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白古天的替身们早已一哄而散,他们的出现是巧合还是故意,已经无法得知。而真正的白古天正悠闲漫步于洛吉县的街道之上,主要徘徊于各种小吃摊前,虽然他不住地往下咽口水,却就是舍不得买任何美味。
或许是因为精力过于集中在小吃上,白古天竟然没留意到有人迎面而来,对方也忙着跟同伴交流什么,两人不小心撞在一起。对方身体强壮,倒是丝毫无事,白古天却来了个四脚朝天,引发周围一阵哄笑。
对面男子倒是没有加入哄笑的行列,慌忙来扶白古天,但是刚把白古天扶起一点,他突然惊愕说了句:“怎么是你?”
随着这句话,那人手上不由一松,白古天的臀部结结实实跟地面再度紧密接触,他不由疼得龇牙咧嘴。但是白古天看清对方面容,却也吓得不敢有任何埋怨,因为那居然就是被他“治疗”过的孟剑云。
孟剑云见“救命恩人”因为自己又摔了一下,他急忙再度伸手去扶,口中歉意不断。
白古天则心有余悸地说:“我上次可是尽力了,如果你有后遗症什么的,与我无关!”
莫名其妙的对话让四周吃瓜群众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或许是感受到了周围的异样目光与反应,孟剑云身边的郭岚月急忙示意两人到一边再说。
白古天显然是想早点摆脱这两位,但是他的胳膊在孟剑云手中,丝毫挣扎不出来。何况,孟剑云根本就没给白编剧拒绝的机会,不由分说就拽进一家饭店中,口口声声说要请恩人吃饭。
听对方一口一个“恩人”,白古天才放下心来,看起来上次治疗并没有惹出太多麻烦。否则对方不会如此诚意拳拳。
为了方便谈话,孟剑云还特意要了个雅间,大大咧咧地打算点最贵的菜。郭岚月让服务员先忙去,关门后忍不住提醒了一句:“你要请人吃饭,这笔费用是不能报销的!”
孟剑云:(一愣)我们不是有差旅费吗?
郭岚月:差旅费是固定有上限的,只够我们一般食宿,其他费用未经批准,全部自负。所以,剑云,你可想好了。
孟剑云:(感觉面子上有点挂不住)那个,没事,我不是有薪水的吗?
郭岚月:你的薪水,除去三险一金,基本工资到手是一个月三千元,然后有一千多元的税后奖金,就算你能拿到这个月的特级奖金,一个月到手的收入也不过五千元。何况特级奖金每个月只有三个人可以拿,那绝对不会是你!
孟剑云:(怒)我就那么点收入吗?
郭岚月:(不满)怎么,你包吃包住能拿四千多,还嫌少吗?再说,你还在试用期呐!对了,你第一个月的工资好像还没发呐!
白古天:(忙说)嗨,不就是吃饭嘛,来点素菜就可以。
孟剑云:(急)不用给我省钱,我自己还是有几千元积蓄的。
郭岚月:(冷冷)你工作也有差不多十五年了,怎么才几千元积蓄?
孟剑云:我干保安的,当然不会像你们记者赚那么多,几千元就不错了,我不少同行连一分钱积蓄都没有。反正,今天是请我救命恩人吃饭,我豁出去了。还是那句话,恩人,不用给我省钱。
白古天:(忙解释)不是给你省钱,我还在减肥,所以只能吃素。
孟剑云:(不信)我听说你是个至今没卖出过一个剧本的编剧,你没钱就是没钱,在兄弟这不用藏着掖着。
白古天:那个……如果我说,我卖不出剧本,也有钱,你们信吗?
郭岚月、孟剑云:(几乎是异口同声)不信!
