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家乡,或者说是故乡,我一直觉得是那些在外边干了大事将要衣锦还乡,那些考上大学在外工作将要荣归故里,那些坐着飞机归来,那些开着小车驶进村庄在寂静的巷道里响起清脆的声音,那些上着班领着工资到老了退休了又领着退休工资的人常用的一个词语。我不知道,像我这样的农民,或者说农民工,说起这两个字,会不会让人笑掉大牙,因为我本身觉得这就是一种奢侈。
不管怎么说,这片黄土地生养了我抚育了我,虽然我对她总是熟悉而又陌生,虽然我总带着满身的疲惫在这里偶尔的休息,虽然我总带着累累的伤痕在这里寂寞的疗伤,虽然人到中年仍在四处飘泊,可是不管我是拿着几张钞票嚣张的归来还是一无所有沮丧的回家,她总是揽我在她的怀里,什么也没有说,那么静静的包容着我的一切,那么深深的洗礼着我的灵魂。
我恋着她,恋着这片热土,绿油油的庄稼,一草一木,恋着‘你吃了吗’的亲切,恋着在巷东头发出在巷西头也能听见的笑声,恋着为了芝麻小事伶牙俐齿的吵架甚至翻出八辈旧账的乡邻,恋着祖祖辈辈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身影,恋着那一缕袅袅的炊烟,那一杯醉人的悠悠乡情。。。
喜欢炊烟的味道,一种温馨的感觉,从小就和她私定了终身,约定了不离不弃。每当看到她,就会想起母亲在灶火里烤的“烧馍角”,在面粉里和上盐、花椒粉,擀的薄薄的,放在灶火边上烤,烤的焦黄,拿出来捧在手里烫手,咬一口喷香,炫耀的拿到小伙伴跟前吃,鼻涕和涎水都留在了上面;锅里烧着米汤,咕嘟咕嘟的滚着,母亲用长把的铁勺,伸到灶火里,炒着一点点的韭菜,吃着烧馍角,就着炒韭菜,喝着稠米汤,那滋味,唉,想起就不由得砸吧着嘴;做完饭在木炭的余火里焖上几个红薯,晚上一家人坐在一起,隔壁的伯伯大妈过来了,吃着红薯,谝着闲话。。。父亲和母亲吵架了,母亲赌气回娘家去了,父亲做饭,我烧火,父亲在锅里加上水,切一个南瓜往锅里一扔,南瓜煮熟了,舀点豆瓣酱和南瓜一搅,焪南瓜就做好了。吃完饭,父亲骑着洋马带我去接母亲,母亲看着我的脸,像戏里面演的花脸,笑的那么开心。。。
社会的脚步匆匆前行着,村里的人们也用上了电磁炉、煤气灶,村子里的炊烟渐渐的少了。家里的那个拉风箱的灶火不知哪天也让我给拆了,后来妻子说电磁炉做的饭不好吃,她想吃自己磨的面,想吃柴火烧的饭。我是个比较懒的人,懒得去磨面,就一直买面粉吃,这成了她一直念叨的一个遗憾。在妻子的一再催促下,我又砌了一个柴炉子,只是不太用,只有蒸馍馍的时候才会用一下。妻子把生的馍馍做好了,放在蒸笼里,我就去烧火,我点着了炉子,守在跟前,隔一会儿往里面添上点柴火,烤着手,熊熊的火苗映红了我的脸庞,闻着炊烟里丝丝缕缕的香味,昏昏入梦。。。
小伙伴们来了,中午就在家里吃饭,坐在屋檐下,坐着小板凳,每人拿一个软馍馍,就着辣子鸡,我买来一瓶北方烧,划拳喝酒。老家喝酒不划拳不热闹,伸手先喊三声好,弟兄们好啊,永远的好,常打搅啦。。。那声音,嘹亮,如同唱响着一曲最动人的歌,在我渐渐冷漠的心里,搅动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看着身边一天天长大的孩子,我好希望他将来能飞出这片土地,不要像他的父亲一样这样没有出息,可是我不知道,他会不会常常记起家中的炊烟,记起灶火旁劳碌的身影,记起这里永远是他的根,生他养他的故乡……
我的故乡风陵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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