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恋当初的顶头上司们（六）

有些人，他本是你的上司，但是，你从来没有感觉到他是你的上司、你的领导；你感觉他就和你的同事、你的朋友、你的前辈一样，和他在一起你没有感觉到拘谨、压抑、不自然，就像和一般人一样和谐、自然。

周银甫副书记给我的感觉就是这样的。我和周书记是一个地方的人，老家皆濒临溱水，相去不过数里之遥。

周书记和她爱人马老师与我的三姨、五舅是同学关系。

我上高中时，周书记还不是领导，也是一线教师，高三班主任。高二以后我上了文科，周书记是教化学的。我高一的化学老师是敦厚、勤勉让人尊敬的李来亭老师。所以高中时代，我和周书记失之交臂，没有交集。我没有成为他的亲炙弟子，最多是私淑弟子。那时，我认识他老人家，他不认识我。

不过高中时代，周书记已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高三的时候，我是三四班（文科）学生，他是三三班（理科）的班主任。我们两班教室、寝室皆比邻而处。

周书记讲课的水平我不甚了了。但是他连送毕业班，八十年代初到九十年代，二中有多名考上北清的学子皆出自周书记门下。如李发旺、赵观甫、徐红斌等，由此可见周书记教书育人的能力和水平。

有一个细节我和我文班的同学们，都对周书记敬佩有加。

当时我们两班的寝室相邻，他们班有几个男生在我们班寝室住宿，印象最深的是张廷栋同学。周书记几乎每天早上，在我们还没起来时，他就到我们寝室喊他们班的几个学生起床。

这情景，当时我们都看在眼里，并深深的烙印在了心底。他老人家当年早早地、亲切地、轻轻地催喊廷栋他们几个的情景，至今忆起，如在昨日一样清晰。时隔数十载我还清楚地记得我们班同学王振民对周书记由衷的赞叹：“看人家周老师多勤，多敬业！”

二中（现在我们一般称为老二高）多少年来的传统都是学生未起床，老师已来到寝室催喊起床。

我回到密县二中工作后的第三年，就成了周书记的麾下了！那时他已经升为年级段长。这个职务虽小，但在学校实行段长负责制的情况下，一个年级段长在学校可是风云人物、中坚力量。

那一年在周书记的统一安排下，我教了两个班的语文课。当时我精神振奋，踔厉风发，以相当大的热情投入工作。课堂上也是风生水起，颇受大多数学生欢迎，虽然也有一小部分学楦儿使我头疼、懊恼，但我总的来说热情较高。

当初我不知道年级分班有重点非重点，我向来不管不问这些事情，让我干啥我就干，不算计、不走门子。上了一段时间的课后，我才发现这两个班是级段最差的两个班级。

于是不免陡生牢骚，精神懈怠。

因为自我感觉业务水平非但不逊于其他同学科的教师，应该还能稍胜半筹于他们！而今他们教的都是重点班，而我教的是后进班。我有被人看轻不被重视的感觉，特别想不通的是，有的老师还是非专业的，所以颇觉委屈不平。于是乎，早上也懒得去辅导早自习了。

后来，周书记在检查的过程中，发现我早上没有辅导早自习，他也没有找我谈话。而是一大早去喊我起床辅导。记得我当时冷冷地、硬硬地对周书记说：“我不想去辅导，那两班是差班，我上课时他们还不好好听，辅导更没人问。辅导没啥用。”看我生硬的态度、少不更事的楞劲儿，周书记无奈、沉默地离开了！

实际上我是在发泄我对安排的不满，我以为是蔑视我的水平。

记得周书记早上喊我起床辅导不止一次，我貌似都没有去。

我不买他的账，似乎也没有发生什么，他没有在会上批评我，我也没有被下课。我照常上我的课，一旦面对学生，我还是激情飞扬，倾情投入。只是心里不痛快，辅导去得不是很到位。

现在想起来惭愧之至。自己何德何能在上司面前那么理直气壮？有何资格对前辈、对领导那么气势、那么生硬？这种情况要是放在现在，简直不可思议，后果不堪设想！

当时我哪里能体会到前辈领导对我的大爱、厚爱和包容？！

他们对年轻教师、青年才俊的关爱无声无息，如盐在水，不品味难以察知！

人生有很多东西、很多道理是需要漫长的时间才能感悟出来的，回忆年轻时光往往遗憾和悔恨交加！身在福中不知福，身至妙境不知赏，身处那样良好的成长环境而不知珍惜！遇到那样包容的好前辈、好领导而不知敬仰和善待！贻误成长良机，必然降低成长高度、改变人生轨迹！

后来周书记步步高升，由年级段长到工会主席，由工会主席到学校副书记。

后来我也在恩师范同钦校长的栽培下，由普通老师直接升为年级段长。

周书记虽身为领导，依然坚持在教学第一线。这时候周书记也在我带领的级段担任化学教学，某种程度上也算是我的“下属”。

周书记没有因为自己是领导，不服从级段安排，仍然保持他数十年一以贯之的作风，兢兢业业，备讲批辅考改，样样一丝不苟。无论上课、还是自习辅导，准时到位！这就是榜样！这就是差距！看看领导是怎么给自己“配合”工作的，想想自己当年跟着周书记干时的轻率和任性，真是愧悔交萦，痛心疾首！

几十年以后的现在，我常常在心底，深深的感恩在我成长的路上，遇到了那么多让人敬仰感激的好前辈、好领导，没有他们就不会有我的今天！

当年要是他们没有博大的胸襟和无限的包容心，随便他们哪一个，用一个小拇指轻轻一拨，我也许就不知道被甩向地球何方了！

难以忘怀周银甫书记，在我突然就任年级段长之初，看着我缺乏自信、惴惴不安的样子，谆谆地对我说：“大胆干吧，你当班主任都干得那么好，你就把整个级段当成一个大班级就可以了。”

时光飞逝，不知不觉几十载时光，忽焉已过。

周书记也已早过古稀之年了，闻说身体有恙，祝您老早日康复，多多保重！

我的老领导，好前辈！

在文章结束之际，突然想起在电视剧《朱德元帅》里蒋介石和宋美龄的对话。

宋对蒋说：“达令，朱德好像没有什么本事。”

蒋无限感慨地说道：“朱德最大的本事就是让你看不出他有什么本事！”

那么我就想，你感觉不到他或她是你的领导的领导，是不是应该是好领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