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节13 狮子座流星雨
14 暴动的麋鹿
篮球场边围满了观众，除了场上两个班级的人之外大部分都是三三两两结伴观赛的女生。陈岑正在做着热身，看见花皮和之俏，特地跑了过来，汗涔涔的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
“之俏，你怎么也来看球啦？”
“是呀，陪花皮来看，的。”之俏差点把陪花皮来看你给说出了口，“加油呀！”
“哈哈，谢谢！有你们加油我们一定好好打！”
陈岑个子又高又瘦，运球过人的时候身姿灵活轻巧，高高跳起投篮的瞬间之俏要仰头才看的见，他真的像飞起来了似的。
陈岑他们班每进一个球，花皮和之俏都跟着场边的啦啦队一起欢呼，对方领先的时候紧张得握起了拳头，最后关头陈岑他们赶超比分获胜，队员们发出庆祝的吼声抱在一起，观众席也是一片欢腾。原来看自己认识的人打比赛这么有意思！之俏跟着花皮笑啊，跳啊，把烦恼都抛在脑后，出了一身的汗，痛快淋漓。
喜欢一个人应该是这种感觉才对啊，我感到的自卑，怯懦和犹豫，那一定不是喜欢。
进入十二月后，天气越来越冷，大家都在校服外套上罩上了厚外套。之俏是一件浅蓝色的棉服，苏晓云给选的，自从上高中住校以来，每周五晚上才能回家，周日下午又要回校，苏晓云觉得见女儿的时间太少了。
回到家的之俏只喜欢睡大觉，也不像以前一样一到不用上学的日子就缠着他们要出去玩。两夫妻于是分工合作，丁伟负责接送和给之俏做她爱吃的，苏晓云则负责把之俏积累了一周的衣服洗晒好，再给补充各种营养品、零食、日用品。女儿上高中后的状态让他们很心疼，之俏在学校的挫折和不如意即使她自己从来不提，做爸妈的只要看到她的脸，都能猜个八九分。但是路都是要自己走的，一直做她最有力的后盾，是对她最大的支持。
丁伟这几次周日晚上把之俏和花皮送到学校门口时，看之俏不像以前磨磨唧唧的，而是爽快地拎着包下车，笑着冲自己挥手拜拜，知道她应该已经渡过了最艰难的适应阶段，一颗心总算是稍微放了下来。
年底是节日气氛最浓郁的时候，到了学生们最期待的圣诞平安夜，校园里早已装扮得花花绿绿，每个教室的门窗上都贴着装饰品，还有用颜料喷出来的雪花和标语，L中有庆祝圣诞节的传统，每年圣诞夜的晚自习允许大家在班里办晚会，看看电影表演节目什么的，所以大家都特别期待。
最近流行看韩国综艺节目《情书》，里面的很多游戏和场景特别搞笑，而且每周都有新的元素和嘉宾，引起了大家的模仿浪潮。圣诞夜终于来了，教学楼里罕见地出现吵闹的声音，每个班都在闹腾。渐渐地，从班级内部活动变成了班级之间的较量，哪个班歌声更响亮，哪个班笑声更热闹，到后来有胆子大的男生，干脆跑到走廊上打闹。
之俏吃着零食，从窗子探头往外看，对面走廊已经挤满了人，不知道是谁起的头，开始学《情书》里的游戏，一个接一个地搭肩排成了一列，踩着广播里圣诞颂的节奏，开始沿着走廊游行，路过一个个教室门口，里面的人纷纷加入，队伍像贪吃蛇一样越来越长。之俏他们这边的几个班也按捺不住，很快搭了一条新的队伍，游荡到自己班门口的时候之俏也加了进去，搭着室友的肩膀，大家唱着圣诞歌，享受着难得的游戏时光。
本来两边的队伍顺着同一个方向沿着走廊转圈，走着走着，队伍越来越长，每条队伍的头都快要赶上另一条队伍的尾巴，两条队伍几乎连成一个环。这时之俏他们第二队打头的男生突然跃跃欲试地做势要扑上去抓第一队最后的人，吓得那几个女生哇哇乱叫着躲闪，一下子从队伍中脱离了出去，第二队打头的一拨人见状开始起哄，几个男生乘势又往前冲，第一队一下被冲击掉了一大截，场面一片混乱。
到这时候第一队打头的部分才发现后方遭到了破坏，于是开始组织队伍也冲着第二队的队尾冲去，气氛一下对立了起来，两条队伍从踱步变成了慢跑，队伍中间的人都拼命搭着前面人的肩膀，生怕一松手队伍就断掉了，但底下的脚步又很混乱，后面人的脚不停和前面人的脚打架，没一会儿女生们就纷纷掉了队，最后剩下两边各十几个男生，卯起劲在互相追赶。
高二这一层的走廊沸腾了起来，没在队伍里的人自觉地贴着教室这一边的墙壁，把路让了出来，楼上楼下其他年级的人则聚到自己楼层的围栏边，探出脑袋往这层看热闹，还有人聚在一起在给自己认识的人大喊加油。之俏这才发现，第一队领头的居然是王明皓，他从之俏面前跑过的时候之俏差点没认出来，只见一群男生各个气势汹汹地，叫喊着口号，中间还夹杂着脏话，隔老远都能感觉到他们旺盛的胜负欲，一场全民互动的游戏变成了男生之间自尊心的比试。
