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棣之花.棠棣篇[中]》
[阅读需知:本文世界观为架空,请勿代入。禁止白嫖.]
文/素国花令
前情提要:
我在前去探望科研所负责人,我的父亲的时候,救下了一个名叫方奇娅的小姑娘。在她口中得知科研所很有可能在进行人体实验,于是,我决定联手以湛的副队池月清,以及知名记者谷梦霏,夜探科研所,从而找到,科研所正在做的事,以及樘花症的一些信息。
可没想到,秦约居然一声不吭的找来了,在母亲的指引中,我发现那个属于母亲的实验室里,有一个暗道,而暗道尽头,居然,是那样的存在…
正文 /
“啊——”
一声刺破耳膜般尖锐的嘶吼骤然而出,尽管时间很短,我还是第一刻分辨出,那是我母亲的声音。
踩过猩红的石砖,我几步就冲了出去,秦约紧随其后,在广场的另一个通道入口进入,很短的一段路,硬是让我觉得走了很久很久。
一出甬道口,我急忙停住脚步,转身时身子一侧,转而抬起手臂将秦约拦住,他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差点儿摔了。
索性我在他身边,手臂用力将人揽了回来,他直接撞在我胸口上,我的后背一下子撞在凹凸不平的石壁上,撞了个七荤八素,险些一口气没上来晕过去。
甬道尽头,是一个铁索桥,上下两链结构,这要是直接冲过去,恐怕就直接摔死了。
我抬眼看去,母亲被巨大的箭矢钉在对面的入口处,鲜红顺着她的四肢留下一道蜿蜒的痕迹。
“母亲——!”
秦约板着我的肩膀:“你的伤口裂开了。”
“还管什么伤口!?我们现在就过去!”我几乎丧失理智,“对,现在就过去。”
我推开秦约,踏上了铁索桥,那一刻,几乎是忘记了脚底的深渊沟壑,只有满目的红色。
那距离不远,可我却像是走完了一辈子。
我从来没想过我的亲人会离开,还是以这样的惨烈状态,从我的眼前离开。
甚至未来对我来说都特别遥远。
父亲告诉我说,不惧怕失败和困难,只争朝夕,未来很远,在很多年后,未来也很近,就在明天,可你永远无法预知灾难意外和明天到底哪个先来到你面前,所以,一定要看好当下。
正因如此,我甚至从来都没考虑过我要怎么走下一步,哪怕是关于未来的发展问题,都一样是顺其自然,顺理成章。
可现在,我的母亲,因为我的愚钝,生生的在我面前断了气。
我几步跨越过去,跑到她面前,试图做心肺复苏和急救,可我的手一直在颤抖着不知道该怎么放。
秦约摸到母亲脖子处,又探了探呼吸和手脉,我试图祈祷着他告诉我,母亲还活着,可是在我的目光中,他微微摇了摇头。
绝望像一团灭世之火,烧光了最后一抹希望,烧灼着我仅存的理智。
秦约碰了碰我的肩膀,小心翼翼:“束哥…阿姨…妈留了张字给你。”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是一张别在母亲胸口的字条,已经被血殷红了一角。
我伸手将纸抽出,上面寥寥草草的写着字,纸揉的有些皱,但勉强可以看出是母亲的笔记。
-“知道M计划开启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母亲能做的,只有将前路帮你探好。剩下的路,就交给你了。小约是值得依靠的人,你可以一直依靠他,妈妈也相信,他是不会背叛你的人。
-“你得记着,你是韩策和纪霜的儿子,你,无所不能。”
我将纸叠好,收进口袋里,起身之后,微微俯身一拜,然后大步向前走去。
秦约几步跟上来,抓着我的手臂抱在怀里:“诶,束哥,你看,妈都说我值得依靠了,你偶尔也依靠我一下呗。”
“我觉得回去之后有必要查查你的脑子,它好像有点问题。”我用尽力气,偏怕伤着他,可又抽不回手,嘴角一抽,“要不是看在你是病人的份上,我一准打你。”
“你又打不过我。”秦约紧了紧手臂,勒得我胳膊生疼,“束哥,你还有我啊。”
我的心情很糟糕,却因为秦约在我身边,还能勉强打起精神来,继续往前走。
那一刻我在想什么?我在祈祷,我的父亲还平安无事。
我应该早点察觉,早点察觉M计划的启用,早点察觉翟凌回归,如果早一点,是不是就能做一些改变?可显然,任何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再做任何假设都于事无补。
这个入口,通向一个巨大的“监狱”。
光线骤然增强,我皱了皱眉,微微眯着眼睛缓解突然强光带来的压力。
“韩医生!我们没事,通讯器断了,谷小姐她们的无人机,在前面探路。”
是池月清的声音,我适应了光线,转头看向秦约,他冲我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没事,这才去找池月清的位置。
他在第三个牢房,出奇的意外在于,那是个水牢,池月清挂在栏杆边,一身狼狈。
而邰秋凛的帽子飘在水中,终于露出了本来的样貌,那是个极其年轻的人,看起来二十多岁出头,有一头银色的短发,湛蓝色的双眼如同古井一般沉寂。
此时那双眼认真的盯着地牢的锁眼,修长的手指摆弄着开锁工具,他们所在的牢笼,也有很多孩子,秦约当下便过去帮忙。
整个空间均关押着一些人,多是孩子,此时聚集在铁栏附近,惶惶不安的看着我们。
“你见过奇娅了吗?”开口的是个年纪稍大的金发少年,像是混血,“她逃出去了吗?”
