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淑又笑了一声说：“你还越说越来劲了！”正想着该如何才能编排一下陈丽萍呢，忽然坐在她右手的那位男同学打下了一张五饼，正是她想要的牌。她不由得呵呵一笑，急忙将牌放倒，叫道：“胡了！”
洗牌的时候，马书娟却又戏谑起正淑来了：“你看正淑这表情，心里肯定在想：成水这死东西窜哪儿去了？说好了在丽萍这儿约会呢，我来了，他却不见了！真是叫人cao 不尽的心！”
正淑瞪了马书娟一眼说：“去！谁 cao 心他了？”顺嘴又带出了一句真心话：“我就怕理识他的！”可是她这句话，大家听出来的意味却与她的真实想法完全相反，便都一片声起哄说：“还说不关心？没看这话说的！只有谁给谁才说啊？你想去！”
正淑不由得把脸微微一红，也不想分辨什么，却有意无意间朝门口瞅了一眼，淡淡一笑，顺着他们的心思说道：“我cao 心也罢，不cao 心也罢，你们愿意咋想就咋想吧。但是张成水也实在不像话，他也不知道跑去弄啥去了，把你们一大伙人就撂到这儿不管了？”
陈丽萍笑道：“哎呀正淑，你可是把我表哥冤枉死了！不过，你想知道我表哥的下落就明说嘛，不用拐弯抹角的。越是拐弯抹角，就越是叫大家觉得你跟我表哥是一日不见如三秋兮！”
“去！又来了！”正淑微皱双眉，斜了陈丽萍一眼，旋即又噗嗤一笑说：“他张成水又不是天王老子，大家都在这儿，他却不闪面，啥意思嘛？难道就不敢批评一下啊？”
马书娟笑道：“正淑说的对极了！这张成水就该好好收拾！正淑，等一会儿你收拾张成水时候，我给你帮忙，你说，该咋收拾？叫不叫跪搓衣板？”
正淑不觉把脸红了，笑骂道：“……”
大家正笑闹间，只听得门响了一下。正淑回头看时，门已开了，张成水一只手提着一扎子啤酒，另一只手提着一个装有大瓶子雪碧饮料的塑料袋，进门来了。
马书娟他们便起哄说：“正淑，你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把你伙儿盼来了，还不去迎接一下？”正淑狠瞪了马书娟一眼，想了想却还是起身朝张成水走去，便在屋中间与他相遇，顺手接过那只塑料袋，本来不想跟他说话的，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觉得伤了他的面子也不美，便小声说：“我还当你不来了呢！”
张成水也小声说：“我本来一直在这儿等着，大家来了以后，我一看天热，就去买了些饮料。”
“说啥悄悄话呢？”麻将桌旁的马书娟又喊了起来。
正淑和张成水便不再说话，都朝麻将桌走来。
于是，暂停打牌，大家都喝起啤酒、饮料来。喝空了六瓶啤酒后，才又打起牌来。不过现在是陈丽萍、马书娟他们四人围成一桌子战斗。正淑本来还想上场呢，大家却不让，说是叫她跟张成水好好说说悄悄话。正淑想坐在陈丽萍身边观战，陈丽萍也不让，却将她一推，笑道：“赶紧去沙发里坐着，跟我表哥好好培养培养感情，等过一向，你两个都开学了，就不容易见面了。”
正淑暗想，不管大家怎样取笑戏谑，总比她跟张成水单独共处一室强得多吧？至少她设想的那种种最坏的情况现在是不会出现的，于是，便讪笑着去沙发里坐下了。不过当张成水也去沙发里落座时，她却下意识地朝开挪了挪——尽管张成水坐的地方离她至少有多半米远。
由于屋里人多，张成水有些话并不方便现在说，便只是没话找话的问正淑一些在师专的学习、生活情况，正淑也只是敷衍着回答。对话便都很简短，且很快就冷场了。当两个人都不说话的时候，正淑偷眼瞅了张成水一下，却见他额上、脸上都汗汪汪的，不知是他不经热呢还是紧张？可是落地扇就在对面使劲地吹着，她并不觉得有多热啊。于是她便断定张成水是紧张。突然她就觉得有点好笑，前些日子，他对她是那样的穷凶极恶，现在怎么突然就会紧张呢？
可是没容她多想，牌桌上便传来了一句话，却是陈丽萍的声音：“正淑，你两个咋回事？咋都悄灭灭的呢？”没等正淑说话，她却又说：“看我这人！好心办个坏事！”
正淑抬眼瞪她一下，淡淡地说：“啥好心办坏事？莫名其妙！”
陈丽萍没接她的话茬，却跟牌桌上的那三位说：“咱中午吃得太油腻了，下午吃清淡些，糊汤跟煎饼就最好了，又省钱又开胃，走，咱四个出去买吧，回来以后接着打牌。”
坐在她右手的那个男生却说：“还早得跟啥一样！现在就吃晚饭啊？”
陈丽萍却朝他挤了挤眼睛，又把嘴朝正淑、张成水那边努了努。这位男生一时尚未反应过来，马书娟却噗嗤一笑说：“丽萍就是主意正！对着呢，咱几个赶紧去买晚饭，免得杵到这屋里多丧眼的，叫人蛮恨！”几个人都会心的一笑，起身离开牌桌，朝门口走去。
正淑急忙也站起身说：“我跟大家一块去买。”
陈丽萍却回头朝她摆摆手说：“正淑，你赶紧好好坐下，跟我表哥好好说一会儿话，你要是也出去，就没意思了。我刚也看出来了，我们都杵在当面，你俩就是心里有再多的话，都不好说，对吧？所以我四个出去转一转，顺便把晚饭一买，给你两个提回来。”
正淑想了想，淡淡一笑说：“那你们早点回来啊，我跟他能有多少啥话说的？”
陈丽萍笑道：“你放心，该回来的时候我们就回来了！”
陈丽萍是最后一个出门的，先将门拉得掩住了，紧接着又将门推开了一道缝。然后，门外就响起她离开的脚步声。正淑一直紧瞅着门口，暗想陈丽萍的举动也许是有所暗示，不由得笑了。
张成水也紧瞅着门口，估摸着陈丽萍他们大概去得远了，便起身欲去关门。正淑急忙说：“你赶紧坐好！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啥啊？陈丽萍都防着你呢！所以，门就叫开着，你要是敢关门，我马上就走！”
张成水讪笑一下，随机应变说：“我不关门，我是出去方便一下。刚才喝的啤酒太多了，肚子涨得不行。”仍旧朝门口走去。正淑双眼紧盯着他的背影，见他果然出门去了，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估摸着张成水已经下楼了，正淑却又起身去将门彻底拉开了，然后又出去朝楼下张望了一会儿，见张成水正不紧不慢地朝院子西南方向走去，不觉笑了一下，这才又走进屋里，去沙发上坐下。
本文节选自拙作《槐树街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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