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叫顾雪色，生在北平的一个书香门第。
我哥哥顾清风是国民党最年轻的少将，而我是一名中共地下党员。
在被中央特科派往上海执行秘密任务时，我喜欢上了跟我接头的一位同志，他一袭浅灰色的长衫，目光中透着一层薄薄的令人看不透的东西。
他温文尔雅，聪明睿智，在得到中央特科领导的批准下，我们两个人秘密结婚了......
可是在我不知道怀了女儿囡囡时，他就去了哈尔滨，说是去完成一个特别的任务，他一去就是三年，再也杳无音信.....
这三年来，我一直在独自抚养囡囡，远在北平的父母不知道我结婚，还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我那在南京风光无限的少将哥哥，更是不知情，他永远都很忙，忙得连恋爱都没时间谈，婉茹姐姐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离开他的。
直到有一天，另一条线上的同志告诉我，他早在三年前就牺牲在一场大火之中......
直觉告诉我，他没死，他一定是在哪里去执行新的任务去了......
我不甘心，三年来的苦苦等待，就换来这样一个结果......
好在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一日，中央特科的首长派我去哈尔滨去窃取一份日军进攻上海的作战计划。
我带着囡囡去了哈尔滨，那里的中国人不能吃大米和面粉，我女儿囡囡很不习惯，好在我的任务在交通员阿迅的配合下，很顺利的就完成了。
交接完情报，我并没有第一时间撤离，因为在我去日本军部窃取情报时，遇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蒙着脸，想必和我是一样的目的。
几次交手，我都没能摘下他蒙着的面巾，时间紧迫，不容我久留，我只得拿着情报匆匆撤离......
我回到了在哈尔滨暂住的房子，我隔壁的一对夫妻有一个可爱的小男孩，他叫郭子，和我女儿囡囡玩得甚是投机......
那对夫妻其实也是我党在哈尔滨的地下党人。
我清楚地记得，那天是囡囡三岁的生日，我们去外面玩了一天，回去得晚，一进走廊就见郭子一个人蹲在走廊尽头的墙根下，正瑟瑟发抖地看着我们。
我抱着囡囡走近他，他什么都不肯说，只是指了指自家微敞的房间门......
还没进房间，我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当下我把囡囡和郭子送回了我自己的房间，让他们俩好好待着，不要出房间。
郭子的父母明显的是被人枪杀的，而且是额头中枪。
埋葬好郭子的父母，我仔细地问了郭子那人的外貌特征。
他只是说了那人的眼睛似是有团雾气......
我感觉我的血液都要凝固了，直觉告诉我很可能是他，于是我将囡囡托付给了我在哈尔滨最信任的人——阿迅。
如果我今晚没回来，我的住所不要去，去金都大酒店找我哥哥，把囡囡交给我唯一的哥——顾清风，他正在那里跟日军的高层谈判......
而郭子死活不愿同阿迅走，他说他要守着自己的父母......
安排好这些，我就去了一家鲜花店——那也是我党在哈尔滨唯一的一个地下党的联络站......
我乘着黄包车到了鲜花店门口下了车，多年的谍报生涯，使我不自觉的环视了四周一下：鲜花店的对面房顶上一杆狙击枪早就对准了鲜花店的门口，而右侧的那边楼房的最顶层则有几个穿着黑色警服的男子正探出窗外看着我这边......
鹅毛般的大雪已经下了整整一天，我抬头看看天色已晚的天空，那雪花一片片的落下，一点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我脱下羊皮手套，伸手接住那纷纷飘下的雪花，果然是冰凉的.....
就在这一瞬间，我做了一个决定.....
当我从鲜花店出来时，里面的同志早已从店里的秘密通道安全撤离.......
我拢了拢身上的白色貂毛披风，又一次抬头看了看对面楼上的那杆熟悉得再不能再熟悉的狙击枪，我笑了，是那种如释重负的笑......
我找到答案了，他原来早在三年前就被军统的人抓住，成了一名可耻的叛徒.......