我这才反应过来,奇娅一个人在外面。
秦约低头跟锁较劲,却也感受到了我的不安,于是说道:“奇娅在谷梦霏那儿,别担心。”
金发少年满是血污的小脸绽开一个笑容:“她逃出去就太好了,你们是来救我们的吗?”
“嗯,是。”我走过去,蹲下身子,“你叫什么名字?”
“豆子,我叫豆子。”少年眨了眨眼,“叔叔,这个锁很难开的。”
“没事,交给那三个哥哥,他们很厉害的。”我顿了顿,站起身,“小约,我帮不上忙,先处理下伤口,休息一下。”
秦约挠了挠头,似乎是锁有些难搞定:“好好处理一下伤口。”
秦约干一件事的时候,总是很用心。我转头看向邰秋凛,他似有察觉,抬头冲我微微点了点头。池月清张了张嘴巴,我抬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以示威胁,他这才一脸苦涩无奈的把话咽了回去。
我冲豆子做了个嘘声的手势,放轻了脚步,向着另一个通道走去。
我一边走一边打开手电筒,顺势将我们走过的路顺了一遍,这个通道,似乎是在直坡向上的。
从我们下来开始,走过了一个非常长的甬道,那个甬道到广场的位置应该是第一层,那么接下来的路,就是一直在走下坡路。
科研所后面,似乎是一处绝地。
那是由城冀圈刻的一片无人区,通常没有人去,那是一块儿凸出的断崖,崖下是汹涌的水流,正面进入需要获得城冀与以湛的双行许可证,不然除非会飞,或城冀内部操作,否则根本就不可能抵达那里。
也就是说,我走的这个通道,很有可能缓坡向上,直通向禁区断崖。
M计划本身就是违反以湛条例的,那么,翟凌会选择怎么样销毁这个地方呢?
我嘴角微微一扯,露出个苦涩的笑容。
想也知道。
那么现在的问题就是,在翟凌发觉,并摧毁这里之前,拿到最直接的证据,如果能带我父亲离开,就再好不过了。
渐渐的,能感觉到衣摆被风吹起,胸口的伤被风一催,有些许疼,衣服上的血迹已经干涸。
慢慢地,水拍岸的声音逐渐清晰,我几步跑着,关掉了手电筒,隐匿在阴影处看着外围。
借着月光,能看到时间指向凌晨一点钟,距离任务结束,只有五个小时时间了。
棠棣城,军医不分家,我虽然反应速度没有秦约他们快,但还是会一些拳脚功夫的,当下便扯下一边的背包带,将刀带围在腰上,拧开水壶灌了口水,顺便将探测器挂在手腕上。
这刀带上有一把收鞘匕首,十二把手术刀,是用来野外工作防身用的。
接下来的路不知情况,所以得轻装简行,保命为主。
作为医生,我很懂得调整情绪,死亡从来都离我们很近,可除了直面死亡,我们没有任何办法可以让一个死去的人重生。
包括我的父母,也包括我自己。
我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于是将备用的无线耳机挂在耳朵上,试图联系谷梦霏。
我的无线耳机因为干扰让秦约摘下来了,现在使用的这个,是我单独联系谷梦霏的设备,也是为了最后的行动。
其实我压根没有预估到现在的情况,一切准备,不过是为了防患于未然的第二方案。
这应该算是这两年才有的职业病,毕竟手术总要有一个最好的方案和最坏的方案,相对而言,也要有一个最好的结局和最坏的结局。
我到现在都不知道,我该感谢这个习惯,还是该讨厌这个习惯。
“韩大?”谷梦霏迟疑了一下,“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出事了。”
“用无人机定位我目前的位置,确定一下周围情况。梦霏,不要让秦约知道。”
“明白。”谷梦霏顿了顿,她沉默了一会才开口。“这片区域有警报装置,具体位置不明,需要你自己判断,韩教授的位置推断的话…可能在这儿,我把定位发送到你手上的探测装置上。”
“计时行动五个小时,五个小时后,我们在秦约的病房碰头,如果我没出现,就不用再等了。”
“我相信你,韩大。”谷梦霏难得的郑重其事,“你的安全比什么都重要,大不了我们再等三个月。”
我没回话,猫下身子潜了出去。探测装置盘面的显示屏,一圈一圈的转动着指针,定位着警报器的位置。
谷梦霏推断父亲的位置在最中心,好消息是距离并不远,但是警报器的位置相当复杂。
除了本有的建筑之外,这里配备了无数大大小小的营帐,围得密不透风。
我要穿进去,不惊动所有人,唯一的路线只能是沿着周围一圈进入。
警报器最薄弱的路线只有这一条。
确定好路线之后,我便立刻开始了行动,一路上几乎是步步为营。
……
“诶,老大,你说翟凌医生的计划那么好,韩教授为什么不同意?”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学那个的。”
路过的一个营帐,有微弱的灯光,我将呼吸尽量平缓下来,伏身去听他们在说什么。
“可是樘花症这种东西,太要命了,翟凌医生的计划,也不过是牺牲小部分人的权益,获取大部分人的生存空间。”
这是不人道的行为,也是一个非常虚假的道德命题。
“可怪就怪在,这樘花症到底怎么来的啊?别的地方压根儿就没有这种东西。”
“老大,我偷偷跟你说,有次我解手的时候听到了,翟凌医生说什么,计划已经成功。你说这樘花症,会不会是什么人特意放到咱们城的?”
