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常被大雾所笼罩着的高山，也真是的，说冷就冷起来了。前几天才脱掉外套，一场大雨过后，还得穿上更厚的。
一大早，就被附近的狗吠硬生生地把我从梦境中扯了出来，辗转反侧时听见窗外鸟雀叽叽喳喳的嚷嚷叫着，有的尖利刺耳，有的低沉嘶哑，这杂乱无章的三声两声混在一起，实在难成为一首动听的歌！
起床之后，习惯性地到走廊上来洗漱。刷完牙，每每都会逗留片刻——抬头仰望着侧伸过来的大树枝和随风抖动的树叶，继而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带着泥土味儿的新鲜空气。最舒服的莫过于此，沁人心脾，一身的疲倦和困顿就能立马烟消云散了。
只是，如果没有这烦躁的鸟叫声那就更好了！
最近几天，当我刷牙的时候，总是能看见阳台附近歇着两只几乎一模一样的小鸟雀。一身灰色的羽毛好像是披着的一件很久都没有洗过的外套，腹部的那斑白带黄色的羽毛更像是浸满汗渍的白衬衣，整个样子看起来就像一位既不入时又不爱干净的老者；再加上那圆滚滚的身子和后面别着一根两三寸长参差不齐的“篾片”，简直呆头呆脑的。每当我靠近时，它只是蹦跳着稍微挪开，有几次我挥手吼着想把他们轰走，它们见状也只是赖着从我的左边飞到右边去，远一点的时候飞到对面的树上，从身边飞过的时候，笨拙的翅膀还扇出一股难闻的腥味。嘴里仍旧叽叽地叫着，好像是在对我喊着“哼，你有本事就把我捉住啊！”——真想逮住它们，然后把那尖尖的嘴壳敲碎。
早上就受到两只素未相识的“丑家伙”的挑衅，真不是一个美好的开始！
周末结束再次来到学校，第二天早上，还没有起床就听见隔壁屋里敲敲打打的，这声音打破了清晨的宁静，也湮没了那吵闹的鸟叫声——挺好。恍惚之间觉得耳前的这忙乱的敲击声，竟然比之前的鸟叫声自然顺耳多了。
揉搓着惺忪的睡眼，咬着牙刷，打开门的瞬间就挤进来一团一团的浓浓烟雾，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呛了一喉咙。料定这是邻居家在生火，出门只见隔壁屋里的程老师在捣鼓着自己的火炉，估摸着大概是火炉“翘课”了。
隔壁屋里住着的是一对温文尔雅的老人。男的是学校里的教师，还有一年退休，据说他们那个时候刚参加工作时，程老师是这个地方上唯一的一位公办学校教师。书教的好，待人也友善，对学生更是严慈相济，都说程老师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人。程老师的老伴儿现在没有格外的职业，在学校里主要是帮忙打理程老师的日常琐事，操刀着一日三餐。平常在校园里散步转悠，见着年轻老师了也都会主动打招呼聊上两句，一说起话来就笑眯眯的，纵然上了年纪，面色还红润着呢，精气神可好了！
听到老人在里屋捣鼓了一会，然后迈着蹒跚的步子拖着一把椅子出来了，把椅子横倒在走廊上，只见吃力地往椅子上抬脚。因为前些年腿脚受过重伤，不那么方便，我担心会摔下来，连忙放下手中的漱口杯大步过去扶住。说给老师帮忙，没有同意，坚持自己动手。好不容易爬上椅子，然后伸出颤魏巍的手去够窗户上支出来的那截烟囱，试了几下总算够着了，紧接着用力地拧，拧的时候，我分明能感觉到椅子都在摇晃。我再次要求说替他来弄，老人家还是没有答应。费了好大的功夫，烟囱终于取下来了，扶着从椅子上下来之后，我又继续刷牙去了。老人拿着烟囱，把伸出来的那端着地，然后抬起来在地上杵了几下，咦——竟然有小块小块的绿油油的草皮掉了出来，接着还有一些碎碎的树叶和小截的枯草杆。
“是说今天早上的这个火怎么老是跟我抬杠了，原来是烟囱堵了哟，害得我搞了半天......”老师缓缓的直起身子，把烟囱靠在墙上，双手叉着腰，望着地上的“战利品”喃喃自语道。就像是侦探终于查证了真相似的，嘴角微微上扬着，脸上泛起了胜利的喜悦。