这三年来，他潜伏在哈尔滨，为军统提供情报，残杀了我党的许多地下党员......
所谓的葬身火海，只不过是他的金蝉脱壳之计......
对，他就是军统这两年来培养的王牌特工——代号“佛龛”......
如我所料，狙击枪的扳机扣动，子弹呼啸而来，我站在雪地里一动不动地承受着这颗罪恶的子弹......
血液在我的身体里迅速地流失.......
在我倒下的那刻，我看到一个身穿国军军服的高大男子从不远处下了车，朝我这边狂奔而来.......
当他抱着我逐渐冷却的身体嚎啕大哭时，我就知道他一定会为我报仇，因为他是我唯一的亲哥哥——顾清风.....
我闭上了眼睛，再也睁不开了，但我是嘴角微扬，噙着笑离开的这人世间.....
那个我曾经的至爱，现在的叛徒，是逃不过我哥哥的手掌心的......
所以我觉得我死得其所，那份至情至性的情感至少在当时当地是真诚的。
我的人生虽然永远暂停在了二十八岁，但我没什么遗憾了，因为我爱过，我也有坚定的信仰，我一想我的死能挖出“佛龛”这颗深埋在我党的毒瘤，我就死得欣慰.......
二 军统王牌特工柴靖
我叫柴靖，那是一个夏天的傍晚，在上海的红磨坊咖啡屋内，我正坐在靠窗的一个吧台上坐着等接头的人。
那时的我已经奉军统局戴笠局长之命打入上海地下党，而且我名义上还是中统局徐局长的心腹，一人身兼三重身份。
当雪色她走进咖啡屋看到他坐的吧台上插着一朵红色康乃馨时，便会心一笑地走到我面前，她说了一句：先生，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她穿着一身蓝色绣花中袖旗袍，笑意盎然，就这样走闯进了我的心里......
可我又能怎样？我的过往已经不允许他再回头......
小时候的我受尽了村民们的欺侮和白眼，而母亲只是要我好好念书，要我忍着，说是谁叫我从小没有父亲？
关于我的母亲，村里都流传着她原先是在大户人家做工被主人看上，本想着能当个姨太太，不想女主人不容她，直接将她赶了出去。
当时我母亲并不知道肚子里已经怀了我，一路流浪才在这个不起眼的小村庄安家住了下来。
我母亲好不容易在村子里安家住下来，谁知道自己肚子里却怀了我，但我母亲却坚持把我生了下来，因此才在这民风淳朴的小村庄受尽了白眼。
直到我十五岁那年，村里的孩子王又一次地唆使一群半大不小的孩子给我使绊子，扔石头.....
我的头被砸得顿时头破血流的，我压抑了多年的愤怒终于如火山爆发，我像一头发狂的狮子拿起一块砖头，直冲向正站在高处得意忘形的孩子王。
我将孩子王一下子推倒在地，我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那么大的力气，拿起砖头朝孩子王身上猛的一下又一下的砸去......
孩子们平时都是小打小闹惯了，哪个也没见过像我这样不要命似的砸人。
于是一群跟着孩子王起哄欺负我的小孩们顿时作鸟兽散。
？只剩下我一人在原地对着早已不再动弹的孩子王发呆......
自此我就只身一人逃到了南京.....
到了南京，我靠着自己上过几年的私塾，在一家商行当了一名伙计。
直到我遇见了戴雨浓，他从我的眼神看到了与别人不一样的狠厉，几经考验，便把我收入了自己的麾下，并送我去秘密基地学习了枪击，搏杀，窃听，化妆等等技能，我以门门第一的成绩顺利毕业。
我也没有辜负戴笠对他的期待，成为了军统的王牌。
因为经由我接手的任务没有完不成的，包括那次端掉共党产在上海潜伏下来的地下党，但那却是我唯一一次完成了任务却没有半点喜悦之情......