“睡觉去,别整这没用的。翟凌医生那可是救世主一般的人物,岂是你我可以背后议论的?”
灯光逐渐微弱,我皱了皱眉,放轻动作,继续向前走去。
看来樘花症的事,翟凌一定知道些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中间躲了几个明岗暗哨,上天眷顾,竟然出奇的顺利。
中央实验室是一栋独立建筑,以这栋建筑为中心,为放射性扩散面积,我撬开中央实验室后的铁门,潜了进去。
这栋实验室看起来像是建立时间不久,设备齐全且都是最新的一些,翟凌能够不惊动所有人,秘密建造这里不被任何人察觉,可想而知,他在城冀的势力究竟有多大。
他在外面一定有帮手,而且身份不低。我想象不到那个人会是谁,要知道,城冀是能与以湛并列的一个地方,能够插手进我们势力的,一定是一个地位不低的人。
我找到主实验室的入口,隐匿在黑暗里,潜藏了进去。
“谁?!”
入目所及的,堆满实验器具的实验台,我本以为我可以在后面找到我的父亲韩策,他应该像往常一样,穿着白大褂,带着眼镜,认认真真的进行着他一直在做的科研事业,可是没有。
在这偌大的实验室内,有很多像母亲一般的人,形状不一,他们被豢养在营养液中,光凭我的语言已经无法形容。
而我的父亲,坐在角落的轮椅上。
他的双眼被剜去,衣衫上的血迹已经脏成了一团,短短半年不见,他的鬓角已经斑白,一瞬间苍老了许多。
谷梦霏在我耳边提醒道:“摄像头已经处理完毕,你所在位置的地方已经进行了实时遮挡,还有两个小时。”
我跌跌撞撞跑过去:“父…父亲…”
“束儿…是束儿吗…”父亲声音嘶哑,“离开这儿,去般[pan]阳当铺,去找你唐叔叔的儿子,你想知道的一切,都在…咳咳…都在六十九号柜里。”
我蹲下身子,握住他的手:“父亲,我带你一起走!”
“我走不了了…”父亲微微垂下头,“你母亲是不是已经…”
父母向来恩爱,我很难想象父亲知道母亲已经不在了,会是什么样。
我艰难的开口:“是…”
那一瞬间,我感觉到了父亲空荡荡的裤管儿,内心的一处东西骤然破碎。
“束儿,离开这儿,立刻离开这儿,这是命令。”父亲抓住我的手,试图将我拖拽起来,“你自小最听父亲的话,是吗?”
“我不走,我先带您离开这里。”我哽咽着开口,“母亲已经不在了,您也要抛下我吗?”
他沉默良久,骤然开口:“你后悔学医么?”
我摇了摇头,眼泪已经掉了下来:“不后悔,我从来不后悔…”
无论我走的什么路,我都不曾后悔。
“时间不多了,束儿。”粗糙的指腹摩挲着我的指节,“你父亲我,虽然瞎了,可心里明镜儿似的。你时间不多了,带着我,你走不了。除了你,没人能救这些人。束儿,走,离开这儿!”
尽管我不想承认,可父亲说的,每一个字都是事实。
我站起身,狠狠地擦了一把脸:“我一定会拿到资料,您一定要等着我。”
我转身,走了几步,父亲突然叫我,我脚步顿住,那一刻我以为他回心转意要跟我一起离开,于是我已经在脑子里设想怎么带他离开。
“束儿。”他顿了许久,缓缓地开口,“你是爸爸妈妈的骄傲,从来都是。我相信你,你也要相信爸爸,好嘛?”
