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每说到罪犯,很多人都会联想到罪大恶极,死有余辜等字眼。那么罪犯,到底是谁?
罪犯,是犯了法的人。刘邦就曾经是这么一个人。刘邦本来是押送一帮罪犯到骊山去的,但因为途中有人逃脱。根据秦朝法律,让犯人逃脱是死罪。在这种情况下,刘邦就对被押送的罪犯说,本来我是押送犯人的,现在我也成了罪犯。干脆我把你们都放了,我一个人去死好了。这些罪犯一听,很受感动,说,要死,我们愿意和你一起死。于是,他们就反了。结果,大家都知道,刘邦建立了汉朝,成了皇帝。那些与刘邦一起造反的罪犯也都成了开国功臣。所以呢,罪犯又是皇帝和开国功臣。
罪犯,是穷凶恶极之人。例如,李世民杀害自己的哥哥和弟弟,是名副其实的犯罪行为。但是,因为皇帝当得好,开创了“贞观之治”,几千年来一直是中国的骄傲。所以呢,皇帝又是罪犯,并且是中国的骄傲。
还有很多人安分守己,忠贞报国,却莫名其妙地成了罪犯,例如伍子胥。
伍子胥的家族,为楚国望族,以忠直敢言著称。其父伍奢,为楚国太子师傅。伍奢有两子,伍尚和伍子胥,俱文物双全,可谓楚国之栋梁。这么一家子,不仅没有给楚国建功立业,反而把楚国给灭了。原因是他们家忽然全成了楚国的罪犯,父子三人,被楚王杀死两个,唯有伍子胥一个人逃了出来。逃出来后,楚国一下从家园变成了仇国,伍子胥发誓报仇。你说,一个人,报复一国,谈何容易?可是,伍子胥是天才,对于天才来说,一个人就够了。这样,楚国逃犯伍子胥,就给楚国带来了灭顶之灾。这是中国历史上有名的事件,其经过很值得玩味,我们不妨再回顾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
战国时期,楚平王给儿子太子建娶了秦国的公主,但受到奸臣费无忌蛊惑,说“那个女子很漂亮,不如你自己纳了吧”。于是,楚平王就自己纳了儿媳。楚王纳了儿媳后,太子建倒也没有什么,但奸臣费无忌担心太子建报复,就说太子谋反。于是楚王派人去抓太子,把太子的老师伍奢也逮了起来。
你说,这伍奢是不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楚平王逮到伍奢后,费无忌还不放心,因为他知道伍奢的两个儿子很厉害,就又对楚王说:“伍奢有两个儿子,如果不杀掉的话,以后会成大患。”
楚平王现在已经完全被奸臣费无忌蛊惑了,为了一个女人,不仅抓了自己的儿子,而且抓了儿子的老师,现在,还要将儿子的老师的儿子们再抓起来赶尽杀绝。
于是,楚平王就给伍奢的两个儿子伍尚和伍子胥写信,说:“只要你们来见我,我就把你爸爸赦免了。”
这不是很明显的阴谋吗?可是,伍家是忠臣呀,于是哥哥伍尚决定去见楚平王。弟弟伍子胥说,我不去,我要先躲起来,看看情况。伍尚去了以后,果然与父亲伍奢一起被楚平王杀了。楚平王又在全国发了通缉令来抓伍子胥。这样,伍子胥就成了逃犯。在亡命天涯的过程中,伍子胥恨透了楚平王,发誓要不择一切手段为父兄报仇。
历经千辛万苦,伍子胥逃到了吴国。入吴后,伍子胥结识了公子光。伍子胥知公子光有大志,乃用专诸刺杀吴王僚,为公子光夺取了王位,这就是吴王阖闾。当时楚国为大国,吴国为小国,吴国战楚国,无异于以卵击石。于是伍子胥殚精竭虑,让吴国强大起来。伍子胥辅佐吴王阖闾修法制以任贤能,奖农商以实仓廪,治城郭以设守备,不出十年,国力大增。伍子胥又慧眼识珠,举荐当时只是一介草民的兵圣孙武为将,选练兵士,整军经武。在孙武的精心训练下,吴军很快就成了一支纪律严明的军队。
