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想敌
凯勒从没有像现在这般纠结过。付雷和养母的失踪,让凯勒的生活彻底陷入了混沌。
自打从孤儿院出来住进家境殷实的养父母家开始,凯勒就一直带着种种光环。钢琴、书法和绘画,每次竞赛和考试都拔得头筹,遵从养父母的想法进入顶级的医学院。他是养父母的骄傲,似乎所有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养父母的骄傲。
可是就在前不久,付雷的出现,让凯勒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抑与烦躁。
付雷转学来到医学院。骄傲的凯勒本是没有理会的。但是在一次技能考试中,凯勒的“优越”第一次受到了挑战。自从这以后,凯勒似乎生了一种病,而这种病的病原,就是付雷。
只要看见付雷,他心里就会抑郁异常。看见他在操场上精准的投射,在实验中灵活的双手,遇见自己时弯弯的笑眼,甚至是在凯勒吃坏了肚子,付雷为他送上止泻药的时候,他都会感到紧张,焦躁,甚至是,愤恨。
凯勒无法忍受,他感到天塌了。
自此,他总是感觉老师对待自己的态度大不如从前。同学们不再愿意围着他讨论和研究,养父母不再以他为自豪。甚至梦靥中还有他被养父母赶出门的场景。梦境中,付雷就坐在他的床上,一页页的撕毁他的日记,诡笑着……纸张撕碎的声音和诡异的笑声混合在一起,回荡在凯勒的耳边,难以停息。
在这种压力的折磨下,凯勒整天闷闷不乐。他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疯狂的泡在图书馆,自习室,拼命的学习。他整天浑浑噩噩,一见到付雷便如见到鬼魂一般,躲躲藏藏,惊怖异常。他觉得付雷的存在,就是来打击他,摧残他,最终毁灭他的。付雷是刽子手,是魔鬼的使者,是必须消灭的敌人。
对于这些,付雷却全然不知。对于偶像一般存在的凯勒,他崇拜不已,总是找机会去接近他,甚至有些刻意讨好他。
可使,越是这般殷勤的接近,凯勒心中就越是感到威胁和压迫 ,一种从未有过的紧迫。
夜晚,他惊厥连连,每一次梦境似乎都在描摹着他的未来:自己在一个黑透了的屋子里,随时面临死亡。恍然间,他看到一丝光亮,他想要寻求生机。当他拼命的想要爬向着黑暗中唯一的光亮,亮光中就会浮现出面目可憎的厉鬼——付雷,缠绕在他的周围,吞噬残存的微光,终究变成付雷鬼魅的身影,最终眼前的一切归于黑暗……
终于,期末考试来了。0.1学分,他被“打败”了。他失望极了,他疯狂的在车辆穿行的大街上狂奔,撕毁自己的教科书,将它们一把火,燃成了灰烬。
回到家,养父已经出差,养母整夜的聚会。空荡荡的房子让凯勒觉得是一种厌恶和抛弃。
“这样的我还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凯勒将自己锁在房间里,他蜷缩在墙角,静默流泪。突然,手机急促的铃声让他一下子惊觉。擦干泪眼,他仔细地看了看来电显示,背后突然一阵冷汗:
“付雷……,怎么会……?为什么……?”那个电话他终究没有接,或者说是,没敢接。他将电话丢出了窗外,然后慌张的用被子将自己埋葬。
整整两个月时间,他都自己躲在房间里,门窗紧闭,窗帘严密,点开了所有的灯,又关掉,然后再慌忙的点亮。直到,他接到了校里科研实验组让他参加一项重要实验的通知,他突然觉得神清气爽,扬眉吐气。可就在他一身轻松的时候,在实验组的名单上,他看见了一个可恶的名字—付雷!
凯勒知道躲避是无法解决问题的,于是他选择去面对,他选择去解决这一切的问题。
改变,翻天覆地的改变发生了。
见到付雷,主动打招呼,露出笑脸的是凯勒,中午陪付雷吃饭的是凯勒,甚至陪付雷上厕所的,还是凯勒。他们是朋友了?
显然,付雷将凯勒视为了最好的朋友。然而凯勒却觉得自己卑微的连一条狗都不如,一条围在付雷身边乞求他施舍冷饭的狗。他觉得付雷和他的要好是为了羞辱和践踏,付雷虚伪的嘴脸让他恶心。他甚至瞧不起自己,一次次的对着镜子朝自己唾唾沫。
而此时的实验室也是同样的诡异。
手术器具连连失窃,实验动物莫名丢失。不过,这些东西,到底是不起眼的。
终于有一天,付雷兴冲冲的告诉凯勒,说自己的实验得到了阳性结果,教授已经同意让他撰写论文。
凯勒彻底崩溃了。
这是炫耀?是羞辱?还是嘲笑?