“我相信,一直都相信。”
我攥紧了手心,迈开步子大步离开,我怕我再不走,就真的会选择留下来处心积虑的带他走,那个时候,我不确定我还能不能完成他叮嘱我的事。
去般阳当铺,去找到唐叔叔的儿子,成了我最后的期望。
M计划必须终止,樘花症一定会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还有半个小时。”
临近出门,谷梦霏的声音就传了过来,那声音带着迫切和焦急。
“放心吧,我一定能及时出去。”
胸口的伤已经崩裂,我加快了步伐,几乎是在最后一刻,跟守卫队交接的中间时间错开,成功离开。
秦约在不远处接应,他脸色很难看,看到我的那一刻才松了一口气。
这一行,到这里就结束了,好消息是我们也不算一无所有。
……
三月二十日,行动第二天的下午,我们在秦约的办公室聚集。
“孩子已经成功救出来了,遗憾的是,我们没有拿到实质性的证据。”谷梦霏托着下巴,有些失落,随即便收拾好情绪,“不过这也算是好事。”
梁檬黎一大清早揪着我问了半天,直觉得我不懂珍惜自己的身体,好好的伤口又给弄开了。
我好不容易才躲了个清闲,坐在秦约的病房里啃枣,哦对,这枣还是梁檬黎给我的,说是补血。
池月清还没来,邰秋凛自然也没来。
“叔叔,豆子哥哥也出来了吗?”方奇娅拽了拽我的衣服,“他们还好吗?”
“他们很安全,你不用担心。”我摸了摸她的头发,强扯出一个笑容,“乖。”
我脑子里还在想父亲的事,想着怎么把他带出来,于是便有些心不在焉,连秦约跟谷梦霏聊了什么都没听清楚。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进门的是邰秋凛,他戴着鸭舌帽,整张脸都遮盖在阴影里,“城冀科研所后方发生了大规模爆.炸,科研所地势过低,被整个掩埋,池副队带人去处理了。”
我一下子回过神,猛地站起身:“那我父亲呢?”
这下子脑子里只剩下两个词,一个是爆炸,一个是掩埋。
邰秋凛压了压帽子,走到一边,拉开一把椅子坐下:“死了。”
秦约抬手搭在我的肩膀,我转过头去,茫然看他,他脸色苍白,张了张嘴巴似乎想跟我说什么,却蓦然吐出一口血来。
他的身子仰倒,我下意识就伸出手抓住他的手腕,将他带回怀里。
奇娅有些吓到了,颤颤地喊道:“秦哥哥!”
“我去找梁医生!”
谷梦霏几步就冲了出去,只留下脑子一片空白的我。
事情还没来得及变好,就已经向更糟糕的方向发展了。
大概父亲知道母亲死去的那一刻,便也没了活下去的动力了吧。
三月二十一日,秦约的病,加重了。樘花症病毒体开始活跃,如同大部分病人那般,开始缓慢扩散。
我坐在天台的角落里抽烟,一瞬间的茫然,现在,有人将最绝望的一切,摊开了,铺平了,鲜血淋漓地摆在我面前,我还能做什么?
三月二十一日下午,我联系哥哥回来,便谁也没告知,动身前往般阳当铺。
当铺坐落在一条古色古香的街区,近水楼台,野肆蟠山,这里的安宁,是我追求了半生的宁静。
我压低帽子,提着一个空的皮箱,漫步在炽热的阳光下,目光游离在周围的店铺上,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落,找到了般阳当铺。
当铺门口停着一辆机车,我许久不玩车,但看得出来,这车无论是性价比还是机能,都是数一数二的。
推开雕花木门,柜台边斜斜地倚靠着一个年轻人,他穿着布卦长衫,手臂挽着一串珠,扇子是玉骨,缀着红色的流苏穗儿。
我本以为这应该是个时髦帅气的年轻人,没想到打扮的这么书生气。
他一颗珠子一颗珠子挑着手上的那串念珠,头也不抬:“客人要典当什么?”
“我来拿回六十九号柜的东西。”我抚了抚衣服,免得又碰到伤口,“你就是唐叔叔的儿子,唐欢吧?”
“哦,你是韩叔叔的儿子啊。”那人终于舍得看我一眼,这个人长得好看,眼睛尤其好看,睫毛很长,眼神清亮,“诶,韩叔叔身体好吗?”
“家父…已经仙逝。”我垂下眼帘,“算了,带我去拿东西吧。”
唐欢脸色僵了僵:“抱歉…”
我摆了摆手,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还不错的样子。
“你不知道,你来之前,有个人也来了店里,说是来取六十九号柜的东西,身后跟着两个人,凶神恶煞得很。”唐欢说着,走进柜台里,查看着柜子编号,“我没给,把东西偷偷转移了。半年前,韩叔叔拿着你的照片和那些东西来找我,一定要我保存好,还说这些东西很重要,只能交给你。”
我抿唇笑了笑:“他还说什么了?”
“这铺子可是韩叔叔抵给我的,他说他小儿子,啊,也就是韩束哥你,喜欢安静,也想要一间这样的铺子,就把这里买下来了。”唐欢用钥匙打开一个柜门,“韩叔找我的时候,怕我不答应,就让我来这儿。我也没事可做,就借着这个铺子,做点小生意,顺便等着你。”
“你要是喜欢,就送给你。”我四下打量,确实是我喜欢的风格,看得出来父亲很用心,“生意怎么样?”