伍子胥见时机成熟,遂开始了灭楚大计。针对当时依然是楚强吴弱的形势,提出了“疲楚误楚”的战略方针,对楚国进行了骚扰。后来,眼见楚国疲于奔命,放松警惕,于是带领精兵,在柏举之战以三万人一举击败楚国二十万大军,长驱直入楚国首都,终成破楚之功。伍子胥灭楚后,得知楚平王已死,就把楚平王的坟墓撬开,用钢鞭鞭尸三百下。宋人范仲淹认为伍子胥以自己的经历完美地阐释了忠孝二字。有诗为证,
《苏州十咏其八•伍相庙》(宋)范仲淹
胥也应无憾,至哉忠孝门。
生能酬楚怨,死可报吴恩。
直气海涛在,片心江月存。
悠悠当日者,千载祗惭魂。
伍子胥报仇雪恨了,以自己的不世才华给楚国造成了不可估量的损失。将忠臣逼成逃犯,将天才送于敌人,你说,楚平王不是傻瓜吗?如果楚平王会用人的话,伍氏父子三人,能给楚国做出多大的贡献啊?一个可能的结果是,说不准后来统一中国的就不是秦国而是楚国了。当然,历史是不能假设的。但是,我们可以从历史中吸取教训。
伍子胥的故事,说明了,在国君昏庸的情况下,好人就成了逃犯。
那么有没有逃犯变成好人呢?有,逃犯不仅成了好人,而且成了神、成了圣、成了佛。这个人就是关羽。
关羽,河东解良人,因为杀了人,被官府抓捕,成了逃犯,从河东逃到了河北。帮助刘备建立蜀汉,成了五虎将之首。败走麦城后,坚贞不屈,被孙权斩首。后来,被儒家尊为“关圣人”,被佛教尊为“忠义古佛”,被道教封为“关圣帝君”。有联为证。
儒称圣,释称佛,道称天尊,三教尽皈依,式詹庙貌长新,无人不肃然起敬;
汉封侯,宋封王,明封大帝,历朝加尊号,引是神功卓著,真所谓荡乎难名。
所以,佛也可能是罪犯。如果严格按照“杀人偿命”的原则来办事的话,关羽根本就不可能有后来的辉煌。
那么,人们就可能会问,难道杀人就不需要偿命了吗?不是这个意思。而是,很多情景下,并不是人杀人,而是制度杀人。水浒中,林冲连杀三条人命,雪夜被逼上梁山的情况可谓耳熟能详。当有冤无处伸,有苦无处诉的时候,当一再忍让但依然被追杀的时候,当忍无可忍,退无可退的时候,兢兢业业的八十万禁军教头林冲就成了杀人犯,入伙梁山成了强盗。
关羽无疑是幸运的,因为,他后来遇到了刘备。刘备,可以说是三国演义的军阀中最没有背景之人。袁绍,四世三公。曹操,累世官宦。孙坚,江东太守。刘备呢,织席为业。如果硬要说有什么背景的话,那就是他的第十三世祖,即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的爸爸,为中山靖王。但就是这么一个人,在三国的群雄厮杀中,脱颖而出,建立了蜀汉。刘备出身寒微,但有一个最大的优点,就是会用人。因为刘备的缘故,杀人犯关羽封金辞曹,千里走单骑,过五关,斩六将,放弃荣华富贵,历尽千辛万苦,以侯爵的身份回到了寄人篱下的刘备身边。看到这里,除了感动还是感动,你说在刘备手下的关羽,哪像个杀人犯的样子?及至后来水淹七军,威震华夏。关羽显示了杰出的军事才能,并非仅仅一般的武将可比。最终,关羽败走麦城,舍身就义,以死报答了刘备。关羽,以自己的实际行动诠释了忠义的精神,也彻底完成了一个杀人犯向圣人的转变。
因为刘备,屠夫张飞,成了三国中的杰出将领。奋战长坂坡,义释严颜,夺取荆益,官封桓侯。
因为刘备,布衣诸葛亮,南征北战。在刘备死后还呕心沥血辅佐刘备的儿子阿斗,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报答了刘备的知遇之恩。
逃犯、屠夫、布衣,在刘备的手下,竟然变成了忠义、勇猛、智慧的化身。为了刘备,竟然能赴汤蹈火,肝脑涂地。甚至在刘备死后多年,仍然对其子忠贞不渝。除了因为这些人是人杰,也因为这些人很幸运地遇到了刘备。
假如这些人遇到的是董卓的话,可能就无出头之日了。
有一次,董卓在攻打黄巾军的时候,被围得脱不了身。在这种危急时刻,刘备带着关羽和张飞赶到,救了董卓。被救后,董卓很是感激,问:“三位英雄现居何职?”
