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雨又像雾

1

        余雨墨怎么也想不到自己那么冲动地下了决定，做出嫁给邹城的决定。她伸开手臂，趴在桌上，心里浮现丝丝的懊恼。

        一只手轻轻地抚上她的头，任是温柔，还是把她吓了一跳。她惊呼出声，见是邹城，嗔怪地横了他一眼。

        这落在邹城的眼里，却是她两颊微红的娇俏脸蛋。他感到心一跳，那种如火的爱情在他的心里燃烧成一片。

        他觉得余雨墨像是雨又像雾。有时像一场暴雨席卷了他的世界；有时又如雾般朦胧，纵使靠近到只有一厘米距离，直视她清澈的眼睛，仍旧猜不透，触摸不到她的灵魂。那种抓不住的感觉，让他时常有些烦恼。

        就像现在，他用关切乃至炽热的目光看着她，笑着说道:“想什么呢？想那么入神。”

        她轻扯嘴角，向他笑笑:“没有啊。”分明是很落寞的样子。

      “你舅不是叫你拿文件给他吗？拿了吗？”她忽地想起，淡淡道。

        “拿了。”他见她将桌上的书抱到身上，连忙接过，“我来。”

        “是你最近淘的书？”他翻了翻书，笑着看她。

        “嗯。今天才到的。”

        她看着他柔和的侧脸，嘴上还留着一抹笑。她发现想要说出的话，可真真是万分难开口。况且，她心中竟有几分不舍。

        邹城可不晓得她的内心活动，抱着书轻快地走出门。一下又顿住脚步，回头道:“等下想吃什么吗？”

        余雨墨愣了一下，忙说道:没，没想到吃什么。”

        “没想到？再想一下。”

        盯着他俊朗的背影，她暗暗叹了口气，跟了上去。

2

      邹城对余雨墨并非一见钟情，是突如其来的情感，像是电击一般。

      他想，那一定是上帝忘了在那时那地竖个“止步  高压危险”的标志了，要不自己不会毫无防备地让电流窜到身子里，入了骨。他到现在，都无法说清他怎么就爱上了余雨墨。

        他第一次看见她的时候，是甘蔗收成的季节。一望无际的甘蔗园，他骑着摩托车穿过一条条甘蔗拥挤的小路，路上清爽的风吹在他的脸上，身上，吹得衣服一鼓一贴的，很是舒适。

        他是他亲戚叫来帮忙赶工的。恰巧她家的甘蔗园就在亲戚甘蔗园旁，他就知道了她。知道她在广州读大学，半年后就去实习，放短假回家便过来帮忙了。

        那天的日头很是毒辣，她长袖衣、戴草帽，浑身包裹得紧紧的，看不清她的脸。等到她到阴处休息乘凉时，脱下草帽，他才发现她那么白，白得在日头下发光发亮的。

        他走了过去，坐在她的不远处。

        “要水喝吗？”他从身旁的袋子拿出一瓶水，朝她示意。

      她的眼睛滑过一丝诧异，“不用，谢谢。我有水喝。”她从帽底拿出瓶水，笑笑道。

      原来她的水放在帽子底下，他没看到才想着拿水给她的。

      后来，她回校了，他就很久没再见到她。直到她放寒假回来，他才见到她，而且遇见的次数还不少。因为他下班回来会经过市场，家里买菜的任务就自然落在自己身上。正巧，余雨墨回到家就是个“家庭主妇”，也时常来光顾市场。两人就这样不期而遇了。

        她见着他，从来是蜻蜓点水般的点头打个招呼，淡淡的，没有太多情绪。他突然对这个女孩生发了好奇。

        天有些冷了，可每次见她，她都穿得很薄。纤瘦的身子缩在微薄的衣服中。一只手拿着菜，另一只手插在衣兜里。看着真冷。

        他骑着摩托在她身旁减慢速度地跟着她，等她停住脚步看过来。“你家在哪？我骑你。”

        “不用了，我家很近，走几步就到了。”她讪讪地笑。两颊浮着两朵浅红的晕云，想是冷的。

      邹城开始有点怀疑自己的魅力。他自认为自己不帅，但长得还过得去，怎么就遭到一个女孩三番两次的拒绝。

3

      蓝蓝的天，如棉花糖般浮在天空的朵朵白云。

      风吹拂着树叶沙沙作响，那人就在树下，阳光透过碎叶映出斑驳的光影，眷恋地落在在他的发间，肩上。

        “陆风曦。”一个女孩欣喜地快走过来。

        “你来那么早干嘛？不是说九点吗？现在应该才八点半。”说着，她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