晚上,凯勒将付雷带到了一个偏僻的小酒馆,为他“庆祝”。
昏暗中,付雷酩酊大醉。之后,付雷并没有被凯勒送回寝室,他们来到了一处正在拆迁的平房区,凌乱、破旧。随手拿起一块废砖,付雷直接被砸倒在地,凯勒脸上浮现出一丝满意的微笑,如释重负一般。
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在一片废墟中,凯勒拿出了实验室里偷出来的柳叶刀、手术剪和骨剪。一个大麻袋里,还时不时传出低声的呜咽。
此时的凯勒已然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他脑海里回忆起了付雷的种种“恶行”,想起了梦中漆黑的房间,他的情绪变得更加激动。他拿出手术刀,熟练的划开了付雷的肚子,用骨剪一根根剪断付雷的肋骨,自言自语道:
“看看你的心,到底是什么样子的……”,说着付雷的心脏便在凯勒的手上惊惧地跳动了起来。“没什么特别,与书上的一样。”凯勒随手将心脏扔在了一边,任它在一片瓦砾中跳动着滚远。
“看看你的胃,是什么样的……”,说这凯勒随手又割下了他的胃,胃的下面,一段小肠鲜血淋漓,“也没什么特别……”。此时,凯勒似乎已经无所畏惧,他的速度更快了。
在一番疯狂的解剖之后,凯勒发现付雷其实与常人无异。他便更加恼羞成怒了。他对付雷的尸体实施了“开颅”,用骨剪剪断了付雷的手指和脚趾,还一片片的剥离了付雷的肌肉。
做完这一切,凯勒的心中仍旧没有平静,一个与自己无异的“敌人”,为什么就轻而易举的打败了自己。他愤怒,狂躁。他用刀在付雷的内脏上拼命的刺,直到付雷的内脏变成黏糊糊的浆液,直到凯勒精疲力竭。
此时,已经午夜,凯勒将分解的尸体拖进了一间房子,塞进了一个废弃的壁炉里,又用砖堆砌着封死了。从那个会动的袋子里,将实验用的黑猫拿了出来。其中几只还没死的,他用同样的方式虐杀,然后和已死的一起,放在有血迹的地方。
付雷回头,只有一只黑猫还苟延残纯的蹬了几下腿,终于他可以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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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勒在它们的身上,也压上了砖头,以冒充被砖砸死的假象,毕竟,它们不过是几只从实验室里跑出来的动物。
结束了一切,凯勒心中释然了。回到家,养母还没有回来,他清洗了身上的血迹,将滴血的衣服丢进了垃圾桶,他知道,明天一早,垃圾车就会将这些证据带走,并销毁的一干二净。回到房间,他将“壮举”记录在日记中。那天晚上,他睡得好极了。
付雷再也没出现过。最初,凯勒心里很舒畅,觉得每天的生活都很快乐,他又回到了从前,闪耀非凡。可是不久之后,凯勒开始觉得自己的生活似乎没有了色彩。没有了付雷,他没有了斗志,比曾经更加萎靡了,更加没有希望和盼头。
那天,凯勒垂头丧气的回到家,走进房间,发现养母正惊恐的看着他的日记。一见到凯勒进来,她吓得将本子掉在地上,她祈求凯勒去自首,但十分坚决。
凯勒害怕了,他跪在地上,乞求养母的原谅。撕扯中,凯勒将养母推下了楼梯,养母的头重重的撞在地上,一命呜呼。凯勒害怕了,他并没有想杀害她,只是现在……
付雷和养母的失踪,让凯勒的生活陷入了混沌。他将自己关在房间里,门窗紧闭,窗帘严密,点开了所有的灯。
凯勒想从门中出去,可是每当他的手触碰到把手的时候,过电一般的疼痛便会将他打回去。他觉得房间就是他的监牢,他一辈子也出不去了……昏暗的房间让他无法呼吸,阳光更让他痛苦不堪。他,彻彻底底的崩溃了……
直到警察到来,才破开了那扇门。
屋子里臭气熏天,处处都是便溺的痕迹。堆放着的食物已经腐败变质,上面爬满了蛆虫。屋子里显然看得出挣扎的痕迹,床单被撕成碎片,书被撕成了碎片,衣服被撕成碎片……墙上血迹纵横,还有一道道被指甲挠出的痕迹。
角落里,凯勒蓬头垢面,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撕到无法遮体。他的手指已经磨烂,流着血的头,砰砰地撞着墙,喃喃自语。
养父回来得知噩耗后,警察并没有带他去监狱,而是直接将他带到了疯人院。凯勒就在大铁笼子的角落里,呆滞的用头撞着墙,自言自语:
“朋友还是敌人,现实抑或想象……”不断地重复,重复……
警察是怎么发现凶手的?一切还要归功于那只蹬腿诈死的黑猫,还有房子前面花园里,生命力顽强,在尸体上疯长的野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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