刘备说:“只是布衣,还没有职务。”
董卓一听,很是不爽,没想到自己这么大个朝廷命官竟然在与三个布衣谈话,真是太失身份了。董卓一下端起架子,大摇大摆地走了。
张飞看到这样的情况,气得不打一处来,就想追上去揍董卓一顿,还是刘备给拦住了。
董卓知道三人是布衣,就显示出了轻蔑的态度。如此态度,又怎么能得到真正的人才呢?董卓在三国的群雄中,出场最猛,势力最大,但灭亡得也最快,就毫不奇怪了。
关于刘备的会用人,在马谡丢街亭后,诸葛亮有段描述:“先帝活着时常说,马谡言过其实,不足当大任,我后悔没听先帝的话”。这句关于刘备用人的话,从诸葛亮的口里说出来,自然要比其他人更有说服力。作为智慧的化身,诸葛亮绝顶聪明,才华横溢,气死了周朗,骂死了王朗,何曾服过一个人?但这句话,透露出了刘备在诸葛亮心目中的崇高地位。马谡在刘备活着时可以活着,在刘备死了后就得死掉。可知,刘备用人,是人尽其才,才尽其用。
实际上,关于刘备的用人,从刘备的用马可见一斑。
说到三国中的马,大家首先想到的是关羽的赤兔马。赤兔无疑是千里马,先为董卓所有,后来董卓为了拉拢吕布,将赤兔马送给了吕布。宝马配英雄,有“人中吕布,马中赤兔”之称。
吕布被曹操杀了后,赤兔就归曹操所有。曹操为了笼络关羽,眼见黄金、美女、官位都不奏效,于是将赤兔马送给了关羽。关羽收到赤兔马后,对曹操长揖。曹操很奇怪,给你那么多好东西你都无动于衷,为什么给了你这匹马你就感谢我?可以说,赤兔马为曹操挣来了傲气的关羽的唯一一次感谢,这是其他任何东西都换不来的。有董卓、吕布、曹操、关羽四位大佬捧场,赤兔马无疑是明星级的好马。
难道,诺大的三国,就没有其它的好马了吗?答案是有,的卢就是一匹好马。的卢是刘备的坐骑。关于的卢马的速度,宋人辛弃疾在词中描述过。
《破阵子》(宋)辛弃疾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
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
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
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
在这首词中,辛弃疾将的卢马与霹雳箭相提并论,可见,的卢马速度之快。但同样是千里马,的卢马的名声就比赤兔马差远了。甚至,出场都不大引起人的注意。
因为的卢有个特点,头顶有一撮白毛,象征出殡戴的白帽,说法是“的卢伤主”。
伯乐《相马经》云:“马白额入口至齿者,名的卢。奴乘客死,主乘弃世,凶马也”。
一开始,刘表想要乘的卢,刘表的谋士说“的卢眼下有泪,额边生白点,骑则妨主。”
所以,虽然是千里马,可是人人避而远之,的卢成了公认的凶马。唯有刘备,看法与众不同:“但凡人死生由命,岂马所能妨哉?”后来刘备走头无路,被追到了檀溪。在后有追兵,前有大河的情况下,的卢飞身一跃,过了檀溪,救了刘备一命。对岸的敌军,看着刘备乘的卢飞奔而去,自己的马又跃不过去,只能徒唤奈何。
的卢救了刘备之后,人人都明白了的卢是龙驹。一次出征,刘备为了显示尊敬,把自己的坐骑让给了与诸葛亮齐名的谋士庞统。结果,在山谷里被敌人发现了,皆知马额头有白毛者为刘备,一箭射来,庞统丢了性命。又一次印证了“的卢是凶马”的说法。
同样是的卢,在大众眼里是凶马,庞统还为此丢了性命。在刘备手里,就成了好马,还救了自己的命。所以说,没有刘备,的卢就是一匹避之唯恐不及的凶马,就没有名垂青史的机会。是刘备成就了的卢,还是的卢拯救了刘备,这是一个永远扯不清的话题。
但是,的卢是凶马,难道赤兔就不是凶马?骑赤兔的吕布与关羽不是也都丢了性命吗?实际上,因为行军打仗的残酷,牺牲的人很多。不管骑的是的卢马,还是赤兔马,都有可能牺牲。庞统牺牲了,将原因归罪于的卢。可见,人心的偏见是多么根深蒂固。
凶马的卢就像一个罪犯。而刘备呢,就提供了一个好的制度。在好的制度下,罪犯可以变成好人,可以变成战将,可以建立不世功勋,可以变成圣人。在坏的制度下,好人可以变成罪犯,可以变成反贼,可以被逼上梁山,可以变成恶魔。
千里马常有、好汉常有,而好的制度不常有。这就是无数中国人的悲剧。没有出头的希望,那逃犯还是接着逃跑吧,一不小心哪一天被抓住就惨了。保不准小命就丢了。再说,杀人犯背景,谁敢聘你?那屠夫呢,还接着杀猪吧,现在的将军已经很多了,你不会有机会成为将军的。那南阳布衣呢,接着种地好了:“民以食为天”,这种地可是一门大学问呢。再说,你的学问难道比京城里的博士的学问大?瞧人家孔融,三岁就因让梨而名满天下。你看看你,二十多岁了还在种地,丢不丢人?的卢马?拉倒吧,马厩里那么多马,哪匹不比你看着顺眼?再说,过檀溪也就是一辈子一次的事情,难道要天天过不成?
