到外地，因为饿急了偷了一个包子，差点被人打死，如果不是你出手相救，我早就客死他乡。后来，你带我到了极乐山，求师父收我为徒，我们一起砍柴挑水练武。如果不是她的出现，当年若是没有发生了那件事，我怎么会错杀于你？这些年我也是痛苦不已，所以带上面具不愿意见人。大哥，前几天这里来了一个小伙子，我发现眉眼间竟跟你有些相似，如果他真的是你的儿子多好，当初我杀了你的全家，唯独放过了这个男孩儿，这些年，我一直在等他来找我寻仇。大哥，这辈子终究是我对不起你，我只求贤侄能早早拿了我的命去；”说罢，早已泪流满面，说的那叫一个情深意重，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多么的至情至深。乔在屋顶，听得清清楚楚，没有想到杀父仇人这么快就找到了，只是他要怎么报仇呢？
晚上乔在床上辗转反侧，夜不能寐，心中涌出一股热血，恨不得把那极乐仙人千刀万剐，乔实在不明白究竟是什么事，能够让人亲手杀死自己得结义兄弟？“乔大哥，你睡了吗？”是亦心，她突然来敲门，是干嘛呢？乔打开门，只见亦心低着头，羞红了脸，手里端着一碗汤羹说道：“乔大哥，你刚刚到这里，我怕你睡不好，所以给你炖了安神汤，你喝了好早早入睡。”亦心始终不敢抬头看乔，乔心想：这小妮子怎得大半夜给人送茶汤？幸好我回来的早，不然真的要被怀疑了。他拿起亦心手中的茶一饮而尽，道：“谢谢，亦心姑娘，这么晚了，我不过是一个下人，你实在不必为了我劳心费神。”亦心小声道：“怎么会是小人了？你到这里来了，这里就是你的家。以后你就叫我亦心吧，叫亦心姑娘多见外。”乔道：“好的，亦心，那你以后也叫我北言吧。”亦心道：“好的。”乔看着眼前低头害羞的小姑娘，不禁想起了小师妹，可是小师妹比他张扬，遇到任何事情都不会低头；两人皆是沉默不语，乔道：“亦心，你为什么每次见到我都是低着头呢？难道是我样子太丑太凶吓到你了？”亦心背过身去，抬起头说道：“不是，只是我觉得我自己长得不好看，所以不敢抬头。”乔笑道：“亦心，你这个话就违心了，如果说连你都算长得不好看的话，那这个世界上就没有貌美的女子了。”亦心开心的转过身问道：“你说的是真的吗？”乔道：“是的，我保证，所以以后你看到我一定要要抬起头来，好吗？”亦心开心的点了点头。乔说道：“时间不早了，你早些歇息吧。谢谢你的安神汤，我还真有些困了。”那一晚，安神汤起了作用，乔睡得很好，但是亦心却失眠了，嘴里念叨着：即见君子，云胡不喜。
三
三年后
一个破旧得茅屋里，一男子双手抱胸，头枕双刀，紧闭双眼，似是睡着的模样，突然草丛有异动的声音，此人嗖得一下从窗户飞到草丛边，拔刀而出，一刀砍去，这才睁开眼，原来是一头母豹在喂养年幼得孩儿，旁边还有刚刚捕获得野兔，幼豹在母亲身边嗷嗷嗷的直叫。这个男子不是乔北言又是谁？他看着地上痛苦哀嚎的幼豹，眼睛里透露出一种怜悯，不一会儿，眼睛一横，手起刀落，连同幼豹一起杀害了。
乔北言背上双刀，最后看了一眼那对无辜的豹母子，心道：豹妈妈，你不要怪我，谁让你在我睡觉的时候出来喂食你的孩子呢？我错手杀了你，本应该放过你的孩子，但是这个小豹子太过年幼，即使我今天放过它，日后他也会成为其他动物的盘中餐，今日就当我做了一件好事，送你们母子一起走，也免得路上寂寞。
这三年来，乔没有一天是睡安稳过，只要外面有任何风吹草动，眼睛没有睁开就开始杀人。他已经报了杀父之仇，但是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别人会再来找他复仇，他杀害的人太多了，他知道名字的，不知道名字的数不胜数。只要一闭上眼，那些人都来找他了。
在江湖上走过一趟后，他希望自己能够安静下来，于是不管是山里还是庙里，他都未能如愿以偿，反而杀的人越来越多。 有时候他在路上走，发现别人看他的眼神不一样，他都担心此人是不是来杀他的，于是先下手为强将其杀死，那些人多半是对他的双刀感兴趣，有的只是朝一个方向发呆，正好对着他，就这样无辜送死。乔北言安慰自己说：“这个人运气不好，往哪里看不好，非要朝我这个方向看，也是他命中该有此劫，只是碰巧被我撞上了。”也曾去找过五毒闲人，本来两人见面很开心的，买了十坛子好酒两人喝的大醉如泥，但即使是醉了，有一条蛇爬了几下，乔条件反射的扔过大刀，蛇被劈成两半，从此五毒闲人与他决裂，两人老死不相往来。
乔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回到无忧岛，找师父帮帮自己。
“船家，包你一艘船，我要去无忧岛。”船家是一个面善的老爷爷，旁边还有一五岁左右的小孙女，他笑着说道：“客官，此刻动身去无忧岛，等老朽回来已经深夜了，老朽和我这可怜的孙女相依为命，这夜来海上风浪都没有定数，所以这价钱上......”
