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弹指六十刹那,一刹那九百生灭。
---题记
五行山有寺宇兮,于江畔而飞檐。
有人说:“五行山下住着一只猴子。”
有人说:“那是个囚犯,因犯天界威严, 被贬入凡尘。”
也有人说:“他是盖世英雄,不惧天地,不畏神佛。”
六百年前,他学成归来,他有了属于自己的名字,孙悟空。他已经成为了一方霸主,麾下十万妖兵,帐下三千魔将,就连翠云山的牛魔王带着四个弟兄和他义结金兰。
猴子落寞地回头望了一眼,他的五位结义哥哥喝的酩酊大醉,却依旧往口中灌酒,婀娜多姿的女妖露出笔直的长腿搔首弄姿,洞府内纸醉金迷,洞府外清静自然。
猴子摇了摇头,继而望着澄澈的天,天际飞来一只鸟,缓缓划过,又消失在云端。
“这样的生活,是自己想要吗?”猴子托着脑袋在思索着。
“天,真蓝。”猴子耳边忽然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他惊异侧首一瞥,原来一个白衣僧人端在他身旁,心中暗惊,这僧人何等修为,出现在自己身旁而全然不知。
“你是?”猴子问。
“贫僧,金蝉子。”白衣僧人微微一笑,看了一眼猴子,“你就是闻名妖界的孙悟空?”
猴子点了点头:“大师路过此处,可有何见教?”
白衣僧人旋即一愣,继而双手合十:“不可说。”
“不可说?”
“ 贫僧已经说了。”
“你说了什么?”
“不可说...”
猴子疑惑不解,看着白衣僧人,金蝉子依故望着云端,眉间轻轻一动说:“我该走了。”
起身,拂袖,云起,风生,人未现。
猴子叹道:“好高深的修为,筋斗云也未及十一。”
十年后,白衣僧人又来了,猴子坐在石头上,俯瞰着山下风光,群山在脚下,却感觉不到一丝快乐。
“好久不见,猴子。”
“大师,你来了。”
“大师,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问吧。”
“以前,我是一只小猴子,没有通神的法力,却过得很快乐。现在我成为妖界的王,拥有以前不曾拥有过的东西,却发现我过得并不快乐。”
金蝉子抬手一挥,一杆旗幡在云端翻飞:“有人说是幡动,有人说风动,其实是,仁者心动。”
猴子陷入沉思,山峦外苍鹰击空,黄昏处晚霞横生。
“你当初为何学法术?”
“我想守护我的家---花果山。”
“仅此而已?”
“...”
“我想要自由,不受天地束缚,不受苍生枷锁。”
“可你发现你学得法术,依旧摆脱不了它。”金蝉子指了指天。
“是的!”
金蝉子叹了口气:“恐怕你穷极一生,也摆脱不了,除非...”
“除非什么?”猴子问。
“踏苍天,碎凌霄...”金蝉子抬头看了一眼 天,“这澄净的背后是什么呢,苍天?”
“不早了,我该走了。”
金蝉子离去,只剩下猴子孤零零坐在那,口中呢喃着:“踏苍天,碎凌霄...”
云端处,两人伫立,一个白衣僧人,一个白衣女子。
白衣女子柔声问:“师兄,你千年要等的那个人就是他。”
“慈航,我时日无多,我没有那么多时间去等。”金蝉子缓缓开口。
“那,师兄你会赢吗?”
“不会。”金蝉子苦笑一声。
“师兄一开始就笃定这是一个败局?”
“不是。”金蝉子看了一眼云端下的猴子,“起初,我认为一个妖王本能无情于极致,但是后来我在他眼中看见了一个东西。”
“什么东西?”她问。
“花果山,一个可以让他舍弃生命而守护的东西,花果山。”
“这世间有很多东西,值得我们守护,你不是也有吗?”他看了一眼慈航,“谁能说神佛无情,谁能说众仙无欲,那只不过是愚弄世人一句笑话而已。”
慈航微低下头,问:“那师兄想要守护的东西是什么?”
“心,我的本心。”金蝉子认真道,“唯守本心,方得众生之道。”
“既然猴子会输,那师兄为何又...”
“这个天平静了太久,也该让它知道,不是所以东西都是它能驾驭的。”
“花果山,既是他的猴子的弱点,却也是他的逆鳞。”金蝉子道。
龙之逆鳞,触者杀之。
“这或许,对来他说太残酷了吧。”她樱唇轻启。
“这世界本就残酷!”
……
九十年后,花果山浓烟滚滚,尸骨累累,流血漂橹。
猴子手持铁棒,一棒将牛魔王扫在地下,只露出一个牛头身子都被埋在地下,狠狠道:“为什么要背叛我。”
“你能斗得过苍天?”牛魔王看着猴子。
“不一试,怎知晓。” 猴子欲举棒来打,牛魔王缓缓闭上眼睛,过了很久,他感觉脑袋凉凉的,铁棒悬在空中。
“为什么不杀我?”牛魔王不解地看着猴子。
猴子沉默了,缓缓放下铁棒。
“若不是我,花果山也不会如此,为什么不杀我?”牛魔王冲着猴子大喊,“杀了我,或许我会心安。”花果山本被猴子施予法阵,天兵天将难以攻入,故天庭便拉拢牛魔王,且以身怀六甲的铁扇公主和翠云山众妖性命相胁,让牛魔王打开法阵入口。牛魔王为保全妻儿性命,打开法阵入口,故使花果山遭此大祸,他心中有愧,速求一死。
猴子:“我不会杀你的,因为,你是我在这个世间最后的兄弟了。”
说完,猴子冲天大喊:“我孙悟空,今日与牛魔王割袍断义,金兰之谊荡然无存,他日定然拔刀相向,有死无生。”
牛魔王低下头:“我对不起你啊。”他知道,猴子之所以会这样,是为了向天庭表明自己与他划清界限,不想连累自己而已。他很想与猴子并肩作战,可想到被天庭软禁的妻儿,他无奈放下手中的战斧,望着这血色苍穹。
花果山,没了,花果山的猴子也死去,猴子那唯一想要守护的东西也破碎了。
他愤,他怒,像一个失去理智的狮子,血丝布满双眼,面色狰狞,像一个盖世妖王,是该让你们见识一下狂狮那锋利的獠牙了!
融石为甲,披焰成袍,踏碎凌霄,放肆桀骜...
...
“大圣,此去欲何?”
“踏苍天,碎凌霄。”
“如若一去不回……”
“那便一去不回!”
记不起的花果山...
五百年后,
五行山下关着一只猴子,一僧人打马过:“我来了。”
“你是?”
“不可说。”
“如果你遇见从前的我,请把我带回家。”猴子浑浑噩噩道。
“你的家,在哪?”僧人问。
“不知道。”猴子脑袋里出现一个地方,那里有山,有水,还有一群在林间嬉戏的猴子,可是他却想不起那个地方的名字。
记不起的花果山风雨禅思外,应残木槿花。何年别乡土,一衲代袈裟。
如是知,如是见,如是信解而已...
记不起的花果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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