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找他问个明白
熊熊炉火照映在他双眸中,越烧越旺。仰头灌下一壶热酒,空酒壶随之“啪”的一声重重砸在木桌上。他奶奶的,去问个清楚!他转身冲向屋外白茫茫的雪海。
“儿子,下这么大雪你去哪?”王婶追上去,掀开厚实的棉布帘大声问道。
“我去去就回……”声音吞没在呼啸的北风里。王元安没回头,往后扬了扬手,继续往前走。
“该不会去找……唉。”王婶望着越走越远的身影,担心的喃喃一句。
2. 躺着回家
十天前,远远看见自家的狗儿大壮拉着爬犁回来,王元安连忙出去帮忙。他们家是猎户,王元安从小跟着父亲王老汉进山打猎,眼见父亲年纪越来越大,手脚不灵便,眼睛不好使,好几次看走了眼。王元安对父亲说,以后他来打猎,父亲负责把猎物送到镇上山货铺子寄卖。王元安原本想把运送猎物的活也包揽下来,可是父亲一定不愿意,打了一辈子猎,突然不能打,如果不干点别的什么活,他会觉得自己是废物。
王元安走近才发现,赶爬犁的不是父亲,而是邻居刘叔,父亲竟然躺在大壮身后的矮木箱里,眼睛闭着,身上盖一条油毡毯,是刘叔给他盖上防风雪。这个木箱是元安亲手做的,大小可以放进一头野猪,方便父亲送猎物,并且把购买的日常用品带回来。
王老汉当猎手时,就常常把猎物分送给邻居,说给大伙尝个鲜。后来不打猎了,每逢出发到镇子前,他总会四处问大伙需要他带什么回来。因为到镇上一趟不容易,王老汉趁着运送猎物,帮大伙采买日用品,邻居们都很感激他。
王元安着急地问刘叔,父亲这是怎么了,早上出发还好好的,这会却是躺着回来。刘叔却也解释不清,只说,快请大夫来瞧瞧,等你父亲醒来,说得更清楚。王元安顾不得再问,四周邻居听到嘈杂声,也纷纷出来帮忙,七手八脚把王老汉抬进屋子,有腿脚快的立即跑去请邻村里的吴大夫。
3. 吃惊的王老汉
那天早上,太阳刚升起,王老汉站在矮木箱里,旁边是一只儿子昨天打的狍子,他吆喝一声,走!大壮立即拔腿往前跑。爬犁一边飞快滑行,王老汉一边默念:二狗家的盐罐、孙妈的绣花针、林大爷的烟叶子……王老汉不识字,但记性特别好,帮邻居买东西从来不会记错物件。
一路顺畅,他很快到了杏花镇。他还怕来得太早,山货铺没开门。却没想到铺子比平日早开了半个时辰,而且门庭若市,热闹得很。好不容易挤进去,还没瞧见老板,老板却眼尖,先看到王老汉。
“王叔,您来了。今儿有什么好货?”
“一只狍子,您上回提过狍子肉卖的好。这不,我就给您带来了。”
“承蒙您多年关照,我今儿给您一桩好生意。您将狍子直接送到西大街的张府去,我就不收您的过手费了。张家可是个富户,明天是张夫人的寿辰,这些天张府正忙着采办各样物什。您瞧,光来买山货野味的就把小店的门槛踩踏了。”老板说罢抬抬下巴示意王老汉,眼前这些人就是张府的仆从。
王老汉连连作揖对老板表示感谢,心里暗暗惊叹,得多富的人家才养得起这么多下人。
他按照老板指的方向,拍拍大壮的脑袋,要它跟上。王老汉手巧,经常花心思琢磨家里的物件加点什么,或者怎么重新组合,才更方便使用。儿子做了这个矮木箱,在雪地里很好用,可是在镇上这种沙石地,大壮拉起来磕磕绊绊还费力气。他想了好久,终于琢磨出好办法,在木箱下面装了四个可以拆卸的轮子,到镇上就装上。这样,倒成了镇上的一道移动风景,人们好奇地看着一只大狗拉着矮木箱,不过看见大壮闷头走路的样子煞是可爱,经过商铺时,店家老板伙计们总会给它点吃的,或这家肉铺老板送几块猪骨牛骨,或那家饭店伙计用荷叶包裹好客人吃剩的饭菜,递给王老汉。总之到镇上走一趟,大壮自己就能赚回十天半月的口粮。