“你把我送到无忧岛，这两锭金子就是你的了。”乔看着这个可爱的小姑娘不禁想到了自己，十几年前师父他老人家也是划着这样的船跟我说：“你放心，只要有我在，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欺负你了。我们现在要去一个很美的地方，以后就在那里生活。外面的那些坏人都不会来欺负你。”可惜那时候的自己刚刚经历过丧父丧母的人生大悲之事，只是呆呆的望着海面不说话。后来师父把他带到无忧岛，他每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说话也不吃饭，小师妹和其他师兄弟都着急坏了，小师妹还往他屋子里扔馒头，就这样过了五天，他在房间里大哭了一场，跑到师父面前，跪在他跟前跟他说：“求求师父教我武功，我要学武。”师父见他终于肯说话了，也很高兴，自然是什么都答应。现在想来，在无忧岛上的那几年真的是人生中最幸福的几年，不知道现在师父和众师兄弟怎么样了。想到此处不由得从心底滋生一种久违的高兴。
那船家问道：“客官，你去无忧岛做什么呢？很少有人知道哪里的。”
乔看着海面久久说了一句：“我的家就在无忧岛”。
船家笑道：“那无忧岛主是你的父亲咯？”
乔笑笑没有说话，看着船上的小姑娘问道：“船家，这个小女孩的父母呢？”
船家冷哼一声道："死了。"
乔看了一眼那个小女孩儿，见她在船里玩石子，似是没有听到一般，问道：”怎么回事呢？”
船家说道：“老朽这可怜的孙女打从娘胎起，就不会哭不会说，也听不见，所以他狠心的爹妈抛弃了她，几年前的一天夜里，老朽在雪地里发现了她，见这婴儿实在可爱就养在身边。都说孩子是父母的命根子，我想象不到究竟是怎么样的父母才能这么狠心将自己的亲生骨肉弃之不顾。老朽我孑然一生无儿无女，大半辈子都过来了，从来没有在乎过生死，所以一有钱就去喝酒，自从有了这孙女，我才有了正真活着的日这几年也慢慢的把酒也戒了，只可惜前几十年经常酗酒伤了身子，今年很明显的感觉到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了，我死倒不怕，就是不知道我这可怜的孙女怎么办？去年，我还到处托人帮忙找寻这个孩子的亲生父母，只可惜毫无音讯。不过转头一想，当初他们能狠心的 扔下这孩子，那也指望不上他们。我现在只想多攒点钱，只想我百年以后给这孩子找一个心地善良为人本分靠谱点的养母。不过她天生聋哑，只怕以后的日子难哟。”说罢，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望着海面唱起了歌。此刻天已经开始黑了，海面很平静，小女孩也没有玩石子，坐在船头依偎在船家的脚边，低着头似有心事一般，或许这孩子也感觉到此刻的凄凉。乔 没有说话，一时间有些感同身受，心想如果当初没有师父的相救收留，我恐怕也跟这女娃娃一般风雨飘零，他坐在船尾听着船家唱歌，此刻心很平静，这三年来 是他第一次这么放松，不知不觉竟睡着了。在梦里他看见师父，师父对他说：“北言，你回来了，悠悠，快给你师兄准备饭菜。”小师妹说：“师兄，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就走了，我不管，你要陪我捉一百条鱼，不然我就不理你了。他梦到了在无忧岛上的一切，不禁笑出声了。那船家看了看他，说道：”看来是做了一个好梦。要回家了，心里多半是高兴的。”不一会儿，他又看见了亦心，亦心跪在地上对他说：“北言哥哥，你告诉我，你是不是从来没有爱过我？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极乐仙人躺在血泊里笑道：“贤侄，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我谢谢你。你赶紧走，赶紧走，离开这里，跟亦心好好过日子。”亦心说：“我恨你，你杀了我爸爸，你还我爸爸。”