“也就那样呗,你也知道,我家老头钱多,养得起我。”唐欢笑了笑,把那一个提箱搬给我,“你看看,东西都在这儿,还有韩叔叔给你的信,我也放进去了。”
“拿得动吗?”我看了眼身前玻璃反光,于是问他,“外面那车,是你的吧?”
“嗯,还拿得动。那个机车么?是我的,我比较喜欢。”唐欢摸了摸头,“就是骑得不好,怎么了?”
我俯下身子,把钥匙塞进他手里,在他耳边开口:“堰塘路78号,是我家住宅。我给你两分钟,启动车子。”
唐欢还没反应过来,我便压低了帽子,拎了自己的皮箱,转身向外走去,还没到门口,迎面便是两个穿着一致的人,这样的衣服,我最熟悉不过。
那是城冀守卫队的队服,衣服上的徽章还没撕下来。
我一把将皮箱丢了出去,抬脚又补了一脚,许是我突然发难,也可能是这俩太菜,居然都没反应过来,被我一脚踹了出去。
箱子掉在地上,摔得碎裂,而那两个人,在地上懵了几秒才爬起来。
我踏出门口,微微侧头,冲唐欢歪了歪脑袋:“还不走?等唱戏呢?”
唐欢反应过来,抱着箱子,缩着身子几步跑了出去。
当年年轻的时候,温润如玉的那可不是我,是秦约。
我虽然很气这帮人跟翟凌蛇鼠一窝,可又不想动真格的,死在手术台上的患者,和我拿刀了结一个人,那是两码事。
其中一个人捂着胸口说道:“韩医生,我们只是奉命拿回韩教授的研究资料,您没必要这样吧?”
“哟,还认得我啊,我当不认识呢。”我轻轻笑了笑,“翟凌学长未免太看不起我了,就派你们两个来?再者说,我父亲的东西,我不能拿走么?”
我的东西,想拿走,哪有那么容易?经过我同意了吗?
“韩医生,那可是属于公家的,您不能私自拿走。”他拿起呼机,开口说道,“拦住他!”
霎时间,整条街埋伏着的守卫队全部出动,两分钟很快就过去,机车发动的声音响起。
“韩束哥!快上车!”
唐欢的车速不快,那两个人见状想要扑上来,我摸到腰间的手术刀,在指间夹起,甩手飞了出去。
到底是阻隔了两个人过来,争取到了时间。
电光火石的一刹那,唐欢的车子驶过,我借机抓住他腰身的衣服,脚步一点,直接飞身跨坐在车上。
“冲出去。”
我摸到兜里的无线耳机,拨通了池月清的电话。唐欢倒也听话,说冲就冲,避闪不及的,就被撞倒在地。
棠棣城的街区,上演了一场生死时速。
池月清炸掉的声音在耳机里响起:“韩束你大爷的,你他妈干嘛去了?秦队都快他妈的急死了你知不知道?!”
“我去拿父亲的遗物。”我深吸一口气,“我哥哥今天下午就会抵达机场,无论如何都要保护好他。你听着池月清,现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我有必须要做的事。”
池月清沉默了一下:“我知道了。”
电话挂断,我们在一个道口甩脱后面的人,我示意唐欢停车,他一脚刹住,紧张的脸都白了。
“我会引开他们,拿着这个提箱,去我说的那个住宅区等我,那是我私人财产,没有人知道。”
唐欢下了车,抱着箱子问我:“要是你有危险怎么办?”
我将鸭舌帽戴在他头上,顺便塞给他一张名片,把头盔戴好:“要么新闻见,要么我家见,你先躲起来,记得把衣服换了,别让他们抓到,到地方给我打个电话报信。”
唐欢点了点头,看他找了个角落隐匿下来,我才发动车子。棠棣城的道路地形说来也很复杂,基本上没有外地司机愿意在这里工作。
时间推移,我带着那一堆尾巴绕了快三个小时了,午日的太阳,晒得我发晕,幸好唐欢已经到地方了,所以即便我被抓,这个交换也不亏本。
父亲的研究手册,并非只有我能看懂,哥哥已经回来了,梁檬黎又是父亲的得意门生,只要资料还在,患樘花症的人就一定还有救。
前路是一个海口桥,这座桥已经封闭,因为中间有一个断口,我试图在这里甩掉后面的人。
于是我点着加速,毫不犹豫冲了过去,机车衡越过汪洋水面,阳光骤然间晃目刺眼,暮色渐渐晕染着地平线。
我的脑子好像已经无法自主思考了,有些发昏发胀,心跳也随之逐渐平缓,除了我的呼吸,什么也听不到了。
我向往着这样的生活,可也放弃了这样的生活,而后的我越来越想生活安宁。奔着四十而去的我,已经没了年轻时的热血,这样的极限运动,也淡出了我的生活。
然,桥面另一头,是另一队守卫队。
为首的人我并不陌生——翟凌。
机车重重的落地,我斜下车身刹车,轮胎在地面滑出声音和痕迹,一脚踩在了地面,大梦方醒,便缓缓摘下了头盔一手抱在腰侧。
我微微一笑:“翟凌学长,这是干什么?”