到了张府门前,只见两扇朱漆大门紧闭,上方高高悬挂一个金边大匾,书写的“张府”二字笔调遒劲。两边侧门却完全打开,时不时进出几辆装满家禽肉菜的板车。
王老汉跟门口小厮说,是山货铺老板叫他送到这里,小厮检查了一下便放他进去。里面立即有另一名小厮带路,把狍子卸下放在厨房旁边的仓库,再带他去账房结账。账房先生说,明日夫人大寿,这几天来送菜肉的都有另有打赏。王老汉喜滋滋地接过银两,装进随身带着的小布袋里。
“走,我们去逛街,帮大伙买东西。”王老汉招了呼一下大壮,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边走边盘算给老婆子带点什么,刚转出巷子口,正低头径直往前走,大壮突然在后面大叫几声,王老汉不明就里回头看它,却猛然被一匹高头大马踢倒。原来大壮发现前面有马,想提醒主人,未曾那匹马受到惊吓。骑马的人猛地收紧缰绳,马的前蹄扬起,刚好踢到王老汉。
一位白衣青年矫健地翻身下马,扶起王老汉,愧疚地说:“老伯,您没事吧?我马上送您到医馆。”
王老汉捂着下腹,本想说,怎么没事,一抬眼看见青年的脸庞,吃了一惊,马上改口说,怎能麻烦公子,我没事。说罢站起身,拍拍身上的泥土。
青年上下看看王老汉,见他没有受伤流血,掏出一锭银子和一张名帖塞到王老汉怀里,诚恳地说:“老伯,是我不好,骑马太快撞到您。我是前面张家的,叫张俊武。您若有什么事,凭这张名帖到张府,就可以找到我。”
王老汉若有所思的“噢”了一声。见青年上马离去后,捂着肚子弯腰倒地,还吐出好几口血。正巧同村的刘叔也到镇上了,他先认出大壮,走近了才看见蜷缩在地上的王老汉。
“王老汉,王老汉,你怎么啦?”刘叔跑过去,扶起王老汉。旁边有几个好事者围过来,七嘴八舌议论刚才发生的事情。刘叔好不容易听清个大概,疑惑地问王老汉:“你为啥不让张家少爷送你去医馆?看你吐血吐成这样,八成伤了脾脏。”
“我没事,死不了,你快送我回家。”
几个围观的人帮着把王老汉抬进矮木箱,刘叔立即往村子方向赶。
4. 爹对娘说了什么
请来的大夫仔细看过王老汉,摇摇头,对王元安说,本来应该就近找医馆救治,路途这么一颠簸,原本破裂的脾脏伤得更重了,唉,准备准备吧。
王元安既悲愤又不解,听刘叔说,那位张家公子并没有弃父亲不管,但是父亲为什么就不肯马上到医馆,一定要回家来。看见父亲虚弱躺在炕上,他也不好再追问,刚起身想离开房间,只听王老汉用微弱的声音说:“叫你娘进来,我有话对她说。”
王元安“哎”了一声,出去喊来王婶。
王婶进屋,王元安却不出去。王老汉指了指房门,说:“我想独个跟你娘说话。”王元安只好离开。
一个时辰之后,王婶红着眼眶走出来。王元安急急上前问:“爹都说了什么?”王婶欲言又止,忍不住淌下泪来,又不敢放声哭,抽噎着说:“还能说什么,就是要我安排安排后事……”
当晚王老汉就去了。王家顿时陷入悲伤中。隔天大伙知道消息,都为王老汉惋惜。他们一起齐心协力,一同帮王婶操办王老汉的后事。
过了头七,王元安回想这件事,越想越不对,他决定去找张家。
5. 这张脸
张府是杏花镇上唯一的豪门大宅,很容易找到。
