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两个女人的战争
当收到黄建军因肺癌恶化而住院的消息，温惠虽然早就有心理准备，但还是着实被震惊到了。
黄榆生派司机来风入松餐厅接温惠，温惠同薛依依交接了一下工作便马不停蹄地坐上车去医院。
被司机领到黄建军所在的特需病房，黄建军的病床被前来探病的亲友围得水泄不通。
温惠愣愣地站在门口不知如何是好，进也不是，出也不是。温惠一眼就看到黄榆生两手交叉放在胸前，斜倚着墙壁，两眼正直勾勾地望着聒噪的人群，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
“进来吧，我爸等你很久了。”黄榆生漠然地抬了一下眼皮说。
苍蝇一样嗡嗡响的人群一下子安静下来，温惠明显感觉到数十几道意味不同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她身上。
水泄不通的人群自动让出一条通道，温惠忐忑不安地走到黄建军病床前嗫嚅地喊了声“爸”。
尽管她知道在众人面前喊黄建军为“爸”会为自己带来非议，但是能够为一位病入膏肓的老人带来心里上的慰藉，那些非议可以自动忽略不计。
果然，这一叫声立刻引来交头接耳的闲言碎语，温惠懒得理会他们，只是凝视着黄建军被病魔折磨得浮肿不堪的面容，握住他枯槁的双手，想要给他带来一丝温暖。
“小妹，你来了，怎么这么久不来看我。”黄建军缓缓地睁开浑浊的眼睛，声音如破鼓般嘶哑。
实际上，距离上次见黄建军才过去两天，对于思念“爱女”的老人来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对不起爸，我这两天工作很忙走不开，以后下班就马上来看望你好不好？”温惠像哄小孩一样，脸上带着顽皮的笑意。
黄建军嘴角浮起一丝笑意，却突然皱紧眉头，捂着嘴巴拼命地咳嗽起来，原本苍白的脸色因剧烈咳嗽而憋得通红。他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头无力地歪到一边，喉咙里发出“嘶嘶”的声音。
“温惠，快点帮你爸清理大小便，他刚才咳得那么剧烈，肯定又没忍住大小便。”人群中传来清亮的女中音，那语气中有股说不出的嘲讽和不怀好意，温惠觉得那声音似乎在哪儿听见过，却一时想不起来。
温惠循声而望，只见一位打扮雍容华贵的中年女人悠闲地坐在沙发上一边喝咖啡一边趾高气昂地指使道，黄榆生略带歉意地向温惠介绍，那位是他的发妻程云。
黄榆生直起身，头转向右边一位穿着灰色工服的中老年妇女说：“朱阿姨，你来帮我爸清理大小便吧。”
朱阿姨点了点头，便进洗手间拿毛巾和面盆。
黄榆生回过头来冷冷地对程云说：“温惠又不是护工，我请她过来陪爸爸说说话。”
“疯了吧！你为那个女人花那么多钱仅仅是陪爸爸说话？”程云怒不可遏地跳了起来，像一头发怒的母狮子向黄榆生冲了过来。
“只要爸爸开心，花多少钱都值得。”黄榆生的表情还是那样冷峻。
黄榆生冷峻的表情彻底激怒了程云，她夺过朱阿姨手中的毛巾和面盆，赌气似地一把塞到温惠手中。
温惠二话不说，用尽全身的力气帮黄建军翻身，清理干净污物后又手脚麻利地换掉黄建军的成人纸尿裤。
黄榆生向温惠投去感激一瞥，程云一脸嫌恶地捂着鼻子躲到走廊里，作呕吐状：“太恶心了，恶心得让我想吐。”
温惠扶黄建军平躺下来，黄建军清了清嗓子说：“大家都回去吧，有我小妹陪我就够了。”
亲友们纷纷向黄家人告别，程云杵在门口没动，一脸挑衅地对温惠说：“既然你那么能干，那你干脆留下来当夜间看护咯，你要为他喂药，喂饭，翻身，换成人尿不湿……”
“程云，够了！温惠作为外人都能尽心尽力照顾爸爸，你作为儿媳妇又为爸爸做了什么？”黄榆生说。
“她是外人？她叫'爸爸'叫得很亲热，我看她迟早要取代我的位子。这个狐狸精不知道给你们下了什么迷魂药了，你们父子俩竟然愿意共同享用一个女人……嘎嘎，这场戏真是越来越精彩了……”程云斜乜着眼睛说。
温惠见程云越扯越离谱，赶紧打断：“你在瞎说什么？我喊黄老先生为爸爸是因为他从一开始就误认为我是他女儿，黄老先生都病入膏肓了，只要他能高兴起来，撒一个善意的谎言有何不可？”
“咳咳——咳——咳咳，不要吵了。”黄建军又捂着嘴巴咳嗽起来，良久才停下来，他喘着粗气无力地说，“小妹，把那个一直吵闹的女人赶走吧，吵得我没法睡觉。”
“爸，你怎么连我都不认识了，我是您儿媳妇程云啊！”程云气得干跺脚。
黄建军茫然地望了程云一眼，又虚弱地闭上了。
程云狠狠地瞪了温惠一眼，跺跺脚，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温惠突然想起了什么，这个熟悉的女中音不是在员工宿舍门外掌了她两个耳光的女人吗？
温惠浑身的血液沸腾一齐涌向头顶，她拎起手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门外。
到楼下时，温惠看到程云正在医院门口的停车场倒车准备离开。赶紧冲到车旁猛拍车窗怒吼：“程云，你给我下来！”
程云按下车窗睥睨了温惠一眼，带着嘲弄的语气说：“温惠小姐，怎么不去陪你的痴呆干爹呢？”
温惠摆出一副“干卿何事”的表情，质问道：“程云，上次在员工宿舍门口偷袭我的人是不是你？”
“是又如何？”程云傲慢地抬起下巴，按上车窗，一脚油门，绝尘而去。
温惠气结，只恨自己不能长出翅膀，把那个伤害自己的女人抓下来狠狠地揍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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