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咙里的灼热感还没有消散,嘴里还残留一口似是而非的辣椒面,忍着不适,却不曾想会再次噎住。那种不知道尝试了多少次的“窒息”感,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老板,再来一碟泡菜!”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的人突然高声喊叫着。
“好咧!这就来!”老板温和的声音从后厨传来。
儿子强忍住眼里的不耐烦,可是,在看到吃得津津有味的我,他也只是皱了皱眉头,一边玩手机,一边看着店里的挂钟。
“妈妈,你什么时候吃好啊?这都多久了?”
听着儿子稍不耐烦的语气,我一时不知所措,也不再和胖胖的老板娘天马行空地交谈,只是加快了速度。
只短短十分钟,我便已经把嘴里的水城羊肉粉连汤喝得一滴不剩,结完账后,我忐忑不安地带着儿子往那既然陌生又熟悉的村去了。
奥迪在乡间小路缓慢地行驶着,看着窗外越来越近的景,竟不知不觉中,脸上早已洋溢了咸咸的泪水。
儿子好似看出了我的不对劲,立马凑上来。
“妈妈,你没事吧?”
儿子茫然地看着我,看着他那湿漉漉的双眸,才把早已陷入回忆的我拉了回来。
“没事!妈妈只是太激动了。”
一个六岁小孩子的脑海里应该还没有“激动”的概念,看着我突然笑了,整个人又一边拿着手机对着爸爸哈哈大笑,一边还不忘晃动手机为在大洋一边的丈夫看窗外的风景。
经过两个小时的盘山公路,车子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沈太太,导航提示的地方到了。”车上的司机开口说着。
我一手牵着儿子,一手拿着早已准备好的补品,往村里最西边的方向走去。
我强撑着疲惫的身子大步跨上石坎上,推开不知在梦里出现过多少次的大门。
“阿爸!阿妈!”
我这句话一出口,围坐在炉子旁的众人纷纷抬起头看我和儿子,眼里那浓浓的八卦味让人不忍直视。
父亲母亲没有说任何一句话,只是就那么安安静静地望着我。而在炉子最远处的奶奶,步伐“轻盈”地奔向我。
众人以及我看着一个浑身抖着肥肉的老太太朝着我和儿子的一边。
还没等老太太的上前,母亲的一耳光瞬间落在了我的脸上。
众人惊愕,似乎也没有想到会发现这么一幕,都尴尬地咳嗽着。
而这时,只见老太太立马、快速冲上去,将我和儿子挡在了身后。
“苦莲,你干什么?这是你亲生女儿,她一回来你就是这么对她的?……”老太太噼里啪啦的呵斥一下子像倒苦水一般立马倒了出来。
母亲的那一耳光是真的使了大力气,我整个人禁不住晃了晃,脸上还印下了重重的一巴掌印,我此时此刻委屈极了,可是,最难受的不是莫名其妙的一巴掌,而是,母亲对我的态度。
这时,不知道是谁?一进门就大喊了一句“妈,这是谁啊?怎么脸都红了……?”
女子的一句话传遍了整个村子,不到二十分钟,屋外站满了密密麻麻的人头。
尽管只有寥寥无几的月光照进来,我还看清了对方的长相,那是一张很清秀的脸庞,挺鼻薄唇,苍白的肌肤,似带着几分病容。
眼前的年轻女子很清瘦,一眼望去,被病魔折磨的她,整张小脸显得既憔悴又苍白。
儿子见我被打了,整个人哭的像个泪人一般,直至一个单薄的身影从炉子旁冲过来挡在了母亲的前面。
儿子迈着小短腿冲了过去,不一会儿,不知从那里找来的冷水,端起来递给我。一把抱住了我的大腿。“妈妈, 这个你弄弄……”
儿子见我没有一丝不动,又再次摇了摇我的衣罢,直至我拿起水蘸在脸上减少那痛感!
相观于父亲和母亲的一脸沉默,奶奶则对我和儿子嘘寒问暖,把我们拉到她的房间。
院子外面,一群鸡、鸭、鹅在杂乱无章地乱叫着,那忽地忽高的叫声无一不是真实的传到了我的耳中。
奶奶把我和儿子拉到她的床上坐着,然后,伸出那双粗糙的手,抚摸着儿子的脸。许是儿子抵不住她刺刺的抚摸,小声地开口,“妈咪,我脸有点难受!”
奶奶听见这话后,整个人都咯噔了一会儿,才依依不舍地缩回了她的双手,一脸尴尬地看着我。
这一刻,我竟不知道该怎么说?
