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早上一出门,遇见了对门的鄂嫂。
她说:“阿勇,晚上去我家吃饭吧。”
我说:“好,到时我和阿灵一起过去。”
鄂嫂忧戚地看了我一眼,叹口气,摇摇头,下楼去了。
望着她消瘦的背影,我的心里泛起一股难言的酸楚,多好的女人啊,多幸福的家庭啊,可惜被一场灾难毁了。自从老鄂死后,鄂嫂就有些神智不清了。
老鄂并不老,比我大几岁,鄂嫂恰和我同龄。老鄂和鄂嫂属于异地恋,两人很恩爱,辛苦而幸福;每个月只能聚一次,距离太远,来回一趟的成本太大。
后来,老鄂放弃了外地优越的工作,来此地重新就业了。
然而,就在老鄂回来的第二天,出事了。
异地相恋这么多年,终于功德圆满,两人激动得忘乎所以,庆祝了一整天,又是吃饭,又是逛街,又是看电影;就在他们看完电影回来的路上,两人手牵着手,唱着歌,走在大街上,突然有辆车冲了过来。
车速太快了,司机又喝了酒,根本没看见他们。
老鄂首先反应过来,用尽全力把鄂嫂推开,他自己却被车轮碾了过去……
因为两地分居,他们还没来得及要孩子。
2
下班回到家,阿灵正在厨房里切着菜,这个高学历的才女硬是被我培养成一个家庭主妇。她系着围裙,略显笨拙地操作厨房器具的样子,可爱又迷人;我走过去,从后面抱住她的腰。
“别做饭了,去对门吃吧。”
“人家邀请你了?”阿灵说话总是萌萌的,却咬字清晰,永远元气满满,大概和她大学老师的职业有关吧。
“嗯,一早在楼道里碰见的。”
“那你去吧,我不去了。”
“我一个人去像什么话?”
“怎么不像话了?我不是不想去,我怕嘛,你知道我胆子很小的!每次走玻璃桥都吓得要死。”
自从老鄂死后,小胆的阿灵再没去过对门。
“你不去我也不去!”我知道她不仅胆小,还是个醋坛子,以前总怀疑我和鄂嫂关系暧昧,常因此跟我生一些无厘头的气;她忽然如此大度,指不定那颗小脑瓜子里又在酝酿着什么坏主意,我可不上当。
“哎呀,你看你,”阿灵放下菜刀,转过身,推着我出了厨房,“去吧去吧,她现在那么可怜,你们又那么好,不去不合适,去去去,少喝点酒!她心情不好,喝多了更难受。”
一直把我推到门口,我还要争辩,她已打开门,一连几声“去去去”,把我推到楼道,咣的一声,门关上了,仿佛我不是她老公似的。
好奇怪,感觉她拿错了剧本。
定夺了半天,我踱到对门,抬手敲了两下门板。
3
鄂嫂开了门,笑着说:“快进来吧,饭菜都好了!”
我亦步亦趋地跟她进了屋,走到餐桌旁坐下;桌上已摆好四个菜,都是湘菜系的家常菜。我家阿灵是个湘妹子,大概是爱屋及乌吧,我的胃慢慢地养尊处优到只对湘菜情有独钟,可见鄂嫂是用了心的。
鄂嫂坐在我对面,孤男寡女,气氛有些尴尬。
她笑了笑,问:“喝酒吗?”
我摇摇头:“别喝了吧,最近胃不舒服。”
“嗯,喝酒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徒增烦恼。”
这话,倒像是她在开导我。
心不在焉地吃了几口菜,觉得整个场面诡异而搞笑,我老婆就在对门,我却在这里和另一个女人共进晚餐。我终究不能安心,阿灵那丫头,古灵精怪,鬼点子比身上的毛孔都多,她岂能轻易放过我?