“这真是一个鸟窝啊！难怪最近早上总看到几只鸟在这里飞来飞去的，讨厌得很……”我惊奇又窃喜着。
“是啊，它们也真是会找地方，竟然跑到这里来做窝，还搞得到处都是鸟粪。”老人打断了我的话，“但是现在不得不给它捣毁，实在是没有办法......实在是......”老人迟疑了，松开了叉在腰间的手，进屋找来一根棍子再次弯着腰在那堆草皮和树叶中间拨来挑去，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在寻找着什么呢？
“幸好没有鸟蛋或者雏鸟啊，不然......”我呆呆的望着老师，不知道怎么答话。看见老师嘴角微微的抽搐了几下，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了。仔细地确认再三后，直起身来，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才慢慢舒展开紧皱的眉头，转过头朝阳台外面的树上望了去。
“快去别的地方重新做个窝吧，你们这些可恶的家伙不要再跑到这里来了！”老人家对着几只叫唤的鸟儿埋怨了几句便转身进屋了。这时候鸟儿的叫声好像略大了一些。只可惜听不懂它们是答应了，还是在责怪老人家——如果我能听懂就好了——它们一定是答应了老人家去别的地方重新做个窝！
第二天一如既往的早起，推开门，终于没有见到那几只蹦来跳去还胡乱叫唤着的鸟儿了。心里莫名的欣喜着却又忽然失落了起来。情不自禁地朝对面树上瞟了一眼，没有见到。只好继续刷牙了。突然两陀黑色的东西从身旁呼地一下闪过，叽地一声飞到对面的树桠上去了。我才回过神来，那不就是本应该在隔壁烟囱里安家的鸟儿们嘛。我好奇地转过身朝屋檐下支出的烟囱望了望，却看见窗台的平台上多出了一个纸盒，走近一看，里面还有些碎布片和棉花之类的。纸盒的外面有几点斑斑白白的东西，定睛才发现是鸟粪——它们大概昨晚就是在这个纸盒里歇息的吧。
我抬起头望着对面的树上，那几只小家伙只是一个劲地叫，不停地跳转着身子，难道是我打扰了它们的美梦？才怪！但是，它们看起来很紧张似的，我突然开始内疚起来了。假装当做是许久不见的好友突然见了面的热情寒暄。叫唤了一阵子，才渐渐的平静下来。我的心也才渐渐地平静下来。
伴着断断续续的鸣叫，两只“小灰球”时不时地把头埋进自己的羽毛里继而用那灵巧的喙梳理着羽毛，梳完羽毛，再得意的清着嗓子，光鲜亮丽的样子比之前好看多了，毛绒绒的身子下面露出粉红的小脚丫，看起来像是刚从大城市里回来的时髦青年一样。一边叫着，一边蹦着，一会儿从这根树枝飘到另外一枝，一会儿再又斜飞回原来的树枝上，偶尔啄两下脚底的树皮，偶尔飞到树叶下寻觅自己的早餐。如此的娇小玲珑，如此的轻盈欢快，翅膀扑腾扑腾着，就像贝多芬琴键之下的一个个动听的弦乐。我再也没有想着赶走它们了。
阴雨绵绵的天气终于告别了，旷亮无比的蔚蓝天空中依稀漂浮着的几朵白云，就像刚刚做好的棉花糖一样。远处的山上有阳光洒下的万丈光辉，我相信等会太阳照射过来，映到鸟儿身上的时候，它们定会成为最漂亮的小家伙。
准备去上课的时候，刚好碰见程老师走出来，手里攥着一些碎米粒，带着慈祥的笑容，走到窗台边上轻轻地撒下，然后再用手慢慢地摊匀开来。
以后的时间里，每每经过，我都会驻足，生怕打扰正在全神贯注地啄食的小家伙们。等它们津津有味地吃饱起飞了我才放心地走过去。去教室的路上，脑海中便会闪现出它们跳动着的灵巧的身影，耳边回荡起清脆悦耳的声音，那一段段美妙的和谐的歌儿，为我平添了几分快乐——感谢可爱的小家伙们。
闲暇之余，笔尖一动，流下了一淌文字：
美，是邂逅所得；美，是亲近所得。我只想通过鸟儿那细腻的歌声去触摸这个美丽又生动的世界。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