眼前又出现好多路人，全身带血，还有缺胳膊断腿的，伸着手找他偿命，那些人，他都不认识，还有一个他认识，就是往他那个方向发呆的男人，向他走来说道：“你还我命来，我只是一时发呆，你凭什么要我的命？我们到阎王爷那里评评理去。”说罢便向他走来，任凭他武功再高，都逃不走，眼看那些人离他越来越近，乔吓得大叫起来。只见那小女孩走到他身边，用手帕擦了擦他脸上的汗，那船家笑道：“客官可是做噩梦了？我那孙女见你满脸惊恐，汗流直下，想过去给你擦擦汗，吓到你了吧？”乔只见那女孩儿嘴角含笑，手里拿着手帕还不住的给他擦汗，一时有些恍惚，这女孩儿的眼睛太美了，像一个人，像一个他这辈子都忘不了的人，对，就是亦心。他拿开女孩的手，把女孩抱在怀里，没有哭却流泪了，女孩不懂事，伸手想去摸乔的脸。他好似又看见曾经那个在他面前天真无邪的小女孩，她喜欢在杏花树下跳舞 ，她说她最喜欢杏花了。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船已到达无忧岛，乔看着这熟悉的风景，不禁感慨万千，好似阔别几十年一般，所幸周围的一草一木都没有变。他下了船，看着那个小女孩儿，一时起了恻隐之心，从包袱里拿了两锭金子给船家说道：“这个给你，你留着养老，这个小姑娘你就交给我，我会好好抚养她长大，绝对不会让她受任何委屈。”船家听后，一时幸喜一时难过，对着哑女比划了几下，祖孙两个抱头哭了起来，船家把哑女交给了乔，把金子也还给他了，说道：“我一个糟老头，怎么过都行，只是我这可怜的孙女有时候不听话，还请你多多包涵。”说罢，划着穿走了，海面上飘荡着船家的歌声，乔把哑女抱在怀里看着她说道：“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你的，以后不会有任何人欺负你。”他说的这句话，就像多年前他师父说的一般。
四
又是五年，哑女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这些年为了哑女，乔学会了手语。他每天就是耕地种田，打理周围的杏花，再就是教哑女识文断字，渐渐的他内心开始趋于平静，但是那些被他杀害人的声音时而还会回荡在他脑海里，尤其是那个火海里孩子的眼睛，他这辈子都忘记不了。
今天是他生日，哑女为他做了很多菜，但是师父和其他师兄弟都没有来，往年的这个时候，师父和师妹还有师兄弟都会聚在一起，白天师父还会亲手给他们煮面条吃，晚上听师父讲江湖上的英雄故事。那个时候他们都很开心。那天晚上他带着哑女跪在师父面前，请求师父收留，师父说：“你居然离开了无忧岛，就不再似乎我的弟子，所以不能住在这里。”多亏师兄弟的帮助，师父才网开一面，让他和哑女在南面的荒地里搭一个屋子住下，条件是从此以后都不能到岛中心，不能和他们见面。三年前，也是他生日，师妹带着小师弟给我送了一碗长寿面，被师父发现了，小师妹被师父狠揍了一顿，小师弟差点被逐出师门。从那以后，乔再也不敢跟师兄弟妹们见面，每天带着哑女过日子。
这天早上，哑女给乔煮了一碗长寿面，哑女用手语给他说着贺词，他看着哑女笑颜如花的样子，问道：“你告诉我，我是什么样的人？”哑女比划道：“哥哥是世界上最好的人，我要一辈子都跟哥哥在一起。”乔跟哑女说了很多次，让她叫自己叔叔或者爸爸，哑女偏不，比划道：“我爷爷说，我爸爸是坏人，他不要我了，哥哥是好人，不是坏人。再说你只是比我大十几岁，凭什么做我叔叔，我就要你做我哥哥。”乔拗不过她，也就随她去了。哑女越来越大，看着她每天开心的样子，他总是情不自禁的想起亦心，当年亦心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也是这样天真无邪。