我站起来,鄂嫂疑惑地望着我。
“嫂子,我去把阿灵叫来吧。”我想,就算采取强制措施,也要把她拉过来,省得她以后拿这事开涮我。
正要走,鄂嫂忽地也站起来,伸出一只手,猝不及防地抓住我的手腕,神情幽怨地望着我。
我有些不高兴了,这是几个意思?我盯着她的手看了好一会儿,又把目光转移到她的脸上,阴起了脸;我想我的眼色很不友好。
她大概意识到了自己的冒失,放开我的手,又做了个下压的动作,“阿勇,你先坐下,我有话对你说。”
沉默了片刻,鼻孔里呼出一股粗重的气息,我坐下了。
4
看着我,待我平静了些,鄂嫂说:“阿勇,都过去这么久了,你就接受现实吧。阿灵那丫头确实挺讨人喜欢的,可她毕竟不在了,大家都很难过。”
“什么?阿灵不在了?去哪了?”我失态地叫道。
鄂嫂叹了口气,“你看你,单身这么久,都单出毛病来了。昨天老鄂给我打电话时还提起你,说你挺可怜的,让我多关照关照你。你以后要是不想做饭,就过这边来,嫂子给你做好吃的,千万别把身体拖垮了。”
老鄂?打电话?我感到一阵头皮发麻,不安地望着鄂嫂。
而且,我单身?搞错了吧?
不过很快释然,自从老鄂死后,鄂嫂早不是个正常人了;她接受不了老鄂已死的事实,就假想他还活着,只是在外地工作。
我没敢纠正她,顺着她的话说:“现在阿灵的厨艺蛮不错的,那丫头玩性大,好动,爱上了做饭,一日三餐都弄得有模有样,鄂嫂你就放心吧。”
我说话的时候,鄂嫂貌似心不在焉,神色凄然,不住地叹气,待我说完,她悲天悯人地看了我好一会儿,说:“咱们别说阿灵了好吗?说你吧,我打电话和老鄂商量了一下,这个周末,给你安排相个亲。”
“什么?”我以为自己长错了耳朵。
这女人也太损了吧,明知道我家阿灵是个醋坛子,她却大张旗鼓地跟我开这种玩笑。
“你先别拒绝,听我说完。”鄂嫂怕我打断,急忙说,“多年的老邻居了,我们不会害你的,成不成那是后话,见个面,吃个饭,没什么损失吧?我已经跟人家说好了,她也是大学老师,硕士学历,和阿灵一样。她表示愿意接触接触,就当给我个面子,好吧?”
这面子能给吗?我简直要崩溃。
这哪是什么好邻居,简直就是不共戴天的仇人嘛!
哼了一声,站起,说了声“告辞”,我就走了。
防盗门关上的瞬间,我听见鄂嫂说:“阿勇,人死不能复生,你往开了想,日子还很长!”
5
什么?人死,谁死了,阿灵吗?这怎么可能?
鄂嫂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平白无故地说这种话?她不幸福,就去诅咒别人的幸福吗?
尽管知道她是神经错乱胡言乱语,但我的心还是揪了一下,慌慌的,眼睛有些潮湿,身体有些发虚;敲自家门的时候,手有些颤抖。
好在门马上开了,阿灵神气活现地站在门口,证明她没死。
“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阿灵不安地望着我。
“阿灵——”我动情地叫了一声,仿佛她真的是死而复生一样。
我紧紧地抱住她。
“你到底怎么了?”
“她简直变态了!”我骂道。
轻轻地拍着我的背,阿灵说:“别跟他计较了,鄂嫂去世后,他一直走不出来;他说出什么怪话,做出什么怪事,都不稀奇,我们理解一下他吧。你有空多去陪陪他……”
等等,不对!
我放开阿灵,扶着她的肩膀,问:“你说鄂嫂去世了?”
“是啊,你今天怎么了,怪怪的,鄂嫂死了好几年了都。”
“那我刚才见到的是谁?”
“啊呀,肯定是老鄂呀!”
“阿灵,”我觉得她也快不正常了,“你是不糊涂了,死了的是老鄂,鄂嫂还活着!她刚才还给我炒了几个菜呢!”
