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方的风俗,真的差别很大。端午节,北方除了没有龙舟,粽子也与南方是不同的。
南方人更有经商头脑,初来广州,端午与否,都有粽子吃。平常的日子做早餐居多,吃的都是咸肉粽、碱水粽及红豆沙粽。
红枣粽子的传说顾名思义,咸肉粽里面主料是一块咸肥肉,配一点脱皮绿豆和花生,吃起来咸香无比;红豆沙粽是糯米里面裹了脱皮红豆,偏甜,不是我的菜;碱水粽在我看来就是碱水泡多了,糯米呈棕黄色的粽子,这个没有馅儿,不咸不甜,只有一股碱放多了的味道。
顶级的咸肉粽是广东肇庆的裹蒸粽,名气极大。谁去了肇庆,不提几只裹蒸粽回来,简直不可思议。他们包粽子的手法奇特,可以包的很大,最小的一个估计也有一斤重吧?还有大一倍的,都要隔水蒸6-8个小时!
跟普通的粽子不同,肇庆裹蒸粽据说是用当地产的冬叶及水草包裹的,成品平放桌上,呈四面三角形。内里的配料特别丰富,基础的是糯米、咸肥肉与脱皮绿豆,还有号称八宝的,另外多加花生、虾仁、莲子、咸蛋黄、冬菇,不同配料价格不一样。好像也有红豆沙蒸粽与碱水蒸棕吧,不过我从来都只买咸肉的。
肇庆裹蒸粽味道确实香鲜可口,但不论大小,都不是我一个人够胆挑战的,从前是先生替我打扫战场,现在是儿子。
吃货儿子自小爱吃带馅儿的,包子、饺子、糯米鸡都喜欢,粽子最喜欢吃咸肉的,放不放咸蛋黄无所谓,说最爱那块肥肉入口即化的感觉,以前每年奉承节日的仪式感会包一盆,都要煮两个多小时,咸肥肉达到他入口即化的标准了。
上个月粽叶刚上市的时候,我先包了点儿小试牛刀,粽子叶与绳、糯米、各种豆豆都泡了一个晚上,那天有事要出门,所以包好后只煮了一个半小时,熊孩子吃到五花肥肉后,不是很满意,说肉不是入口即化的,还能吃到肉皮?嘴巴实在是刁钻的可以!
然而,他前天吃了先生拿回的端午节福利----苏州的稻香私房粽,我问他味道如何?这小子撇着嘴:甜的太甜,咸的太咸,还不如妈妈做的……难道,妈妈的味道就是这么牛?!
故乡东北的粽子好象甜口居多,不知别人家如何,反正我家只放红枣。枣大的放1粒,枣小的放2粒。煮好后掰开看大枣是整粒的,咬一口就知道枣肉软糯融进米里,粽叶香加上枣香,如果再能沾上一点白糖和猪油,香的简直能连舌头都吞进肚子里!
普通的粽子我是会包的,自小咱也是干啥像啥的主儿。小时候每到端午,母亲会提前泡好一大盆糯米、另泡粽叶与棕绳、红枣,然后带着我们姐妹一起包,作为家里唯一男丁的哥哥,一向是溜边儿的,而作为老幺的我,跟着包裹一些就会偷奸耍滑,跑去看父亲烧火了,都是母亲和两个姐姐一起包完……
长年在野外工作的父亲,端午节一定会在家休息,每年他主要负责的工作就是煮粽子,用一个直径将近一米的大锅来煮。他拿个小板凳坐在炉子边上盯着,调节各种火候,至少要煮4个小时。
我们居住的城市是著名的煤城,那时候我们住平房,平时都用烧煤来煮饭,冬天顺便用煮饭的煤烟取暖。
也许因为我是老幺,也许因为我自幼体弱,也许因为我经常帮父亲誊抄论文,家里除了哥哥这个宠儿之外,父亲偏爱我也是多些的吧,反正小小的我很能跟父亲聊天。
多年以后我依然清晰记得,有一回父亲感叹说,只有精煤才能让我们这么奢侈地煮这么久,河南乡下老家烧柴可就不敢这么浪费。
我的父亲,作为一直行走在勘探一线的、东北煤田地质勘探工程师,曾骄傲地跟他的小女儿说:我们东北的煤炭,虽然没有大同的煤发育那么好,但也是相当不错的,你看这精选过的煤块儿多黑多亮,它非常耐烧,完全燃烧后,变成一捻就碎的灰,才是最好的。
南方的蜂窝煤算什么,那是我们不用的煤渣子,掺了土和助燃剂,一吨原煤甚至可以造出两吨蜂窝煤,如果没有蜂窝孔的透气,根本燃烧不起来,等你将来见了你就知道,它烧前什么形状,烧后还是什么形状,当然,它的唯一优点是没有煤烟,对空气污染小……
但是作为极寒的东北地区,我们又需要煤烟走火炕串火墙取暖,就是所谓的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吧,煤烟确实是污染空气的,煤炭也不应该过度采开采,毕竟还没发育成熟……渐渐煮熟的粽子特有的清香,在父亲的隐忧的话语里缓缓飘荡……
后来,我来到广州,看到了蜂窝煤。那些卖热食的档口前,通常会有一个小小的炉筒,里面整齐地摞放着的蜂窝煤在缓缓的燃烧,燃烧过的蜂窝煤由黑色变成了红色,依然会整齐的立在那里……我就会想起父亲的话……
当我变成父母手中不得已放飞的风筝,我猜,遥控时,他们的心情必是纠结而又欣慰的,为人父母者,都会懂得。
生活所迫,我再也没能在端午节回过故乡。如今,故乡的很多城市改用天然气居多,也很少有烧煤取暖的了,父亲会安心了吧?
离开故乡20多年,他乡变成了故乡,我从来没试图包裹红枣粽子,尽管我家一直没断过姑姐从新疆寄来的中国最好的大枣。
也许在广州出生长大的儿子心里,咸肉粽子才是正宗,红枣粽子只是个传说。因为他只是听妈妈说过,但从来就没吃过妈妈做的,裹了红枣的粽子。
或许,在我的内心深处,一直固执地认为,没有母亲带领我们姐妹一起热热闹闹地包裹的,没有父亲亲自盯着煮的、历时4个小时的红枣粽子,红枣味道都不是那个味儿吧?
无论我是不是自欺,那个让我怀念的味道,以后都不会再有了!
父亲离开我们有12年了,母亲也离开了4年。不知如今他们在天堂里,有没有红枣棕子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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