陈岑在第二队领头的里面，和第一队比起来他们显得更有计划，居然发明了一种新的姿势，前面的人喊着口号，所有人同时大步迈出同一边的脚，然后另一边的脚再跟上，但步子并不超出之前的脚，看起来像一队跑的很快的瘸子，虽然怪异但很有效，脚不再打架了之后速度一下就上来了，很快赶上了第一队，两队拉拉扯扯地，互不相让。局面有点像球类比赛的赛场上，两队因为不服裁判的判罚而起争执，队员气愤的胸口都快顶在了一起，空气中的火气几乎一点就着。王明皓显然先察觉到了事态有些失控，于是开始试图用身体挡在两队人中间，劝说队友们回教室，但没有用，互相看不顺眼的两边都还在相互骂骂咧咧地试探。
之俏远远地围观，紧张地手都要出汗了，旁边有人往教师办公室跑，准备找老师来处理这个状况。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只见人群中最高的陈岑突然一伸手，出其不意地把一个带麋鹿角的发箍套在了挡在两队中间的王明皓头上，王明皓一下愣住了，上半身还斜着夹在两个大高个之间，只露出个脑袋，戴歪的麋鹿角一晃一晃地颤抖着。
周围一下爆发出哗的哄笑，王明皓反应过来，大喊“我靠！”做势要飞踹陈岑。陈岑笑嘻嘻地躲开，王明皓从背后箍住陈岑的脖子开玩笑一样假装扭打起来，围观的人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这只“暴动的麋鹿”上，气氛逐渐松弛了下来，两边对峙的队伍也就顺势以一番笑骂收场了。
这一幕，让之俏对陈岑刮目相看，开始领会到陈岑的魅力。她问花皮：“你是怎么发现陈岑这么厉害的啊？”
花皮一副老老实实的样子说：“我也不是一开始就知道。”
“那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哦。”
“就喜欢他之后才慢慢发现的。”
“还不完全知道对方的所有就喜欢了，那万一喜欢了之后发现很多缺点怎么办啊。”
“那只能认栽，不然你以为为什么有表白的也有分手哦。”花皮淡定地回答。
之俏抿着嘴若有所思，花皮感觉她终于快要开窍了，想让她从实招来，却怎么也套不出她的话。之俏不愿意承认，自己觉得戴麋鹿角的王明皓就像一只真正的圣诞麋鹿一样可爱。
进入冬天后，海桐山静谧得像随时会有大脚野人从山上下来，时不时刮起没有规律可循的怪风，在空旷的校园里发出各种奇怪的声响。晚上天黑的早，天气又冷，学生们大部分时候都呆在室内，只有少数运动狂热分子还偶尔出现在操场。下午课程结束后的自由时间，王明皓在靠在教学楼围栏上放空，下学期开始要按X学科分班了，自己的理科成绩是占优的，再加上未来升学和就业的考虑，选择物化生似乎是最明智的选择。然而有东西在心底蠢蠢欲动地挠着自己，和每次提笔写作时的感觉一样，心底像小火苗烧着的水，不是大翻着水花儿，而是这里那里的，不停地往外鼓小泡泡。
他喜欢捣鼓化石模型，研究远古时代留下的痕迹，这喜好从他三岁时就把各种恐龙的名称特性搞得比自己亲戚还清楚时就可以看出来了。他还喜欢写作的感觉，现实中并不善长也不习惯于表达自己的感情，但文字有魔法，那些字一丝不少地把他的想法、他的感情展现了出来，在他无意识地，只是提笔写画的过程中。可这又有什么用呢，带回家的校刊摆在最显眼的位置，里面每一期都有自己的投稿，而父亲即使看到封面印着自己名字，也从来不会翻开来看。那些他找资料研究总结出来的古代文物鉴赏笔记，尽管得到了校刊主编老师的高度赞赏和同学们钦佩的目光，又有什么用呢，在父亲眼里，都是不值一提的“没用的事情”。
王明皓使劲眨了眨眼，目光在楼下的校园游离，想分散注意力，阻止自己情绪往下坠落，一个熟悉的浅蓝色身影吸引了他的目光。之俏坐在楼下小花园的长椅上，专注地读着什么。
最近的她看起来又开始像是自己熟悉的那个活泼开朗的初中女生了，不再紧锁着眉头，一副把自己和剩余的世界隔离开来的样子。她坐在最角落的地方，用棉服的帽子裹着脑袋，风把帽沿的绒毛装饰吹得翻了起来，挡住了她的脸。外面那么冷，她一个人躲在那儿看什么呢?王明皓沿着走廊挪到离之俏更近的地方。
之俏挑了一个僻静的地方，把夹在课本中间的最新一期校刊拿出来，跳过那些花花绿绿的校园生活展示，直接翻到王明皓投稿的那一页，他在讲述一件战国时期青铜器皿背后的故事，他的笔触读起来就像他本人一样平稳而流畅，但透过文字，之俏却读出了一丝隐隐的忧伤。当你读过很多很多的书，感受过不同的文字传递过来的信号，对文字背后的心灵就会生出这样敏感的触觉。
之俏把校刊放在膝盖上，习惯性地用手指轻轻来回摸着那一块文字，任由文字带给她的感受在心中回荡，这是她自己都不自觉的小小仪式，然后叹一口气，合上书页，裹紧衣服顶着风爬上风雨桥往宿舍走去。王明皓在楼上看着那蓝色的身影渐渐走远，竟有一丝哽咽，原来是有人在看的，是有人在用心看的啊。
下一节：15 眼泪知道
PS：全文已完稿，每周五更新~ GZH吉莉安是颗大橙子进度会快一些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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