难怪她忽然不吃醋了,还催促我去对门,原来她认为鄂嫂死了,我是陪老鄂喝酒去了。
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说什么鬼话呀?”阿灵倒退几步,背靠着厨房的隔断墙,神色慌张,身体发着抖,“你明知道我胆小,对门死了人,已吓得不轻,你还要故意编鬼故事来吓我!你什么意思嘛?”
我还想争辩,但看到她胆战心惊的样子,只能作罢。
问题严重了,神经错乱的不只是鄂嫂,还有阿灵;前者因为悲痛,后者大概是因为害怕吧,这可如何是好?
6
我认为阿灵神经错乱,阿灵却认为我神经错乱。
某天晚上,睡下后,阿灵忽然说:“今天被老鄂骂了一顿。”
我一惊,不敢纠正她老鄂已死,只能问:“他凭什么骂你?”
“说怪也不能怪他,但也不能怪我,我毕竟是好心嘛。”阿灵说,“我们学校有个女老师,不久前离了婚,我觉得她和老鄂挺合适的,人家也愿意往前走一步。今天在小区门口碰见老鄂,我跟他提了这事,想让他们相个亲,他就骂了我一顿。”
“他是怎么骂你的?”
“说什么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说我的良心大大地坏了。唉,真是个痴情人,可怜死了,他没把我骂哭,自己倒哭了起来,说他死也不会背叛鄂嫂的。他还是不能接受鄂嫂死了的事实。”
我也不能接受,因为鄂嫂本来就没死。
我更不能接受的是,阿灵居然认为老鄂没死,她还要给人家介绍女朋友呢。
我问:“他骂你的时候还有谁在场?”
“很多啊,一点都不给我面子。”阿灵不高兴地说,“当时他在小区门口和几个人聊天,我把他叫到一边说了那事,然后他就骂了我,那么大声。当时那个羞啊,恨不得扒个地缝钻进去。那些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还以为我在勾引老鄂呢,真气死人!”
“阿灵,”鼓鼓勇气,我还是纠正了她,“你的记忆可能出了差错,老鄂死了,你怎么可能碰见他呢?”
“你神经病啊!人家活得好好的,怎么就死了呢?”
“活得好好的是鄂嫂!”我加重语气说。
“你又来!”阿灵吓得钻进我怀里,抖成一团,“阿勇,你是不是神志不清了?你别老拿这个吓我好不?我知道你一直对她念念不忘,可人家已经死了,你就不能把她从你的记忆库里删除出去吗?”
她害怕的同时,还不忘吃醋,真服了她。
我只能住口,往紧搂了搂她。
我又换个方向想问题,是不是阿灵的记忆没出差错,而是我的记忆出了差错;老鄂并没有死,死了的是鄂嫂呢?
那么我遇见的鄂嫂,莫非是鬼吗?
我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住了。
7
我又遇到了鄂嫂。
她是鬼,这是我的认知,我不能和她说话,否则会沾染上邪气。
可又不对,鄂嫂分明就站在小区门口,和保安,以及几个住户,热烈地讨论着什么话题,有说有笑的;如果她是鬼,他们不怕吗?
况且现在是白天,朗朗乾坤。
不管她是人是鬼,我都不打算和她说话了;我低着头,想从旁边溜走。
可是鄂嫂发现了我,喊了一声,走过来。
她和我相跟着往家里走。我不敢看她,但感觉,她应该是个活人,不是鬼。
我走得很快,她须小跑才能跟上我。
她边走边气喘吁吁地说:“阿勇,那天我跟你说的那个事,你认真考虑一下,可好一个姑娘,追她的小伙子一大把,错过就可惜了。我跟她说了你的故事,她挺感动的,很想见你呢;不管怎么样,你去见见她,保证不会让你失望。”
我不知道她捏造了我的什么故事,也没兴趣知道。
我不理她,只顾埋头走路。
到了家门口,我站住,说:“鄂嫂,今天来我家吃饭吧,尝尝阿灵的手艺。”
鄂嫂的神色慌了一下,旋即讪笑着摆摆手,“不了,阿勇,我很小胆的,尽管以前挺喜欢阿灵,可现在,我真不敢去你家,请你谅解。我不是嫌弃什么,就是不适应。”
说着,慌乱地掏出钥匙开自家门。
我上前一步,抓住她的手腕。
“阿勇你干嘛?”