一边是儿子,而另外一边是奶奶。幸好,此刻一道声音的传来。
“奶奶、大姐,阿爸和阿妈让我来叫你们一起去吃饭。”
妹妹的声音打破了这一尴尬场景。
一家人这么热闹地围在一起吃饭,自己都不知道这是多久的事情了。自从和丈夫一起移民去法国,一直都只是自己和儿子吃饭,而丈夫也都是一年四处飞,自己和儿子守在孤零零的大别墅里,说是在一个金丝猴也不为过吧!
窗外早已一片漆黑,只隐隐约约能听见几句狗吠声以及青蛙的呱呱声。
母亲动作娴熟地端起各种各样的菜,其实也只是简单的酸菜、腊肉、炒洋芋以及一些我说不出来名字的农家菜。
母亲依次把所有菜都摆上桌后,整个灶间都弥漫着那种让人魂牵梦绕的菜香味,让我一种此刻的我在梦中的错觉。
没一会儿,杜家的灶间里便热闹了起来。
我刚坐下来没几分钟,便听见旁边的嫂子哂笑一声,阴阳怪气的说道。“呦!妹妹这是舍得回来了?”
我想开口说话,可是,却莫名地说不出一句话,就那么地呆愣在一旁。
母亲扫了一眼嫂子,好似在说不用管她,只需要敞开了吃一般。得到这一“鼓励”,竟簌簌地张开了嘴,夹起离我最近的菜,狼吞虎咽的,完全没有一个在国外生活了五六年阔太太的贵妇模样。
儿子见我那夸张地吃法,也拿起了筷子,快速地吃着碗里的菜。
整张饭桌上都只有我和儿子咀嚼的声音,其他人都只是安安静静地盯着我们看。一副看饿死鬼一般。
等到旁边盘子都差不多空了,儿子才意犹未尽的停了手。
死寂,依旧是一片死寂。
……
躺在木床上的我,一夜难眠,脑海里全是以前在这个房间的种种回忆。
等到天快亮的时候,我才小心翼翼地起身、下床。
远处的太阳留下第一丝光芒,东边的天空中还留有几朵红云发挥着余温。
空旷的四周,院子里也没听到动静。
我打开大门,才意识到司机还在进村不远处的地方,便打电话让他把东西带过来。
等了半个小时左右,司机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进了院子里。
因为害怕吓着父母 所以,一放下东西,便让他走了。可是,却不曾想到竟然会被那唯恐天下不乱的嫂子撞见。
“妹妹,这是谁啊?长得一脸标准的……”
或许是嫂子看出来什么不同,立马对我改变了态度,不像之前那般冷嘲热讽,而是“嘘寒问暖”,这让极度渴望亲情的我不知所措地愣在了一边。
想着也是要告诉父母实情,便和嫂子解释了他的身份。
一秒,两秒,三秒……
不知是自己曲折拼搏之路或是现在所拥有的这一切,只见嫂子两眼一闭,在惊愕中昏了过去。
回过神后的嫂子,打探一般地打量着司机,“热情”地将打算去灶房的我给推到了西厢房里坐着。
弄完这一切,她转身就离开了。
我在里面焦急等着,却迟迟见不到外面的人开门进来。即使有一股想强闯出去的冲动 可是,还是忍了下来。
我在心里猜测经过嫂子的各种传播,现在家里人都应该知道了我嫁了一个有钱人了吧!不然,才几分钟过后,大哥大步流星地带着父母走了过来。
看着屋里的灯大亮了起来,望着眼前的父母,我眉心不受控制的跳了跳。
我刚要准备上前迎去父母,还没跑两步,就见母亲三步并作两步地凌乱步伐。
“你受苦了!”母亲涩涩的声音不大不小地传来,而父亲则只是沉默地盯着我看了看,可是,眼里的担忧却赤裸裸地就那么摊在我的心上。
我的身子顿了顿,对于这个突然而来的拥抱,只觉得是自己幻想中。不顾那一抹恍惚感,只觉得母亲短短的一句话,便让我终于有了一丝依靠感,整个人仿佛和幻想中的一切重叠了起来……
冒在微光下,微微睁大眼睛。连小小橘色煤油灯的亮光都让我感受到了暖暖的气息,在心里激起一丝涟漪。
灶间里。
儿子喝稀饭的吸溜声不断地从耳边响起,望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她说不出话来了。
……
一棵老树,一坑水洼。在无数个寂静的夜里,怎能忘记残阳夕照中你那热切期盼的眼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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