来到大门,王元安对看门小厮说:“我找你家少爷,快叫他出来。”
小厮瞧他戴着一顶狗皮帽子,还胡子拉杂的,身上穿的虽然干净,但是有好几处补丁,一看就是个穷鬼。
“走走走,我家少爷哪是你想见就见的。”
王元安本想从怀里抽出张家少爷的名帖,但一见是个势利鬼,气不打一处来,喝道:“我今天非见不可!”说罢便硬闯。
几个小厮见状围过来准备开打。
“干什么吵吵嚷嚷,惊扰到夫人静修你们该当何罪?”管家走出来,压低声音呵斥,后面跟着一位面容和善的中年妇女,她是张夫人身旁伺候多年的杨姐,从年轻时就随着张夫人进府。
小厮怕责罚,指着王元安说,就是这人,说要找少爷,我们不让进,他就想硬闯。
杨姐本来站在佛堂外面候着,但依稀听到外面吵杂声,便跟随管家过来看看。管家和杨姐一起看向王元安,却同时倒抽一口气。
“你叫什么名字?”他们同时问,倒让小厮们好奇起来。因为这两位是府里出了名的泰山崩于前而神情不乱,此刻脸上却同时出现惊愕之色。
“我是雪沟庄的王元安,来找你们少爷。”
“你认识我们少爷?”杨姐诧异地问。
“不认识。”王元安把事情经过讲了一遍,并且着重说:“我爹当晚就去了。想来问问张少爷,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啥我爹不肯去镇上的医馆。”
杨姐见事情严重,跟几个小厮说:“你们都散了吧,今天的事情不许说出去,若被我听到有人议论,不管是谁走漏风声,都一并处置你们。”说罢回头换上一张笑脸,对王元安道:“王公子,请进府里坐坐,刚才多有怠慢,请勿见怪。少爷不在,我马上请夫人出来。”
杨姐在前面引路,到了花厅,叫丫鬟上茶,然后急步离开。她匆匆走进佛堂,弯腰在张夫人身边耳语。听完杨姐的报告,张夫人很吃惊,抬头问:
“真有此事?”
“是的,人就在花厅里坐着。”
张夫人急忙从蒲团上站起来,和杨姐一道向花厅走去。
一走进花厅,张夫人先是惊诧,后眼眶一红,王元安正等得无聊,抬眼看见杨姐和一位美妇人走进来,心想一定是张夫人了。他站起来作个揖,还没开口,张夫人抢先问:“你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今年几岁?父母在不在?”一连几个问句把王元安问蒙了。尽管心里纳闷,还是一一作答。讲到父母,他马上把十天前发生的事情讲述一遍。
张夫人此刻镇定下来,说:“俊武,就是我儿子,他跟我提过这事。说当时那位老伯身上没有伤,所以他不肯去医馆,我儿子也没坚持。没想到却发生这样的事,不过你放心,这事我会公道处理。”接着话题一转,就转向王元安身上,张夫人问:“你是不是一直住在雪沟庄?”
“是……我问过爹娘,他们说是。”王元安犹豫着回答。
“是不是你自己不能肯定?”张夫人追问。
“我五岁前的记忆没有了,一点都想不起来住在哪里跟谁玩过。”不知为什么,一见张夫人,王元安就觉得很安心,好像什么话都可以跟她说。“但是,”他接着说:“我小时候经常做一个梦,梦见我自己浑身发冷,冷到骨头里,一直把我冷醒。这个梦做了好多年。直到这几年,可能年岁大了,这个梦才消失。”
张夫人抬头递给杨姐一个眼神,杨姐会意,匆匆离开,一会又快步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个小包袱。
张夫人接过杨姐递来包袱,一边打开,一边对王元安说:“你见过这件小袄吗?”