“去我家。”
“我真不敢!”鄂嫂用另一只手往开扳着我的手,“真怕!”
“见到她就不怕了!”
我稍一用力,她瘦小的身体便不由自主地随着我到了我家门口;她仍不放弃往开扳着我的手,满脸害怕又着急的表情。
“今天必须让你们当面对质,这段时间都快被你们整疯了!”我一手抓着她,一手拍门板,“阿灵,开门!”
声音很大,有史以来第一次如此粗暴。
趁我不注意,鄂嫂还是弄开了我的手,从我的控制中逃脱,开了自家门,进去了。
她家防盗门关上的同时,阿灵开了门。
“怎么了?”她问。
我没答话,过去拍着鄂嫂家的门,一边喊道:“鄂嫂,开门,出来看看我家阿灵!”
“你疯了吗?”阿灵吼道,“越来越过分了你!”
咣的一声,阿灵回了屋。
8
睡觉的时候,阿灵总算不生气了,我和她相拥而眠。她的身体冰冷潮湿,像是被泪水浸泡过;她很伤感,紧紧地抱着我,呓语似的说:“阿勇,以后能不能别吓我?”
“灵,”每当我要深情表达时,就把她名字前的“阿”字去掉,预示着接下来的话,是多么地发自肺腑,“不是我要吓你,是我们正在经历着一系列奇怪的事:我的世界里,老鄂死了;你的世界里,鄂嫂死了;鄂嫂的世界里,你死了。我是目前唯一被公认活着的人。”
我不由想,假如老鄂真的活着,在他的世界里,我是个什么存在呢?
“你说什么呀,我完全不懂。”阿灵的身体抖了一下,往紧靠了靠我。
“我也不懂,我不知道这到底怎么了。你说老鄂活着,可我从没见到过他;你说鄂嫂死了,可我几乎天天都能见到她。你不去对门,鄂嫂又不肯来咱家,你和她不见面,这事就永远弄不清。”
“她死了,我怎么和她见面?”阿灵把整个身体蜷缩在我怀里,“阿勇,你的脑子坏掉了,明天去医院检查检查吧。这样下去,我会被你吓死的。”
“哦,我可能真的脑子坏掉了,”我顺着她的话说,“灵,那你给我说说,鄂嫂是怎么死的?我实在想不起来了。”
“别说这个了,行吗?我怕。”
“灵,不怕的,我随时都在你身边。”我紧紧地把她搂在怀里,确保她的身体各处,都在我的可控范围之内,这样给她增加足够的勇气。
沉默了一会儿,阿灵终于给我讲了老鄂和鄂嫂的爱情故事,大体上和我了解到的一样,两人异地恋多年,终于修成正果,只是最后出车祸时略有差别。
“那个司机喝了酒,车开得很快,老鄂都傻了,是鄂嫂推开了他;老鄂得救了,可鄂嫂……她其实能闪开的,即使闪不开,她那个位置,也不致被撞死;她为了推开老鄂,把自己正好送在了车头上……”
阿灵哽咽了,说不下去了。
两个版本,都很感人,我应该相信哪个?
好吧,都相信吧,我没有权利去否定任何人。无论是老鄂,还是鄂嫂,我都希望他们幸福,哪怕他们都已不在人世,无所谓,反正我已习惯了这种错位的人生。
9
我生日那天,阿灵让我请半天假,说她安排得满满的,两人要好好地庆祝一下。
没到中午,我就回了家。
阿灵坐在沙发上,把两只眼睛瞪得像铜铃,两个腮帮子鼓得像小皮球,生着闷气,眼角挂着泪珠;茶几上摆着一块五彩斑斓的生日蛋糕,插着数字蜡烛,两个大大的,鲜红的32。
我问:“你怎么了?”