当年自从他知道极乐仙人是他的杀父仇人后，他每天苦思冥想如何报仇？自从他知道亦心是极乐仙人的女儿，他心中便有了主意。为了掩饰自己，也为了加倍的伤害极乐仙人。他用尽一切办法去追求亦心，亦心本就对他有意，追求她的过程非常顺利。在得到她后，他开始觉得把亦心当作报仇工具实在太卑鄙无耻了。于是他便开始远离亦心，但每天看着亦心伤心痛苦的样子，他心里总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不忍，转眼看见极乐仙人后又莫名的有一种快感，快感过后心里又是一种失落，总是忍不住去看看她，但只要一去看她，他就会忍不住动情。亦心也捉摸不透乔的心思，每次问他，他都沉默不语，只是紧紧的抱住亦心。于是亦心只当是他自卑，以为他配不上自己，所以才会这样。一天晚上激情过后，亦心说明天是自己父亲的生日，她想让乔去提亲，乔一想或许机会来了。第二天亦心亲自下厨，乔在一边帮忙，趁亦心不注意的时候乔在饭菜里下了五毒闲人给自己的毒药，而他提前吃了解药，这种毒药叫五毒散，无色无味，放在酒中会增加酒的香气，配在菜中会加强菜的味道，中此毒的人会肝肠寸断，痛不欲生，疼够三个小时后再慢慢死去。
中毒后的父女俩躺在地上，卷缩着身体，极乐仙人问：“你为什么要下毒？”亦心还替他辩护道：“爸爸，不是他下的毒，肯定是仇家下的。你赶紧想办法。”仙人道：“没有办法了，我们中的是五毒散如果三个小时之内没有解药，就会肝肠寸断而死。”说罢，祈求乔道：“北言，你不是小女的未婚夫吗？我不懂，你为什么要下此毒手？如果你是怕老夫反对，事已至此了，你给亦心 解药，我一把年纪了，死不足惜。”乔看着地上的亦心痛苦的样子很是心痛，心想：事情已经道了这一步，我不能不报仇，只有对不起亦心了。他不敢看亦心的眼睛，只能横下心来冷笑道：“谁说我要娶你的女儿，你的女儿对我来说就是一个上门的便宜罢了，不占白不占，但是想让我娶她，就万万办不到，我不会去娶一个人尽可夫的女人。哈哈哈·····”说罢，仙人不解的看着女儿，亦心躺在地上，卷缩着身体，全身冰凉，眼泪似乎在这一下都枯竭了，绝望笼罩着她，她誓死没有想到自己深爱的男人一直都是这么看待自己的，难怪之前他对自己总是若即若离，原来不过是玩弄。她忍痛站起身来，努力伸直腰走到他跟前，看了他最后一眼，拿起他腰间的匕首切腹自尽了。亦心最后死在乔的怀里，看着怀里曾经跟自己有过亲密关系的女人永远的离开了自己，说没有感觉是骗人的，他一边边的抚摸着她的脸，他哭了，但是她永远都看不见了。他原本只是想羞辱她，让她恨自己，不要对自己那么好，他想杀的人从头至尾都是极乐仙人；虽然最后报了杀父之仇，但是他却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高兴，极乐仙人临死前最后一句话就是：“快跑，快跑，赶紧离开这里.......”乔带走了亦心的尸体，把她葬在她最喜欢的杏花树下。放了一把火烧了整座山庄，直到现在，乔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极乐仙人跟他父亲是异性兄弟，感情那么好，为什么极乐仙人会动手杀死他全家？等乔再回头看，整个山庄已变成一片火海，他清楚的看见一个小孩站在火海里一双火红的眼睛盯着他看，他全身是火，但是不为所动，他好像听到了无数人的求救声，可是山庄平时就没几个人，怎么会~~~~地下室，他立马想到了地下室，亦心之前跟他提过，地下室是整个极乐派昌盛的秘密所在，但是具体是什么，她也不清楚。
那双眼睛，他一辈子都忘不了，只要一闭眼就能看见，走在外面，他总感觉有人要杀他，所以他告诉自己：我只是为了保护自己。其实他有很多想不明白的地方，直觉告诉他，许多事师父也许可以给他答案，但他终究没有问，他怕那是另一个轮回。他现在只想跟哑女相依为命，现在他晚上依旧睡不着，一闭眼就有无数人朝他走来，但是现在他不会因为一点风吹草动就拔刀杀人，因为他的身边有了哑女。
睡不着的夜晚，他除了看月亮外，就会看着哑女的眼睛发呆。只是那个女孩再也回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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