王元安一看就知道是上等货色:“这小袄是雪貂做的,衣襟上那片金黄色月牙形状是金丝貂,我们打猎的把这种貂叫做雪中黄金,百年也难遇一只,扣子是犀牛角。看大小应该是四五岁小童所穿。这么珍贵的东西,寻常人不可能见得到。我以前没见过。”
张夫人接下来的话,让王元安更纳闷:“我讲一个故事给你听,回去请一定转告你娘亲。”
6. 张夫人讲的故事
十三年前,杏花村遭了一场雪灾,方圆几十里都未能幸免。我们张府也遭了秧,雪太大,压垮好几处房舍。雪停了之后,我便打算暂时搬到南边去,我们张家在那里有座庄园,等这边修葺好,我们再搬回来。
我年轻时就寡居,带着一对孪生儿子过活,我夫君没有兄弟,所以我是张家的当家主母。张家的家业大,所幸的是,我没有辱没祖宗,张家在我手里不但没有做过亏本买卖,还蒸蒸日上。我最欣慰的是有两个儿子,等儿子长大,我就可以让他们来承担重任。
仆从们接到我的命令,整理好一切,选了一个天气好的日子出发。
刚坐上马车,儿子们开始还安安静静地,走了十来里路,两个儿子都坐不住了,说湖面结冰,要下马车在湖面上玩一玩。我想一下,觉得带的仆从够多,陪他们玩一会也好,就同意了。我做过的所有决定从来没有后悔过,但是这一次决定,却让我后悔痛心了十三年。
儿子们一到雪地就开心地到处跑。我大儿子突然踩塌一块薄冰,掉进湖水里。仆人们惊慌大叫,我紧忙下车跑过去看,只见我大儿子就在我脚下湖底,睁着惊恐地眼睛拼命挣扎,我心好像被什么用力撕扯着,我着急、愤怒,对自己愤怒,为什么同意让他们下来玩。有几个机灵的小厮,趴在湖面上,后面的人拉面前的脚后跟,最前面对准我儿子的位置,用凿子凿开湖面。终于救起我大儿子,可是,已经太晚了,我儿子浑身冰冷,一丝气也没有。
我大儿子就这么走了。我紧紧抱着他,怎么都不肯松手。管家和杨姐都来劝我,说暂时把大少爷埋在附近,等我们在南边住下,再回头给大少爷隆重办后事。我一听后事两字就傻了,杨姐见我这样,立即指挥人挖坑,并且吩咐要挖深一点,免得有豺狼或者别的野兽来惊扰大少爷。后来他们怎么弄的我没看,我就痴痴呆呆坐在马车里,小儿子也受到惊吓,坐在一旁不敢说话。
杨姐说得对,如果带着我儿子的尸身往南走,我肯定受不了,不疯才怪,眼不见心不乱。到了南边,我很快稳定心神,派人来找那座临时坟冢,可是怎么找都找不到,杨姐甚至自己来找,同样找不到。
我大儿子当时就是穿着一件雪貂小袄,跟我手上这件一样,这件是我小儿子的。我给他们做衣服,都是一个式样各做一件。只不过这件的月牙形金丝貂毛在衣襟左边,大儿子的在右边。
我后来跟小儿子住在南边,没有回来,因为这儿都有我大儿子的影子。直到三个月前我们才搬回来,这里毕竟是张家的老宅,小儿子已成年,要正式接管张家。
7. 王婶讲的故事
王元安告辞离开时,脑袋还在发蒙,似乎有什么事情理不清,张夫人说把故事告诉娘,难道她们俩认识?本来想弄清楚爹是怎么受的伤,又为啥不肯去医馆,现在知道的消息却把自己给绕糊涂了,他得赶快回家。
风雪已经渐渐停息,不像早上出门时寒风刺骨。王元安到家,推门进去,看见娘坐在炕边上垂泪。
“娘,您先不要伤心,告诉您个事。”王元安以为她还在为了父亲离世而悲伤,连忙把张夫人的故事一五一十地说与王婶听。
王婶听完,不但没有止住泪,反而更伤心。王元安有点不知所措,问:“您是不是跟张夫人认识?”
王婶抹了把泪,下炕走到一个大樟木箱旁,翻到最底下,拿出一个包袱,打开,王元安双目圆睁,这不是张夫人所说的金丝雪貂小袄吗?那片月牙形金丝貂毛正是在衣襟右边!
“没错,这是你的衣裳。”王婶悠悠地说。
十三年前那场暴风雪,让很多人受了灾。王老汉虽是猎户,但是那段日子,野兽毫无踪影。野兽比人聪明,嗅到暴风雪要来,马上跑得远远的,王老汉感叹着,但又不得不出门再找找,不然他和王婶就得喝西北风了。
他远远就瞧见一群人朝着一个土堆,不对,是雪堆,拜了拜,就乘上马车浩浩荡荡离开了。他走过去一看,是新盖的小坟包。这下面应该是个小孩,刚才离开的马车队,一看就是不得了的人家,难道半路死了个小娃?富贵人家死了小孩,该有很多值钱东西陪葬吧?要不挖开看看?