白古天:(不满)爱信不信,我真是要减肥,没骗你们。
见对方如此坚持,这两位“龙魂侠”都猜测白编剧是死要面子活受罪,便不再坚持。于是,最终郭岚月答应借钱给孟剑云,这才把服务员叫来,点了几盘家常素菜。
孟剑云有点怀疑这里素菜都是事先做好,稍稍加热就送上来,否则不会上菜这么快。不过这样也好,菜上齐了,孟剑云就趁机反锁上门,忽然脸色一变,质问刚要大饱口福的白古天:“你到底是什么人?”
白古天刚夹了一筷子菜,还来不及离开盘子上方,见对方有点气势汹汹,只好把菜又放下,强颜欢笑问:“我不明白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孟剑云:你上次给我吃的到底是什么药?
白古天:(慌忙从包里掏出那种药)就是这种止痛片,我身上除了创口贴,就只有这种药。
郭岚月:(接过来仔细端详)剑云,这确实是上次那种药,而且看起来的确是普通的止痛片。
白古天:(声音颤抖)难道说……你吃了这药,有什么问题吗?那一定是药厂的错,跟我没关系!
孟剑云:(忽然转怒为笑,主动夹一块带着蛋花的西红柿过去)你说什么呐,恩人,我还要感谢你呐!你给我治疗得好啊,让我……
郭岚月:(慌忙制止)注意纪律,不该说的话别说!
孟剑云:(尴尬)啊……啊,我想说,自从这位白编剧给我治了病,我感觉自己牙好,胃口就好,吃嘛嘛香,身体倍儿棒……
白古天:(小心翼翼)打断一下,你这牙膏广告词背得……很暴露年龄啊!你今年四十了吧?
孟剑云:(不满)胡说什么,我今年过了生日还是三十多。
白古天:哦,比我小,那我叫你一声弟弟,你不介意吧?
孟剑云:四海之内皆兄弟,没关系,没关系。
白古天:我想说的是。弟弟,我上次只是给你止痛来着,没给你刷牙,也没给你洗胃。你牙也好,胃也好,身体也好,跟我都没关系。只要你当时身体不痛了,我就成功了!
郭岚月:(声音依然冰冷)白编剧,可是据我所知,任何武林高手,生病了也要吃合适的药。我从来就没有听说过吃止痛药,就能治好内伤。而且,他……他后来身体上确实发生了一些变化,而在这段时间里,只有你给他治过伤,没有其他人接触过他。
白古天:(若有所思)……是吗?不管他身体有何变化,我还是那句话,我只给他止痛来着。不过……
郭岚月:(神色肃穆)不过什么?
白古天:我过去曾经看过一个剧本,里面有一个特异功能者,具有凤凰涅槃般的异能。每当他受过伤,只要能挺过去,就可以让能力大大增强,肯定是这样的。
孟剑云:(不快)你是不是《圣斗士》看多了?
郭岚月:(笑)好了,咱们是故人重逢,不再研究这些细节了。我看这几盘素菜炒得还不错,先吃饭吧!
白古天:(摇摇头)如果论素菜烹饪,还要数平京市的“天慈馆”,等将来有机会我去请你们吃。
孟剑云:(讥讽)那也要等你能卖出剧本去啊!
郭岚月:(呵斥)你一个还没领到工资的,你还好意思说别人?
孟剑云:(脸红)我……我起码还有几千元存款。
白古天:(淡淡)我现在还有几万元存款。
孟剑云:(惊)你哪来那么多存款,怎么比我还多?
白古天:我以前在事业单位干过。唉,也是出来几年了,一直没卖出剧本,存款就剩这么点儿了。
对方说得如此淡然,却让孟剑云如剑扎心,一个离职几年的,竟然比他这干了十几年刚离职的,剩下存款还多,这世道就这么不公平吗?
郭岚月:(急忙转移话题)对了,白编剧,你为什么来这小小县城?
白古天:(立即满面苦相)还不是为了生活?如果我的剧本再卖不出去,我这几万元花没了,我可怎么活?所以,我是来找那个导演董大元的。
郭岚月:(不解)导演那么多,为什么要找他?