往事不堪回首，我将框有雪色照片的相框又重新放进了抽屉里，眼角却在不经意间流出了一滴眼泪，但我并没有拭去，只是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小憩......
睡梦中，仿佛又回到了哈尔滨的那个雪夜.....
她额头上已然中枪，她本可以躲过去的，但她没有。
我从狙击枪的瞄准镜中看到她朝我这边看，嘴角居然还噙着一丝笑意......
我不敢再多看她一眼，刚想收回狙击枪，一个军装男子朝她奔来......
我虽然没见过她哥哥顾清风，但也见过她哥哥的照片，所以我从瞄准镜里一下子就看出了他是雪色的哥哥顾清风。
他怎么来哈尔滨了？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不容我多想，我又瞄准了顾清风的头.......
可惜被他的副官给发现，我只得快速离开现场，连地上掉下来的那两枚弹壳也来不及捡......
我在恶梦中惊醒，我心里默念着：雪色，不是我心狠，如果当时你落在日本特务手里，抑或是军统手里，他们的那些手段我很是清楚的：灌辣椒水什么的都是常规手段，还有对付女共党的那些非人的手段，你是没见过的，与其让你受侮而死，还不如让我来结束这一切。
雪色，你好狠的心，你到死都不放过我，你是故意死在你哥哥顾清风面前的吧？
也只有他，才不会管你到底是不是共产党，他都一定会替你报仇的......
要是你永远不来哈尔滨就好了，这样我们俩就都相安无事，可你偏偏太过聪慧，太过情深。
你不知道“情深不寿”吗？你不要怪我，你是为了自己的信仰，我也是为了我的任务，我们本应该是两条平行线，永无交集的......
如果我现在说我爱你，雪色，你一定会嗤笑我吧，可这又有什么办法？只有你死了，才能永远地属于我......
三 国军少将顾清风
我抱着雪色，我唯一的亲妹妹，她在我怀里慢慢地变并冷，我的心霎时崩溃......
那一刻，我发誓一定要找出杀害她的凶手，将他碎尸万段！
再后来，我才知道她早在几年前就是中共地下党的一员。
共产党又怎样？国民党又怎样？我妹妹，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没了，我就是要挖出那个胆敢杀害我妹妹的那个禽兽。
柴靖，这个商行老板的容貌与囡囡的眉宇之间怎么有点似曾相识？
他是囡囡的亲生父亲吗？不会的，哪有亲生父亲不知道自己有一个女儿的，此事蹊跷得很.......
幸好雪色留下了囡囡给我，囡囡很可爱乖巧，特别的粘我，因此我不管去哪里都带着她，囡囡直到遇见了赵婉茹，我的前女友，我在囡囡面前的地位就被她给夺去了......
我知道赵婉茹也像我妹妹雪色一样，是名女共党，可是这样又如何？在这乱世之中谁不是都披着几层皮来保护自己？
我身上不也有秘密没同我这位昔日的女友说吗？
不是我不想说，这是纪律，我不能违反。
每次她看我的眼神中都充满的警惕和厌恶，我就觉得自己太委屈了，但这又能怎么办？还是不能说的。
不管了，总有一天她会知道我和她走的是一条相同的路的。
几年前她的不辞而别，并不是因为我没时间陪她，而是因为我身上穿的这身军绿色的国军少将军服而已。
她之所以不说破，也是不想在我这个国军少将面前暴露她真实的身份.....
四 顾清风前女友赵婉茹，中共地下党员。
知道顾雪色是我们中间的一员时，我便把囡囡当成了亲女儿一样的来爱护。
因而还引来了某人的嫉妒，我才不管呢。
看着囡囡肖似雪色的脸庞，我不禁回想起我刚认识顾清风和顾雪色这对欢喜兄妹的情景......
繁花似锦觅安宁。
是的，我与他们兄妹俩的初识是在北平的一个小巷子内，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上午，我因贪恋那伸出墙头的那枝梨花，而被骑着自行车雪色撞倒在地.....