“不干什么,找你,叙叙旧。”翟凌扬了扬眉,“不可以吗?”
“翟凌学长想找我叙旧,招呼一声便是,不必这么大费周章吧?”
“韩老师的东西,在你那儿吧。我们有很重要的研究,请你将东西归还。”
我装傻充愣:“什么东西啊?我就想玩玩机车,找找年轻时的感觉,好家伙,你们这帮人撵兔子似的追我半天。”
翟凌微微眯眼,我生怕他突然一声令下,手也摸上了腰间的刀带,试图做最后的垂死挣扎。
这桥过来容易,可要反回去几乎不可能,除了前路,我没有半分退路。
“砰——”
霎时一声枪响,一队穿着黑蓝配武装队服的人已经围了上来。
那蓝色是深深地藏蓝,比天空还要深邃,手臂标志性地绑带与胸口的徽章,实打实的告诉我,这是以湛的人。
“我他妈看谁敢动他一下试试,老子毙了他。”
以湛让开一个缺口,秦约举着枪站在最前,目光冷冽。
翟凌咬了咬牙,瞪了我一眼,我迈开步子,走到秦约身边,抬头便看到翟凌又恢复了那一脸波澜不惊的笑。
“秦队这么大火气干什么?我不过是找我的学弟叙叙旧而已。”
“我哥不必跟你这种人叙旧。”秦约一把揽住我的肩膀,“离我哥远点儿!池月清!死了没有!”
“没呢没呢。”池月清站了出来,摸了摸鼻子,“各位涉嫌聚众闹事,请跟我走一趟吧。”
翟凌脸上的表情有些绷不住,咬牙说道:“秦约,你这是公然挑衅城冀么?”
“城冀医院,姓纪,不姓翟。”秦约嗤笑一声,“您算老几啊?”
这小子这脾气暴躁得跟我当年有一拼。
这件事以翟凌等人聚众闹事暂时收场,尽管关押也关不了多久,但总归争取了时间。
秦约带我上了车,车上,我见到了许久未见的哥哥,韩雨。他坐在驾驶座,我非常自觉的到后面跟秦约一起坐,副驾驶属于我嫂子。
“好小子,长能耐了。”我哥回头就笑,“你还会骑机车呢?小约都这么大了啊。”
秦约收敛起脸上的怒火,微微点头示意:“雨哥还记得我啊?”
“诶,小束最好的兄弟,我怎么可能不记得?”他发动车子,问我,“去哪儿?”
我给唐欢发了个短信,开口说道:“堰塘路78号。”
我哥大我六岁,今年四十二。鬓边已经白了些许,身材却保持的很好,他是个话多的。我们俩的名字,都是取了父母名字的一部分,他嘻嘻哈哈的跟秦约说话,全然不见伤心难过,可我还是知道,他不开心。
“小束他啊,常常跟我提起你,他说你聪明得不得了,年纪轻轻就是以湛队长了,他说我还不信,如今一见真是年轻有为啊。”
秦约哪敢跟我哥造次,抿唇不说话,低着头时,能看到耳根微红。
我叹了口气:“哥,他脸皮薄,你别逗他。”
晚上八点,我们到了堰塘路78号,我率先下车,哥哥说要去停车,我便给他指了路,跟着秦约默默隐在后面。
哥哥是个很优秀的人,所以我也不敢松懈,但我们的兄弟感情从来都很好,所有的优秀与成就,不甘与不堪,都彼此知悉,那是我第一次,不出意外的话,也是最后一次,就这么远远的看着兄长的脆弱。
他一掌拍在方向盘上,然后埋下头,放声大哭,哭声从开着的车窗传递而出,撞击进我的心里,千疮百孔。
秦约开口:“你不过去吗?”
“韩家人骨子里是骄傲的,他不想我看到,我便假装不知。”我低头看了眼手机,将谷梦霏发过来的地址复制给秦约,“去这个地址看看吧。”
秦约摸出手机看了眼,微微挑了挑眉,然后勾住我的肩膀,将我拥进了怀里。
“那你呢,你的脆弱和崩溃,我可以看到吗?”
