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很多时候,人是一种没有主见的动物。譬如说我就是。我犹豫了很长时间后才终于决定去惠城的华光学校上班。看来我也只有走这条路了。我已经没有路可走了,我还能走什么路呢?
但还要等很长的时间。我怎么打发这么长的时间哩?
我可以看小说,我看亨利·米勒,看M·普鲁斯特,看米兰·昆德拉,我觉得我的事其实很多,我有很多事情要做。就像刚刚开始写小说的人一样觉得什么东西都可以写成小说,但真正写起来却又不知道怎么写?那种对着草稿纸一派茫然的心态就和我现在的样子很相象。
我不知不觉地就在我的语文课堂上讲起了我现在的阅读。我没有想到我的学生才是普通的高中学生是不会听懂我在说什么的。他们懂后现代吗?他们知道什么是消解深度,什么是解构、隐喻与反讽吗?他们读得懂《尤利西斯》、读得懂《百年孤独》吗?他们知道马原、莫言或者苏童、叶兆言吗?我觉得他们一定会在听我说的时候觉得不知所云。但是,他们说,怎么老师的课越来越精彩了,虽然他们有时候真的不懂我在讲些什么。但他们觉得那就叫精彩。
有一个人听懂了。是一个叫林如意的女孩子。
她隐隐约约地听到了我要离开龙冈中学的消息。这是她后来在“我们的桥”那里告诉我的。
正因为她知道了我要离开的消息,她才决定一定要和我把该说的话全部说了。否则,她觉得她就没有机会了。
我不知道她要和我说什么。但我还是跟着她走到了那个后来被我们叫做“我们的桥”的桥上。
那是一个初夏天傍晚,我上完下午的第四节辅导课,刚走出教室,林如意就从后面追了上来问我有没有空,她有几句话要对我说。很重要的话。林如意站强调了一句。
我说,行,我们到办公室谈吧!
不,我不想去那个地方。林如意低着头,很固执地说。
那么到什么地方呢?我问。
接着,我说,是不是找一个没有人的办公室或者教室。我想,林如意是不是不想让什么人知道她对我说的话。
不!林如意仍然非常干脆地拒绝了我的提议。我现在在东门那儿等你,你必须要来,我有重要的话要对你说。
我知道是什么事情了。我也知道林如意要对我说什么话了。我想拒绝。可是,林如意还没等我再说什么,也就是说在我迟疑的那一刹那,她就向东门方向走去了。她的手里拿着几本书。林如意的家就住在龙冈镇,她是个走读生。我已经听说了,她生活在一个非常优越的家庭。她的语文成绩也相当不错。和过去有点不一样,现在,只有一个优越的家庭里的孩子才有对语文与文学的兴趣。林如意在我的语文课堂上是最活跃的一个,她会在我讲到一些人文掌故的时候作出一些反应。她也知道些最新的文坛动态。有一天她给我写了个纸条,纸条上写着:方老师,想请你回答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在小说《逃离一座城市》里把自己的名字借给那个混蛋呢?我替你觉着可惜。因为他不配用你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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