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鸣非 | 图文
雨后初晴的华沙,空气微凉。我脸贴着车窗玻璃,看街头匆匆的车辆和行人。来不及风干的雨珠,一颗一颗,在玻璃上留下硕大的痕迹。一个穿灰色衣衫背双肩包的男人,孤零零,快步横过斑马线。在大马路中间的安全岛等另一个绿灯时,他如释重负的表情,就像阳光穿过层层叠叠的水雾,降落到他年青的脸上。
那列黄色的15号有轨电车在看他,被雨滴模糊的斯柯达在看他,我眯着眼也在看着他。是不是和我一样,也是个孤独的异乡人?
车过新世界大街,红白两色的波兰国旗在粗放的雨滴颗粒中,像窗帘一样飘动。竟然想起了瓦文萨,那个被称为带着斧子的团结工会领导人。
笔直通向老城广场的红石路,油光光的。戴墨镜的老王在擦嘴,他刚从一家烤肉店出来,看见我,有些腼腆,招呼都没打。
雨后的阳光那么好,她独自站在城堡广场中央,那么高。她背向老城的入口,她的左边是城堡王宫,她的右边是泽格蒙特三世的圆柱纪念碑。维姆·文德斯说:这些都是时光的标本。
我在等车的时候,看见两个老人,应该是一对夫妻,他们走过来,薄薄的雨衣反射着阳光;上车时还是这样,透明的雨衣反射着阳光。
华沙克拉科夫郊区大街特别干净,如果不是一个女人的红雨伞被吹翻了,你根本看不见风扫过的痕迹。
华沙大学的斜对面,就是圣十字教堂。台阶前有一尊背着十字架的基督雕像,我从他湿漉漉的背后看去,他的右手指向阴晴不定的天空,那像是我们最终的去处。
教堂进门左侧的第二根柱子里,有一块灰色的纪念牌,上面雕刻了大音乐家肖邦的名字,柱子侧面有个小小的暗室,封置着他的心脏,里面有他弹不出的悲伤。
路过国王大街时,一个妇人在四个大力士雕像的露台下面站着,她的头发和外套都淋湿了。想到某部波兰电影,场景像十九世纪。
我本想拍这个过马路抽烟的姑娘,没想把她身后华为P10手机的广告也拍了下来。回国后才知道,华为的老总在为P10的闪存向庞大的问题道歉。
她回过头,一列黄色的火车隆隆作响,夕阳燃烧,要把整面的墙壁都练成金子。
猝不及防的雨落在弗罗茨瓦夫的老城广场,灯火中淡黄色建筑群耸立,市政厅的钟楼似针尖一样戳破黑夜的丝绸,匆匆闪过的魅影,还未完全成形,在水渍中半明半暗。
被灯盏染黄的雨滴,细密而持续不断地砸向车顶,砸向鹅卵石,砸在一个夜行人的头上。滴答滴答,这是一种纯粹的爵士,像我耳机里克莱普顿正在缓缓摇摆的歌声。
雨依旧浓密。我躲进广场边一家老咖啡店,过了一个长长的走道,里面是个拱厅,空荡荡的。一个陷在红色沙发里的女人,捧着一本小书。三只吊扇欢快地旋转,如扎加耶夫斯基诗里的红蜻蜓,优美到令人叹息。
以上图片手机拍摄于2017年4月的波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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