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替她完成了世俗的成长,让她得以始终不染俗尘。
一辆保时捷卡宴驶过窄小的老胡同。坐在门口乘凉的大爷靠在摇椅上,惬意地摇了两下蒲扇。
云朗将车停在胡同里的车位,下了车,远远地,冲着大爷点了点头,大爷挥着蒲扇:“大歌星又回来啦。”
云朗和善地笑笑,抬头看着公司破败的二层小楼。这是当初她和常慕宁几乎跑断了腿找来的,因为她从小长在胡同里,她说,公司必须开在这,她才能找着自己音乐的根。
“云姐!”不知是谁叫了一声。云朗刚刚收起的笑容又挂在脸上,走进了公司。公司的年轻人看到她穿着一身运动装,标志性的利落短发,戴着棒球帽,依旧是那副醉心球场,不问世事的样子。
年轻人们纷纷过来跟云朗打招呼,几个月没来,冷清了不少。她知道,好几个人已经辞职走了。
云朗走上楼梯,上了二楼,身后,传来轻微的一两声叹息,她听到了。
二楼是常慕宁的办公室。她在沙发上坐下,看着窗外生活了二十几年的胡同,手指下意识地摆弄起右手食指上的指环。
“云姐!”门外传来她这两年的经纪人高姗的声音。
“哎,来!”
小姑娘推门进来,手里捧着一杯茶,放到茶几上:“姐,茶。”
云朗冲她笑笑,尽管经历了一系列的事情,她的笑容依旧温暖亲和。高姗稍微放了心,但还是问道:“用不用我陪您会儿?”
云朗很无所谓地一笑,拉着长音:“不用——”
高姗出去,带上门。云朗又不自觉地抚上了手上的指环。
那是一枚银质的指环,款式及其简单,几乎没有任何花纹。曾有一段时间,就连上台演出,她也戴着,尽管它的朴素与她红遍大江南北的身份并不相称。指环很宽,厚重,少了女人首饰的秀气,更像男款,她喜欢。
楼梯上传来脚步声,隐约伴有几声“常总”,接着办公室的门被推开,常慕宁还是那副西裤白衬衫的商业精英劲头儿,走进来了。身后还跟着公司的法律顾问吴文周。
云朗不自觉地极轻微地皱了下眉头,但又马上变作一副笑脸,起身与吴文周握手:“吴老师,麻烦您了。”多年娱乐圈的历练,早已让她学会无论在何时都保持良好的素养。
常慕宁请吴文周在沙发上坐好,转向云朗,语调温和:“我最近挺忙的,咱们就开门见山吧。”
云朗喝了口茶,顺势将帽檐拉低了些,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常慕宁向吴文周做了个“请”的手势,吴文周尴尬地笑了笑,开口道:“按照二位的情况,没有办理结婚手续,财产理论上是各自独立的。二位此前在商务上的合作主要包括两种,一是常总为云朗担任音乐制作人的费用,二是常总作为经纪人的分成。但是两位在合作过程中从来没有签订过任何商业合同,所以,这些费用该怎么算,主要还是要由两位协商来决定。现在待分割的财产主要有,公司的股权、房产,别墅一套,公寓两套,还有共同存款,至于像车这类动产……”
“常慕宁,” 云朗突然打断,“你这是跟我算账哪?咱俩要一首一首算你给我做过多少歌,我应该付你多少钱吗?没这个必要吧?公司、别墅,归你,公寓归我,存款,我七你三,你看行不行?”
“我没有跟你算账的意思,就是觉得咱俩情况比较特殊,要先理清楚才好谈。别墅还是留给你,你搬回来住吧……”
“别人用过的我不要。”云朗生硬地打断,“你要没什么意见,就这么着吧,你拟合同,找人清点过户吧。”云朗边说着边拎起包,准备走。
常慕宁站起来拦住她的去路,一边向吴文周:“吴老师,那就麻烦您,按她说的,帮我们拟个合同吧。今天先这样,改天我请您吃饭。我们俩再说几句话。”
吴文周拿起文件夹起身,看了云朗一眼,暗自叹息一声,离开。
云朗拎着包站在沙发前,目视前方。常慕宁看她没有再坐下的意思,只好开口道:“最近……还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云朗不看他,硬邦邦地答。
“高姗和赵波你带走吧,出去演出,没有助理经纪人也不行。等合约到期,你签了新公司,要是用不着了再让他们回来。”
云朗顿了一下,语气缓和了一点点:“谢了。”
“以后,”常慕宁有些伤感,“出去脾气该收得学着收着点,不是自己家公司,谁能老那么迁就你啊。”
“常慕宁!”云朗转头看着他,眼中分明含了泪,“我的事,不用你再费心了。”
常慕宁看着她的眼睛,她赌气地将头转向一边。常慕宁哽咽了:“也许,我早就该放手让你自己去接触这个圈子的一切,咱俩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这样。
云朗转回头看着常慕宁,轻蔑地:“我也给你个忠告吧,你也别太浮躁了。你不是做商人的料,你其实就是一个音乐人。”
常慕宁没有回答,注视着她许久,眼圈儿红了,慢慢地说:“你是一个纯粹的艺术家。可是你始终不明白,这些年,是我在替你完成世俗的成长,才让你能不食人间烟火。”
云朗怔了一下,愣愣地看着常慕宁。
“我没你活得纯粹,”常慕宁悲伤地说,“你只考虑你的音乐,别的一概不管。那总得有人管吧?走到今天这步,你觉得我世俗了。我是个男人,就想有个家有老婆孩子,这是我这20年对你唯一的要求了。我总不能跟你一辈子在云上过日子吧?你今年也40了,还不落地,准备飘一辈子吗?”
云朗看着他,她知道这是他最后的挽留。有那么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她几乎被他可怜巴巴的样子骗了。不就是结婚吗,对于一个40岁的女人来说,也太正常了。可是想到那天演出回家看到的一幕……
云朗在泪水流出眼眶的前一刻,摔了办公室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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