这样就认识了这兄妹二人。
我们三个人，不应该是四个人，还有一个是顾清风的同学周宇，一有空就聚在繁花小筑——顾清风兄妹俩的一栋小别院内。
这是他们的父母给他们买的，说是离学校近，免得来回跑，还派了家中的朱妈帮他们做饭洒扫.....？
我们经常用英文单词来做密码游戏来提高英文的词汇量.....
直到他从美国西点军校回来，加入了国民党，我才故意无理取闹的跟他分了手。
我和他的信仰不同，注定是走不到一起的，所以我很庆幸当时的快刀斩乱麻.....
直到几年后，我带着党交给我的新任务又来到了上海。
真是冤家路窄，我又遇到了他......
本不想跟他再有什么交集，可囡囡的出现让我的心软了，况且他国军少将的身份，也为我窃取情报提供了很多的便利，我才带着目的又重新跟他有了一点来往.....
巧合的是，我现在的交通员阿迅，竟然是顾雪色以前在哈尔滨的交通员。
从他和其他线上的同志身上得到了雪色死亡的真相，我通过郭子的述叙，一点一点的勾勒出那个杀害雪色凶手真面目......
这个人正是柴靖，他是商行老板，也是军统王牌特务“佛龛”，更是囡囡的亲生父亲.....
这错综复杂的关系找到了线条，我不再犹豫，和顾清风一起着手商量引柴靖入局......
可是在关键时刻，我放弃了，我不能为了给雪色报仇，而伤害这一轮船的无辜市民.....
因此柴靖先是逃到了香港，然后再经香港去了哈尔滨，成为了一名臭名昭著的汉奸走狗......
但我和我们的党是不会放弃惩治这个沾满我们同志鲜血的禽兽!
终于在一次合适的机会，我打入了日军的高层，和我的交通员阿迅又一次完美配合下，成功栽赃在柴靖身上，就连他的所谓红粉知己汪晓妮也没能救得了他......
当我看着柴靖被丰田一佑———日本特高科的最高长官，用一把日本腰刀将他拦腰砍成两段时，我没有感到害怕，而是偷偷地拍下他惨死的照片......
我和阿迅回到上海后，将那张偷偷拍下的照片在顾雪色的墓碑前，点燃烧尽......
顾清风为了避嫌，只得在不远处看着我们的一举一动.....
忘记说了，这个顾清风城府太深了，他是我党打入国民党的“纸鸢”。
但他一直没有同我解释过，我不打算轻易原谅他......
五 交通员阿迅
我是阿迅，我曾是顾雪色的交通员。
我佩服的女子只有两个，一个是顾雪色，另一个是赵婉茹。
顾雪色是直到她为了通知同志而牺牲自己时，我才敬佩她的。
她外表绝对是非常柔弱的女子。
而在她牺牲的那天晚上，我把囡囡托付在一个老乡家里后，就急急地赶去给在金都大酒店正在参加协商会议的顾清风通风报信。
可惜顾清风赶去时，也已经迟了.....
我不敢上前，只得躲在暗处咬住自己的拳头，无声的哭泣着.....
后来我去了上海，给赵婉茹当交通员，我一般叫她婉茹姐。
她和顾雪色有些不同，她眉宇中透着天然的一股英气。
所以她不得不经常穿一些素色的旗袍来掩饰住自己身上散发的那股英气.....
在上海的那段时间，她窃取情报，绘制肖像......再后打入日军特高科，借刀杀人，将柴靖处死.....
她简直是一个比男人还要男人的女子，可要一个什么样的男子才能配得上她哟......
六 顾清风的大学同学一周宇
我暗恋雪色多年，可她却总是把我当兄弟。
直到三年前在上海又遇见她，不，她和一个成熟男人挽着胳膊擦肩而过，我知道我再也没机会了……
后来她有一天突然找到我，身边还多了个小女孩，也许是她女儿吧，我不敢问。
她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就去了哈尔滨……
后来的后来，她就死了……
我的心也死了……
我爱她，心里再也容不下其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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