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钱记

手头越来越紧了，李莲花把钱包里钱顺着数，倒过来数，也没法多算出一点钱来，还是一百零四块。

离月末越来越漫长了，还有十五天。离下一次发工资的时间更漫长了，还有二十五天。一百零四块，这个月的柴米油盐怎么分配呢。

丈夫陈土山的腿仍不见好转，最近又染了风寒和咳嗽，整宿整宿的咳，没法入睡。医药费和营养费是让人头疼的东西。

最近常往医院里跑，原本微薄的积蓄都花光光了，还欠下了不少债务。陈土山几个月没法工作了，家里的收入只剩李莲花在饭店里洗碗的那点微薄的收入。自从陈土山出车祸，李莲花还向饭店预支了几个月的工资，未来还得从工资里扣出偿还。

钱钱钱，每日最烦人心的事就是钱，最能解决问题的也是钱。

不行了，就快弹尽粮绝了，非得再借钱过日子不可了。

李莲花把能借钱的亲戚都细细酌量过，穷亲戚的居多，只有二舅家最宽裕。二舅做生意，家里盖起的小洋楼最豪华，小车是宝马，实力派的家底。上次李莲花借钱去，二舅是最豪爽的，给她一万，说给的，不用还的。只是一旁的二舅妈的脸色不大好看。

不借不行了，最近买的彩票老是不中，钱搭进不少，别说中头彩，本也捞不回。最近，所有的财路都在塞车中，现在就是要去看脸色，也得去借钱了。

李莲花换上一套干净的没有油渍斑点的衣服，梳了梳蓬乱的头，拿了个红色塑料袋叠好，放裤袋里。

路上，李莲花买了花了六块钱买了两斤桔子。

桔子原本是十块钱三斤的，李莲花本来打算买三斤，后来觉得三斤有点多，她决定买一斤，一斤的桔子又不起眼，她就决定买两斤。李莲花要小贩让利，五块钱两斤，小贩哭穷，两人一番讨价还价，最后六块两斤成交。李莲花给钱后，还顺走了三只桔子。

拎着沉甸甸的两斤桔子，李莲花敲开了二舅家的门。

二舅不在家，只有二舅妈开的门。二舅妈杵在门口，没有让进的意思。

李莲花把桔子呈到二舅妈面前，二舅妈也没有接，她让李莲花把桔子带回给陈土山。

李莲花询问二舅。二舅妈说二舅出门去了，宅家可是坐吃山空，手停口就停，只有起早贪黑没日没夜地干活，才能赚点钱过日子。要不，怎么过日子，借钱过日子吗？

李莲花觉得二舅妈话中有话，二舅妈早猜透她要借钱过日子的样子。李莲花一时半会不知怎么应答二舅妈，就木木地立在原地。

李莲花心里敲着鼓:“能不能开口向二舅妈借钱呢？以前都是跟二舅开的口，还没有跟二舅妈开过口，二舅妈肯不肯借呢？二舅妈也知道，我现在有难处的，等熬过这段…艰难日子，我可能不用再借钱了……”

二舅妈准备出门去。李莲花见时间紧迫，开门见山地问:“二舅妈，借我点钱吧。”

二舅妈摇着头拒绝，哭起穷来。

没戏了。李莲花拎着两斤桔子离开二舅妈家。

去大舅妈借借看吧。

大舅妈也是穷，也跟李莲花诉起困难来，说前几天才刚刚跟二舅妈借了几万块钱给孩子做小本生意去。

大舅妈给李莲花塞了一百块，同情李莲花的遭遇，却又爱莫能助，一百块是一份心意。

李莲花收下了大舅妈的一百块。走了半天亲戚，钱没借到，领了一百元心意。

回家路上，李莲花路过二舅妈的家，对着紧紧关闭的不锈钢门，她啐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