“老鄂就是个神经病!”
“他,”我环顾了一圈屋子,并没有发现其他人,“来过了?”
“可不是嘛,”阿灵骂道,“今天多好的日子呀!可那个挨千刀的偏要过来说些不吉利的话,气死人了!”
“他说什么了?”
“他说你死了,还要给我介绍男朋友,他才死了呢!”阿灵流出了眼泪,呜咽起来,“他老婆死了,他不幸福了,就要诅咒别人的幸福,真变态!”
我浑身一震,目光不由投到那两个数字上面,忽然觉得好诡异。
32岁过生日,应该插三长两短五支蜡烛,大概阿灵也意识到不吉利,就选择了用数字蜡烛。她以前是不喜欢数字蜡烛的,觉得太直白,缺少那种星星点点的迷幻感。
阿灵扑过来,拦腰抱住我,仍在哭着,我能感受到她那种浓烈的悲伤。
果然在老鄂的世界里,我死了。
我明白了,真相总是最后揭晓,从前都是错觉;也就是说,我真的死了,别人都活着;只有我死了,上述那些无法解释的事才能说得通。
死人的思维,应该就是这么混乱的。
我吓了一跳,不过旋即便坦然了,我死了,还能陪着阿灵,这是多么幸福的事!
不管怎么样,只要阿灵能感觉到我的存在,我也能感觉得到她的存在,一切就OK了。
在我的安慰下,阿灵终于破涕为笑了。
我们一起吃蛋糕,一起唱生日歌,然后又一起去游乐场,一起去看电影。
从电影院出来,已很晚,我们手牵着手,旁若无人地走在大街上,唱着歌。
一阵巨大的汽车发动机轰鸣声传来。
我猛然醒悟,不及细想,用尽全力想把阿灵推开;然而阿灵,也在用尽全力往开推着我。我们僵持在路当中,白灿灿的车灯晃得我们睁不开眼。
于是,我们以拥抱着的姿势,迎接了那致命的撞击。
我明白了,我和阿灵,都死了。
10
然而我醒了,我躺在床上。
睁开眼的那一刻,我吓了一跳,我看到了鄂嫂,她正含情脉脉地笑看着我,拿着一缕头发逗弄我的鼻孔。
我一惊而起,往后退了退,疑惑地说:“鄂嫂,你怎么在我家?”
“你又犯什么神经呀?”鄂嫂嗔怪道,“哪来的鄂嫂?”
“你,你不是鄂嫂吗?”
“噢,”鄂嫂笑了,“倒也是,你姓鄂嘛,我当然就是鄂嫂了。可这是对门的那小两口叫的,你怎么也这么叫?说,你是不是看上人家那个小媳妇儿了?——让你再不老实!”
她边说边挠着我的咯吱窝,完全把我搞蒙了。
她挠了一会儿,就钻进我的怀里,撒着娇说:“不准你这么叫,叫老了都。”
我茫然地问:“那我该叫你什么?”
“当然是叫阿灵了,还像过去那样,是不是我老了,你就不喜欢我了?”
我一怔,仔细端详她的面容,确实是我家阿灵,而又是鄂嫂;她俩原本就是一个人,只不过,一个是清纯可爱的小姑娘,一个是风情万种的少妇。
那么我呢?应该也成老鄂了吧。
我意识到,我和阿灵可能走错了时空,过去的我们,和现在的我们混淆在一起,我就是老鄂,阿灵就是鄂嫂,所以我和老鄂不能同时出现,阿灵和鄂嫂不能同时出现;自己的视线里,自然是看不到自己的。
我眼中的鄂嫂,阿灵眼中的老鄂,是我们对未来的期许;老鄂眼中的阿灵,鄂嫂眼中的我,是我们对彼此的不舍。而这些,产生了某种无形的力量,让我们跳过一段经历,避开了那场致命的灾难。
我们,改写了人生的剧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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