他念了几句阿弥陀佛后,说,你不要怪我,实在是我和我婆娘饿得受不了,这几天连一只鸟都没打到,我拿你几件金银珠宝换点吃的……他用随身的猎刀来挖这座坟茔,口中不停地喃喃念叨。土还是松的,所以很容易挖开,很快,他就看见一个五岁的小娃娃躺在里面,可是旁边什么都没有。他有点气恼,刚想把土重新填上,却发现小娃穿的小袄是雪貂缝制的。这件衣服值钱,拿去当了可以换粮食。他抱起小娃,正准备脱去他身上的衣服,却发现他鼻翼动了动。
难道还活着?救人要紧!王老汉二话不说,抱紧小娃,提起脚直奔回家。踢开门,直嚷:“婆娘,快来救人。”
王老汉对冻伤病人的救治很有办法,他也救过不少人。他和王婶一起动手,脱掉小娃身上的衣裳,两人轮流用手搓小娃的身体,直到他身体渐渐发热。王婶连忙去煮姜汤。忙活了半天,小娃终于活过来了。
他们俩都很高兴,转眼却犯了愁。这是谁家的孩子,要怎么还给人家?
过一会,他们互相对视一眼,心领神会。王老汉和王婶成婚几年,却一直没有孩子。这个娃娃不就是天上掉下来给他们的吗。
等孩子醒过来,他们问他住哪,父母是谁?他一概不知,说忘记了。
忘记了好。王老汉和王婶就养下这个孩子,对邻居说是亲戚过继来的。
“那么说,我可能是张夫人的儿子?”王元安问。
“不是可能,是肯定。骑马误伤你爹的就是你兄弟,跟你长得一模一样。那天见面就认出来了。当年你爹去打听过,是有这么个富户,家里有一对孪生兄弟,但是搬走再也没有回来。我和你爹其实当年心里都乱着呢,要不要把你还回去,但他们搬走,这样正好。我们自己蒙自己说,不是不想还,而是人家已经走了,还不了。十天前不去医馆是怕你兄弟心善,把你爹送回家,你们见了面,就扯出当年的事,怕你离开我们这个家呀。”王婶掩面抽泣,接着说:
“不过,纸还是包不住火,亲血脉怎么砍都断不了。张夫人今天没有跟你明说,是叫我来决定,我来说。你爹临走前也交代过要我跟你说实话。”
“爹把我从坟堆里救出来,你们养育我这么多年,这种恩情我永世不忘。张夫人的故事我们忘了吧,还是像以前那样过日子。”
王婶听了这话,很欣慰,终于放下心里的石头。
可是,过了几天,不知怎的,王婶又开始不安。左思右想,终于下定决心,趁着儿子出去打猎,悄悄出门去了。
8. 回去吗
几经周折,她找到张府。看大门的小厮,被杨姐训斥过之后,任何人来找府上的主人,他们都不敢怠慢,先通报给杨姐。杨姐说,带到花厅去。
王婶见到杨姐,不说什么,直接把带来的小包袱递给她,杨姐接过打开一瞧,正是那件雪貂小袄,急忙去请来张夫人。
张夫人见到王婶,深深施了一礼,道:“您来了。感谢您大恩善德救了我儿子,养育了我儿子。”
王婶手足无措,嗫嚅道:“我们挖出这个孩子,当初并非善念。”
张夫人说: “人因环境都会生出善念或恶念,重要的是看他后来是行善还是行恶。你把孩子照顾得这么好,对我来讲,就是大恩善德。”
张夫人表示,希望以后王婶能在住下,这样王元安才能放心留下来,而且养母的恩情比生母大,住在这里,让二个儿子一起来侍奉。
张夫人不愧为当家主母,她火速做了一番安排,派遣小儿子到雪沟庄找王元安,就说王婶在张府。
张俊武听从母命,飞马直奔雪沟庄。
王元安打猎回家,不见王婶的踪影,心里十分着急,正欲出门寻找,却看见门外来了一位年轻公子,定睛一看,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心下了然。
张俊武翻身下马,一拱手,说道:“哥哥,请随我回家吧。我们天生同父同母,你的养父母,也是我的养父母。王家大娘现在在府里,我们以后一起侍奉吧。”
王元安沉默良久,最终和弟弟一同上了马。
一元短篇小说训练营 124 珑小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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