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总在想这件事,从冬天一直想到春天。她跟别人有什么不一样。她越来越深刻地意识到,自己生来就跟别人不一样,是如此地与众不同。”
不久前的一个周末,在z的强烈要求下,我读完了一本叫做《超凡脱俗的鸟》的书。故事讲述一个有生理缺陷、没有办法像普通人一样结婚生子的女孩,充满孤独、哀伤、平静、普通的一生。其实她有机会做回正常人,不过那已经是她年老的时候了,面对医生寄来的可以为她免费治疗的邀请信,她淡然一笑:
“都这样过了一辈子,年纪大了,已经没有改变的必要。”
全书没有大起大落,她始终很平静地接受着不完美的自己在农场里简单、孤独,为了活着而活着的人生。
世界上有倒飞的鸟,倒流的河,理应也存在倒着的人,这是z说他看完这本书后的感悟。
我和z已经认识了好多年,但具体从哪一天开始认识,还真的说不出。这些年在断断续续的联系中,得知他的情况时好时坏。
五月中旬的某一天,z给我发来消息:小陌,你很难想象,我这里下雪了。他发来消息时候,我正盯着眼前飘得满大街的柳絮,随后拍了一张回复道:我这里也是。
他发来一个大大的笑脸。
实际上,z所在的城市真的下了一场雪,他在那场雪里,大病一场。
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聊起关于耳疾这件事,毕竟无法根除的东西一直都如影随形,不可能时不时拿出来说道。在认识z之前,我一直小心翼翼守护着这个秘密,认识他后,才得知我们是同一类人。他和我不同,他镇定自若、毫不惶恐,对自己的生活有种强大的掌握感,这让我一度觉得,他是一个实在正常的不能再正常的正常人。
z买了很多药,从西药到中药,从五颜六色的药片到黑黑的一碗水,他喝得时候眉头都不会皱。z说这个夏天,他彻底失去了拥有甜甜的冰淇淋的快乐,结果换来我无情地嘲笑。
“小陌,以后还有漫长的人生,你怕不怕?”
“怕啊,怎能不怕。”
z曾经建议我去做手术,但想到十几岁的时候自己在手术室外临阵脱逃,我便对他疯狂摇头。可能在电视里看过太多有关病人送进手术室就再也没出来过的剧情,很小时候我就对手术室的那扇门有种莫名的恐惧。十几年后,当我在手术室外目睹着亲人的离开,才知道幼时的恐惧就是对十几年后的一种感知。
“还有漫长的人生,你我都要好起来。”
z一直都在好好生活,努力攒钱,买了他想要的房子,目前正在计划着开一家喜欢的小店,他眉飞色舞地讲着关于未来的计划,我听的时候也为他感到由衷地高兴,优秀的男孩子,那样聪明,又积极乐观,无论过去经历过什么,又或者此时经历着怎样的水深火热,我想他一定能找到很多方式去度过人生。
倒是自己这几年,也经历了很多事,少年时期那种不甘落后而奋发向上努力学习带来的优越感早就荡然无存,只剩对生活的举手投降、放弃挣扎。在日复一日单调的日子里过着冷清、透明的生活。遇到事情依旧慌慌张张、不知所措,永远学不会做一个有条不紊、镇定自若的成年人。
越发地觉得已经很难再和新的人建立一段关系了,岂止新人,就连旧时的朋友,也在不经意间一个个走失。把心门打开是一件很难的事,因为害怕自作多情,自己觉得重要的东西,在对方看来只是一个礼貌的敷衍。所以当遇见颇有好感的人也不敢靠的太近,在小心翼翼的接近得不到回应后,就赶紧恢复到素不相识的路人甲身份。
朋友笑我:你当初只身一人漂洋过海去见网友的勇气哪去了?
哪去了?
那些疯狂、冲动、一股脑的不管不顾、天不怕地不怕的勇敢应该是在湍急的岁月里被冲干净了吧,所以没有勇气面对喜欢的人开口,不敢放肆地用语言表达着心动,知道克制,是这几年学到的最大的本事。
也有无数个时刻站在天桥对着空荡荡的街头凝视,心中设想着很多个如果:如果当初没有选择这种生活,如果在19年的时候毅然决然真的选择了追逐梦想,是否会比现在好一点?答案在一次次自我反复追问中,已经不重要了。
生活不会一帆风顺,抛出的硬币也永远不会都正面朝上。因为任性的选择所带来的痛苦和欢乐,我一并接受,它一步步将我带到现在,如果有一天,它要剥夺所有,我还是会感激地说一声谢谢,然后独自抵达生命的尽头。
“我是什么/在十个当中只得一个
我是什么/是万粒沙砾当中一颗
石头大这么多/我也会喜欢这个我
我是我/多么特别的我
怀着诚恳/告诉世界何谓勇敢”
六月已至,心落夏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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