我侧头,抬手抓住他胸口的衣服,耳朵贴在他的胸膛,耳畔里,是年轻人的心跳,沉稳有力,我的目光落在指尖后的黑暗角落,散去了聚焦后蒙上了一层雾。
鼻尖酸涩,几乎夺眶而出的眼泪被我生生咽了下去。给予我温暖怀抱的人,他的身体里有一个“定时炸弹”,唯一能解决这个问题的人,只有我了…
……
秦约到底是在第二天一大早被我赶去了谷梦霏发来的地址。
池月清来接人,我们两个几乎连拖带拽的把人扔进了车里。
我哥眼眶发红,我全然装作看不到,转头跟他说,秦约那时候肯定想打人了,不过他一定舍不得对我动手,那池月清可能就倒霉了。
我哥就笑着说:“你这么坑人家,不好吧。”
我挑了挑眉:“谁叫他前几天惹我生气,活该。”
哥哥敲了敲我的头:“像个小孩子一样。”
谷梦霏跟我说,秦约的原生家庭很好,是一个小康家庭,找了秦约很久,有一个妹妹,名叫绾青。
江绾青,是个好名字,光这名字,我就觉得秦约的生父母一定是那种诗书气满身的人。我也知道了秦约以前的名字,江青。
我就跟谷梦霏一说自己的看法,她纠结了半天,然后让我以后自己看。
我笑了笑,没回复她。也不知道以后有没有这个机会。
断崖整个被炸毁,直接坠到了断崖下的汹涌暗流中,我的父母,尸骨无存,于是我跟哥哥备了衣冠冢。
其实我们生活的家里东西少得可怜。
哥哥一直在东奔西跑,联系人,备着东西,他的妻儿从靳城赶来,关闭了中医堂。
嫂子是靳城大户人家的姑娘,学的是针灸药理,一双儿女都十岁左右。
哥哥结婚是三十岁的事,嫂嫂那年才二十五,一眼就看中了彼此,倒也算幸福。
灵堂设在韩家老宅,请了很多人来,不请自来的倒也有,不过我大多不认识。
“你哥哥和你,一定很伤心。”嫂子揽着我的肩膀,“逝去的人,总会化作星辰守着你们。”
“我知道。”我低下头,看着胸口的那朵丧花,“人总是要经历的,哥哥那边,嫂子你多安慰安慰。”
“我跟你哥哥有那个默契。”嫂子摸了摸我的头发,“我们啊,就是放心不下你。”
我微微垂头,乖巧的像只猫:“不必担心我。我侄子侄女儿都这么大了啊。”
“是啊,时间很快的。”嫂子抿了抿唇,“我们都要经历这一遭,最重要的,还是活着的人。”
“韩叔叔!”方奇娅穿着白色的碎花裙子,身后跟着那个名叫豆子的男孩,几步跑了过来扑进了我怀里,“韩叔叔,你要吃糖吗?”
我摸了摸她的头发:“叔叔不吃,乖。”
“豆子哥哥说,叔叔可能会不开心,我们就带了糖果来啦。”
嫂子似乎很喜欢孩子,注意力从我的身上转移到方奇娅和豆子身上,还很欢喜的带着两个孩子跟自己的孩子玩。
葬礼结束,已经是傍晚了,我推哥哥出去陪嫂子,便去找唐欢。他受了惊吓,昨天晚上回来的时候已经睡下了,那身衣服已经破损,想来也是死里逃生。
他早上醒过一次,还没恢复过来,抱着那箱子又睡着了。
我有些愧疚,怎么说也是我把他拖下水来的,这一整天都在忙着葬礼的事,都没来得及看看他。
唐欢抱着提箱坐在床边,似乎是被我的开门声吓到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是我。
“韩…韩束哥。”唐欢瘪了瘪嘴巴,“东西都在这儿…”
我走过去,摸了摸他的头发,从他手里接过提箱,放到了地上:“乖,没事了。”
唐欢抱着我的腰,埋头哭了起来,说到底,这也是个被保护的很好的孩子罢了。
我做了饭给他,便提着东西,去了这间房子的实验室。
信上的内容寥寥数字,我甚至能想到当时父亲坐在书案前时的无奈。
信上说,他无意中知道翟凌想要启用M计划,可他自己是整个科研所的负责人,他无法退出这场行动,只得提前做好准备。
于是他把重要的资料以及罪证,M计划的方案全部放在般阳当铺,交托给唐欢打点。
唐叔叔是他最信任的人,而他的儿子,也是我能够最信任的人。
父亲在信中说,唐欢那孩子还没有真正的站起来,但他,是我可以托付甚至依靠的人,如同秦约一般。
唐家跟我家世交,所以信中父亲笃信的说,唐家是绝对不会背叛韩家的。
我家跟唐家的事情,我知道的不多,多是两家偶尔聚在一起喝酒时谈论的。那时候我年纪小,不太懂,但是唐叔叔说,有韩家,才有了现在的唐家。
唐叔叔是个很传奇的角色,他家在靳城,是能够跟陆家齐名的大家族。
当然,这些都与我没有太大瓜葛,为今我能做的,只有将父亲没有完成的研究进行下去。
……
三月二十四,我走出实验室的时候,只觉得头昏脑胀,整个人都不清醒了。
“怎么样?”哥哥迎上来,抬手探了探我的额头,“你怎么不叫我一声儿?”
“爸妈的事儿你在操持,我怎么敢吵你?”我勉强笑了笑,“嫂子回去了?”
“嗯,她挺喜欢奇娅的,说要领养她跟那个叫豆子的小家伙,已经回靳城去了。”哥哥摸了摸我的头发,“我是你哥哥,不用跟我客气,尽管来麻烦我吧。”
我抿唇点了点头,转头寻了寻,没看到秦约,便问道:“小约呢?”