白古天:我一直认为我国影视最落后的就是以“超级英雄”与“宇宙战争”为主题的“伪科幻文化”,所以多少年来我的主攻方向就是在这里,而董大元导演无疑是这方面的佼佼者,所以我最后的希望也只能寄托在他身上。
孟剑云:(感慨)你就为了这个梦想,连工作都辞掉了?
白古天:我辞工作,也不仅仅是为了梦想,更是为了信仰!
孟剑云:(疑惑)信仰,什么信仰?
白古天:(自觉失言)啊……我的意思是,促进我国伪科幻文化发展就是我的信仰。
孟剑云:(一脸不屑)你也真是闲的没事干,这算什么信仰?你看我们……
郭岚月:(慌忙训斥)看什么?我们不也是为了采访超级英雄才来的吗?我们可以把新闻工作当作信仰,人家怎么就不能把拍电影……
白古天:(急忙再度声明)是促进我国伪科幻文化发展。
郭岚月:(尴尬)啊……对,促进那个……什么文化,当然也可以作为信仰,对不对,剑云?(使了个眼色)
孟剑云:(立即会意)对,对,对……那个对了,说起超级英雄,这个县城里就有真正的超级英雄啊!白编剧,没有见到吗?
白古天:我今天刚到的,只是耳闻,还没有亲眼见过。不过真没想到啊,这小小县城里,也是藏龙卧虎啊!我想,董导演也是为此而来的。
郭岚月:那么请问白编剧,对于这个县城,你都知道些什么?
白古天:(微微一笑)我们真正搞文学的,无论去哪里或者做什么,搜集资料是第一步的。据我所知,这座县城在十年前发展还是一般,后来自从有个叫“庞继辉”的县长就任后,在他的支持之下,成立了“国富综合产业公司”,这个公司逐渐涉足到县里的各个行业之中,结果用了几年时间就让县城百废俱兴,才有了今天欣欣向荣的局面。
孟剑云:(兴奋)看来这个县长很有本事啊!
郭岚月:不过,我听说这县长有点怪。近几年,组织上要调他去市里,他宁肯发脾气得罪上面,也不肯离开这洛吉县,是吗?
白古天:没错,据他说,他只想扎根基层、为一县人民多做些实事,不想当官。为此,他几次公开违抗上级的调动命令,以“钱富家”为代表的洛吉县各界人士也多次上请愿书,要把这位好县长留下来。由于庞县长坚持己见,民意又如此恳切,市里面才搁置了升迁命令。
孟剑云:嘿,这县长看来也是个好样的,有机会真要认识认识他。
白古天:你们做记者的,只要在这县城里,就一定有机会认识。这位庞县长,最喜欢接待记者什么的,只要能帮洛吉县做宣传的机会,他都不会放过。对了,你们是什么报社的?
孟剑云:紫华社。
白古天:哦,紫华社啊,了不起,了不起!这可是代表组织和国家的第一大报社啊!那庞县长如果知道你们来了,肯定要加倍巴结。你们就等着他来找你们吧!
孟剑云:(笑)可惜我们这次不是来采访他的。
白古天:那不重要,这洛吉县就算多飞进来一只小鸟,也会很快被庞县长知道,何况是两个“紫华社”记者。而且你们要采访那报纸上的超级英雄,如果不靠庞县长,只怕你们根本就找不到那两个人,又怎么采访?
郭岚月:(皱眉)白编剧的意思是……我们是躲不开和庞县长打交道的命运了?
白古天:嗨,不是你们躲不开,而是你们双方都有需要。像我这样不得志又没背景的编剧,人家就看不上眼喽!
郭岚月:不见得啊,如果庞县长那么喜欢宣传,可以请你为洛吉县写剧本啊!
