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头枯黄干燥如稻草般一点就着的头发,毫无章法的在后面梳了一个发髻,眼镜许是多年没换了,突出的镜片有些划痕。
带有奶渍的破旧的大汗衫,后背还打着复合肥的广告。
精瘦的身体,你见她,永远都是跨在电动车上,带着两个孩子,风风火火的样子。
“下班啦?吃鸭头不?我回家给你拿上俩,省的做饭了.......”
你很难拒绝,更是很难相信,是什么样的生活,把一个曾光彩亮丽的女人,变成了这副模样。
后来,听母亲讲,她是个生活很不幸的女人。
大学毕业在一家央企做会计,刚做了一年,父亲中风了,尚在读书的弟弟,襁褓中孩子,迫使她不得不能有一份,随时抽身出来的工作。
同小区酒店工作的退休老师傅,看她可怜,免费收了她这个徒弟,做鸭头。
起初,大家对于这种家庭作坊并没有太多的兴趣,中国饮食想来讲求色香味俱全,她这种,基本打不开市场。
小区很大,有两千多户,无论你买几个,都会送货上门。
这便是她的策略与服务,不管天气有多恶劣。
夏天,会提前冰镇好,再送你一份凉凉的鸭冻。
冬天,会体贴的加热之后放在保温盒,挨门挨户的给送上门。
我与她并不熟,她却似乎对每个人都了如指掌似的,让你很难不去多看她一眼。
吃了两次之后,有些上瘾,似乎比绝味儿的味道还要好一些。
又或者,匆忙赶路的我,偶尔也想感知一下别人的冷暖。
有次周末,因为上午要工作,爸妈和老公一大早便带女儿去了水世界。
中午回家懒得做饭,我便想起了她。
她带回复出奇的快,不过十几分钟变到了我家。
老大四岁多,老二不满周岁的样子……
我心疼这么小的孩子要跟着母亲在外讨生活,随身打开冰箱门,拿了两只冰激淋。
老大很懂事,一直拖拖着不要,老二眼巴巴看着。
我有些生气的说,给你和孩子,要不你进来凉快儿会,孩子脸太红了,会不会中暑。
她低头一看,小女儿捻碾的坐在地上抱着她的腿。
看了看我家地板,不好往里走,我一再让她进来,她才怯懦的领着俩孩子进屋坐在沙发边上。
我埋怨她说,不该带着两个孩子出去送货,前一个,后一个太危险了,天又热。
她有些无奈的说,若非被生活逼的没有办法,又何尝会走这一步。
因为父亲需要照顾,弟弟要上学,老公在征求无数次意见,想要她搬到他工作的城市而无果后,毅然不再回家了。
所有人,所有的生活都压在她一个人身上,弟弟大学没读完,最终无法忍受心里的煎熬,与相依为命的姐姐一起卖起了鸭头。
父亲在挣扎一年半载之后,最终撒手人寰……
而她们的收入,却供不起孩子去读一所好一点的幼儿园。
我很佩服她面对如此糟糕的生活的勇气,一个曾经光鲜亮丽的白领,转而,成了孤立无援的小商贩。
谁会想到她凌晨三点起床摘洗鸭货,送孩子上学,回来便照顾老二,便煮鸭货、送货.....
晚上回来忙到十一二点才算是过完了这一天。
讲起这些,她的眼神中已无任何波澜,似乎在讲着别人的故事。
那些难熬的日子,也变得风轻云淡!眼内角溢出的淡黄的、略带灰尘的眼屎,似乎再讲述这她这大半天的疲劳。
孩子大约是吹了凉风精神了,头拱在妈妈怀里蹭来蹭去,似乎有些打盹儿。
我疑问她为什么不把俩孩子放家里,自己出去不是更快一些,孩子也能少受一点罪。
她说,家里有汤料的锅,怕孩子不小心摔进去,只能带着。
这大概是中国所有最平凡的母亲,会事无巨细的想着孩子、为了家,却唯独忘了自己,原是个可爱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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