“在房间,你要去看看吗?”哥哥顿了顿,“你还是先去洗漱一下吧。”
“嗯好。”
唐欢坐在客厅里翻书,我也没打扰他,想来他也是个被保护的太好的孩子,历经这一事,恐怕会有点儿心理阴影。
不过唐家的孩子,可真没有蜜罐子里长大的。
我扫了一眼他看的书,是一本…童话书,有些忍俊不禁。可一想到秦约,我又笑不出来了。
洗漱完成,换了身衣服,伤还没好利索,又换了药,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除了叹气只能叹气。
那脸白的像鬼一样,大概是这几天作息也不规律,活脱脱像从棺材里爬出来的一样。
我拍了拍脸,挤出个笑容来,镜子里的我,也回应了我一个笑。
太难看了…
窗外的迎春开得正好,三月正暖时,我买了些秦约爱吃的糕点装盒,摘了一捧花,提着上了二楼,敲开了秦约的门。
里面没回应,推门进去的时候,他正坐在小桌边写写画画,我走过去,把糕点放下,取了个瓶子装着那捧开的很好的花。
我的手压在桌边,低头看他写什么,那是一串又一串的数字,写了整整一页草纸,他微微拧眉,光透过窗棂漫上他的眉眼,那双眼睛格外的好看。
我恍惚觉得回到了大学那时,他就坐在床边,安安静静地写算黑板上冗长的题目,哪怕是跟着军官训了一个夏天也依旧有着白皙的皮肤,眉眼都是柔和。
我喊他打球,他不急不缓的放下笔,一板一眼的收拾好书桌,站起身跟我出去。
我低低问他:“在写什么?”
“算时间。”他扯了扯唇角,露出一个笑来,“我在算我还能活多久。”
我揉了揉他的头发,状做轻松的态度:“你多活几年,我就陪你几年,哥年纪大了,活够头了。”
秦约侧坐着身子,纤长的手臂环住我的腰身,我跟着侧了侧身子面对着他,他便把头埋进我怀里。
秦约喃喃着说道:“我觉得不够啊,怎么想都不够,我仔仔细细算着时间,一分一秒都不想落下,可一分一秒都不够我用。”
我张了张嘴,最后把一切都吞了下去。
我想告诉他,我们还有未来,还有很多很多个寒暑春秋,还有很多很多的日子,还有…一生只一次的白首。
哄着秦约休息之后,我便接到了谷梦霏的电话,她约我在咖啡厅见面,路不远,我是一路走过去的。
我沿着漫漫古道向前走,沥青的路被太阳灼的滚烫,路边的叶隙坠下斑驳阳光,走到咖啡店的时候,谷梦霏站在门口,远远的冲我挥了挥手。
“韩大,这儿!”她穿着吊带裙,清爽又活泼,头发扎了个丸子,全然一副小姑娘的样子,“快来快来,我有事儿跟你说。”
进去之后,我才发现,这家店的店长,居然是苏糖。
我知道这丫头挺有钱的,但从来没想过她这么有钱,整个咖啡店没有一个客人,想是因为谷梦霏包场了。
苏糖见我来了,微微点头示意,便安静的坐在柜台后调饮品。
谷梦霏显得很兴奋,她急匆匆的拽着我坐下,说道:“我查到了一些东西,多亏了那个邰秋凛,他真的是一个超级厉害的人才。”
我双手交叠在胸口,手肘担在桌面,扬了扬眉:“那么,你们查到了什么?”
能让谷梦霏这么开心的消息,一定不一般吧。
谷梦霏不答反问:“你还记得樘花症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吗?”
我想了想,说道:“大概是三年前,也就是棠棣0032年的七月份左右,开始出现的范围比较小,也没引起什么关注,0033年出现确诊,将其归列为新型病毒,也就是那年,小约染病,我才选择留了下来。”
一个大时代以千年计数,一个小时代以百年计数,棠棣时代正好是这个大时代的开始。
“其实以你的医学造诣,如果那时候出了国,你的本事只会比韩教授还要高。啊,不说这个了。实际上,是你的一句话点醒了我,与其在这里纠结,不如去查查根源。”谷梦霏站起身端来两杯饮品,放到了桌上,“我联系了池月清,找到了邰秋凛,委托他帮忙调查这件事,有很大的发现。”
我点头算是道谢,思索了一下,说道:“知道病源,才好总结治疗方案,这是好事。”
我低头一看自己面前的,是杯大杯的巧克力奶茶,再一看谷梦霏面前,好家伙,是杯酸奶。
“怎么了?不合口味?”谷梦霏笑了笑,“糖糖看你脸色不太好,就没给你调咖啡。这个奶茶最好喝了,很甜的。”
我低头看着那杯热气腾腾的巧克力奶茶,颇想它变成一杯苦涩的咖啡,这样,我能够稍微清醒一些,继续研究父亲留下来的资料。
我抬起头,额前的发丝垂下遮眼,沉默了半晌才开口:“你应该是查到了重要的事才会喊我见面,那么,说说吧,你,查到了什么?”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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