白古天:(神秘一笑)我也不是为了能有饭吃,就什么剧本都写的,我的信仰决定了我的底线,我的梦想决定了我的方向。咱们还是少聊两句,抓紧吃饭吧,一是怕饭凉了,二是因为我一会儿也有位老朋友要去找。
听白古天这么说,郭岚月也就不再多言,但是对方最后的话却让她感觉其中另有深意,但一时不明白这“意”究竟指向何处?
吃完了这顿谢恩餐,白古天便与两位“记者”分道扬镳,但他离开饭馆前却注意到一个细节。那就是,在大厅中一位单独用餐的客人,也是他当初在林子里救孟剑云时见过的一员。这可真有意思,明明是一路人,还在同一个饭馆里用餐,却要互相装作不认识。
白古天明知有异,却毫不在意,与自己无关的闲事,只要不触及他白编剧的底线与原则,他绝不愿多管。既然水足饭饱(他不沾烟酒),白古天便与故人们告辞离去,径直前往一处建设工地。
建筑工地前,一群民工般的人正等待着什么,而建筑工地入口处又有一群黑衣人在严阵以待,双方大有一触即发之势,却好像又在等待着某个导火线。白古天似乎对此场面早有所料,悄悄躲在一边窥探着。
不久,一名大汉疾步走来,问等待者们:“怎么回事?”
一人悲愤说:“他们逼所有旅店都不准我们住宿,我们的行李都被扔出来了!”
另一人也说:“而且他们说了,今天不签那份合同,我们的家人都会有麻烦!忠国哥,您是光棍一条,但我们可是拖家带口的,而且大部分都是本地人,实在惹不起他们啊!”
忠国(大汉):(愕然)你们决定签合同了?就算你们签了合同,你真以为他们会履行合约吗?
听忠国这么说,众人一时无语,半晌才有人悄悄说:“咱们细胳膊拧不过大腿啊!他们说了,这大老板上面有人,就算咱们去打官司,即便打赢了,他只要赖着,咱们一样拿不到钱啊!”
忠国:但我听说,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国家不会让他这种人赖下去!他逼着咱们签新合同,就说明他怕,如果现在认怂了,我们就吃亏吃大方了。
又有人说:“关键是这大老板黑白两道都有人,咱们现在已经不是要钱的事,而是弄不好连自己和家人的命都保不住了!”
忠国:哼,现在他们还想作威作福,欺负咱们,我去找他们去!
话音未落,忠国便向那帮黑衣人大步走去。这时,白古天才意识到,所有黑衣人都只是为了防备这忠国一人而来,因为忠国一动,所有黑衣人都大喊壮胆地冲了上去。
目睹此景,双方还未交战,白古天便笑着嘀咕了一句:“没用,你们拦不住他。”
白古天所言非虚,只见忠国闷哼一声,拳头刚刚击出,明明没有碰到任何人,但已经有数名黑衣人飞向后面,又撞倒了同伴。其他黑衣人早已领教过忠国的厉害,但还是硬着头皮,挥舞着特制电棍打过去。但这位忠国似乎丝毫不畏惧电流,而打中他的电棍瞬间如同面条般软掉,忠国的双拳此刻却仿佛化为钢铁,铁拳所至无坚不摧。
打手们见电棍都没有作用,吓得纷纷后退,忠国更是毫无顾忌地走入工地,民工们更是一哄而入。打手们虽然不敢阻拦,但等到民工们全部闯入,他们又守住入口,严禁看热闹的群众随后跟入,将工地完全封锁。
忽然,忠国停住了脚步,因为前方出现了一个人。这人看起来好像没有多大本事,不过他一现身,所有打手明知不敌忠国,还是壮胆挡在这人身前。
那人不满自己视线被遮挡,命令手下们从眼前闪到两边,随即冷笑问忠国:“姓牛的,你打伤我这么多人,难道想进局子吗?冷静点吧,就算你爷爷再厉害,现在已经不是他们的时代了,你也不过是个打工的。人,如果不能改变环境,就要学会适应环境!你说,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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