于是逃犯惊慌,屠夫死心,布衣认命,的卢呜咽。
所以呢,不要怨恨没有天才,先想想有没有天才的土壤。不要怨恨贪官太多,先想想什么是贪官产生的温床。不要感叹世风日下,先想想百姓的衣食住行。不要担心国贫民弱,先想想是不是才尽其用。当然,也不要怨恨没有刘备,先想想怎样才能让人才的选拔更加制度化、更加合理化,怎样才能让好人接着干好事,坏人也被引导着干好事而不干坏事。
那么,可能还有人会说。你把罪犯都理想化了吧。罪犯就是罪犯,哪里是什么人才?
可以打个比方,不同的罪行需要不同的特长,这种特长完全可以被引导向正途。
小偷可以成为情报员,比如《水浒传》里的鼓上蚤时迁。
强盗可以成为战将,比如《水浒传》里的阮氏三雄。
很多贪官其实有成为专家、教授、学者的潜力。
罪犯其实与《西游记》里的妖怪相似。孙悟空在跟唐僧以前,也属于妖怪一类。那么妖怪就甘心只是当个妖怪吗?不是,妖怪也想走正道,但并不是每个人都有门路。孙悟空无疑是妖怪里最幸运的一个了,竟然得到了保唐僧去西天取经的机会,最终居然成了佛。猪八戒运气也不错,虽然好吃懒做,但有菩萨推荐,也得到了取经的机会。沙和尚运气也很好,虽然在流沙河吃人无数,但是搭上了取经的末班车,最终也成了正果。
六耳猕猴运气就不行了。虽然本领高强,但是没有取经的机会。看见本领与自己一样高的孙悟空要去取经,甚至本领不如自己的猪八戒和沙和尚也要去取经,六耳猕猴很不服气。奈何不得其门。绞尽脑汁,利用唐僧和孙悟空的矛盾,混了进来,甚至连观音菩萨都分不出真假。
结果与孙悟空打遍三界,一直打到了如来佛处。这么坚决的取经态度、这么高强的本领,可惜无人欣赏,竟然在佛祖眼皮底下被活生生打死了。六耳猕猴无非是想取经而已,竟然落得如此下场。孙悟空大闹天宫时,闯下天大的乱子,也没有被打死。
实际上,本领高强的妖怪还有很多,也都有修成正果的愿望。可是因为没有门路,只能继续做妖怪。这就好比罪犯,很多犯过罪的人其实也都有自己的一技之长,也都曾有报效国家的梦想,只是没有发挥的机会罢了。
试想一下,如果六耳猕猴与孙悟空两个人一起保唐僧,那唐僧取经会多么顺利啊。可是,因为体制的原因,两个人成了仇人,打得不可开交,唐僧变成了没人保。
对于一些罪大恶极者,没有任何制度可以约束怎么办?坦率地说,没有人天生就罪大恶极。犯下不可原谅的罪行,肯定有特殊的原因。对于这些原因,一定要搞清楚,并采取措施防患于未然。这样犯罪行为就可以越来越少。
杀鸡儆猴可能取得短期的效果。但长期来看,效果不大。所以,杀鸡时,一定要慎杀,少杀,最好不杀。因为,留着这只鸡的话,不知哪天还会下个蛋呢。
美洲一开始就是欧洲罪犯的流放地。美国的建国者,很多人都是罪犯的后代。最终,这些人建立了强大的美国。这,可以说是欧洲罪犯在美洲下的蛋吧。这些蛋孵出来的鸡,将欧洲文明传遍了美洲。并与欧洲人携手并进,树立了欧美文明在地球上几百年来的优势地位。
圣经上有这么一个故事。有一群人抓住一个妓女,说她勾引别人,犯了淫荡罪。要把她砸死。谈论着这个妓女,一屋子的人群情激愤。这时候耶稣说:“我知道她有罪,可是你们谁又没罪呢?如果自己一点罪都没有的人,可以捡起石头,把她砸死”。人群一片寂静。慢慢地,有人偷偷溜出去了,后来,屋子里的人越来越少。最后,屋子里空荡荡地,一个人也没有了。这个故事说明了,每个人其实都有罪。区别可能是大小的不同、性质的不同、被发现与没被发现的不同。这个故事是基督教关于人的原罪的一个经典故事。
最后,归结到罪犯是谁的问题。罪犯是我们的朋友、亲戚、邻居、同学。罪犯是你,是他。其实,罪犯就是我们自己。
欲知后文,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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