        “怕你会提早来，所以得比你早。”他嘴上含有一抹笑，双眼温柔地看着她。

        “什么？我才不会呢。”她的心跳的好快，耳根处如点燃了火苗似的，迅速烧到脸上来。

        忽地，他拉住她的手，带她跑过校道，跑到操场的草地上。好开心，她从来不敢奢望这份幸福，像现在这样与他手拉手，背靠背坐在草地上。

        她紧紧地靠在他的背上，好温暖的温度。好想就这样一直下去。这是梦吗？多希望不要醒来。

      蓝蓝的天，甜蜜的棉花糖云朵……微微的光亮透了进来，然后是白茫的蚊帐，抱枕……果然是梦呢，余雨墨怅然若失。可那温暖的接触又是那么真实。

        陆风曦。

        那个笑起来如和煦的春风吹拂的，那个气质如初落暖阳的，那个身影俊朗的人。她曾一度地希望那只属于自己。

        已经两年了。已经用了两年的时间去忘记他，而偏偏事与愿违，她越想忘记他，反而把他记得越清楚。

        她用水狠狠泼到脸上，镜子里，她已早不是校园里略带稚气的脸，现在，眼角，眉梢，都含有一种了无生气的沧桑。轻轻扯动嘴角，笑容苦涩又嘲讽。

像雨又像雾

        匆匆收拾一下，抓起桌上的包包，出了门。外面，邹城在等她。

        “雨墨，下班没有什么事吧？”邹城此刻的双眼亮晶晶的，像星星般。

        “没。怎么？”她将被风吹乱的头发捋到耳后，心不在焉道。一只手落在她的头发上，手指轻柔地在她发间梳理着。她想要抬头，被他按住。“先别动。有打结。”

        她抬眸去撇了他一眼。他双眉紧缩，嘴唇绷着，掰着打结的发丝，很认真但又很搞笑的样子。可她笑不出来，胸口闷闷的，快要呼吸不过来了。

        为什么没有喜欢上你？就算我努力了也还是没有。心中的苦海快将她淹没，她努力地收回眶中盈盈的泪水，深怕被看见。

      “弄好了。”邹城舒了口气，语气有着小小的成就感。

        余雨墨抿了抿嘴，拉紧肩上的包包，说道“那我先上班了。”

        “好。拜拜。”

        走了几步远，听见邹城在叫她，她回过头来。

          “下班打电话给我。”他用手在耳边打了个手势。

          余雨墨说，好。不知他有没有听到。

       

3

        原来邹城是要带余雨墨去看婚纱，自她那天答应他的求婚隔了一个月，他好像都在暗暗筹划当中。

      一进婚纱店，服务员就很熟络地招呼他:“你来啦。上次你要的那件婚纱裙已经进货了。”

      他欣喜道:“真的吗？”随之看了一眼余雨墨，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上次来了一次，看到婚纱图上有条婚纱挺好看的，便问了下她。”

        她轻轻启口，又合起，只朝他微微笑着。

        一片片的白色，镶嵌着珍珠的，蕾丝花边的，v领，圆领……曾经最美的憧憬反而变得淡淡的，失了颜色。 她的眼睛落在橱窗旁的假模特身上，优雅似白天鹅的脖颈，纤细的腰勾勒出动人的曲线，到隐藏的足下，圣洁美丽的婚纱早已倾斜而出。美丽圣洁的婚纱，女人最美的时刻……她的胃一阵收紧，小腹涌起一股肿胀。

像雨又像雾

      “雨墨，挑好了吗？”邹城走到她身旁。

      “没有。”她摇了摇头，气息微弱，“还在挑。”

      “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邹城看到她整个脸略有苍白，鼻头泌出汗点，焦急地低头问道。

      “我想回去了。邹城。”她伸出一只手拉住他的衣袖，双眉紧皱着，仿佛承受着一场痛苦，无论是身体的，亦是心上的。

        “我送你回去。”

        邹城用温热的手包裹住她拉住他袖子的手，湿湿的，冰冷冷的手。他想要把这冰冷捂暖，迫切的。

     

4

        是夜，无星无月。寂寞的萌芽在黑暗元素的催促下疯狂生长。

      余雨墨感到自己的内心执着地不想睡去，她躺在床上，呆呆地盯着天花板，闭上，又睁开。

      我该怎么办？怎么办？她翻了个身，身子蜷缩着，泪已充盈在眼眶中，顺着眼角落下来。

      慢慢地，泪水已经干涸，只留下来过的痕迹。

        有些红肿的双眼，眼眸还残留着忧伤的光景，睫毛经泪水洗刷几丝交杂，更显亮黑。鼻子红通通的，像个小丑一样滑稽。她对着镜子里面的自己笑开了，惨淡的，苍白无力的笑容。

像雨又像雾

      她的眉头忽地拢起来，她突然感到悲伤，一股孤寂感排山倒海地向心头涌来。

      “没了你，应该也就再也找不到像你对我那么好的人了……邹城。”

        她的内心又荡起几圈波澜，“至少，你是爱我的。”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坚定地，舒心地笑了笑。

     

      感谢你看到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