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成景，直到天荒地老

花开成景，直到天荒地老

多少年过去了，曾经年少的我们今天如约而至。

多少唏嘘，多少感慨。戴上再美的头花；穿上再亮的衣裳；化起再精致的容妆；挺起再直的胸膛；脸上终究还是遮掩不了这么多年的光阴。

曾经的翩翩少年呢？为什么站在跟前的已是一个不见发际几乎已是谢了顶的大叔？曾经的娇羞女孩呢？为什么走过去的已是一个大腹便便的婶儿？

数了数，已是少了人。瞬间，我的眼里含满了泪水。

多年一约，就这么明明白白地昭告了你我：飞凤山下那曾经无处安放的青春，回不去了！我们真的回不去了！

曾经，花开的年纪，我们一起玩耍；一起早思暮想着自己心爱的女生；也一起共同承载着少年生活的清苦和未来的迷茫：是的，考不上大学，将与我的父辈一样，囿居在山里地间。可是现在我已在县城的一中读书，我已见过外面世界的多彩。多少次心里默默地呐喊：我要走出大山！

于是每星期一次回山里的家带上米和梅干菜，从家到县城，要先走十五里的静寂山路，再到一个小镇的同学家歇息，然后两个少年再坐几十里的路到县城。那时在学校食堂蒸饭，在刚刚吃够的量上，总要在饭盒里再抓回一小把米，为家里省点粮食。于是就着梅干菜，总是觉得吃不饱。以至于多年后的今天，一见到梅干菜就反胃，那时真的是吃伤了。

才十几岁的农村少年，憧憬着外面世界的精彩。暗下决心：一定要考出去！就是这么一个朴素的信念一直支撑着你走过了那段艰难的日子。

今天讲起这段岁月，依稀还能够看到你眼里的泪光。是的，我们一起承载了多少的负重，一起经历一起见证了彼此的青春，相依相伴一路走到今天。

曾经，飞凤山的脚下，我们是如此的血气方刚，豪情万丈！食堂排队买饭，看到同样多的菜票，为什么总是给老师的肉多，给我们学生的肉少。于是，一声怒吼，你冲上去就与火头长阿土师傅撕扭在一起，全然不惧。

要知道，那阿土是正值盛年肥硕健壮的火头长啊，而你只不过是一个刚刚开始发育的清秀瘦弱的少年。与他干架，你还不被揍扁啊。可是，你不怕，在韶华正当的年纪，何成惧怕过天惧怕过地？

曾经，看了《少林寺》的电影，你是如此痴迷于拳术棍棒，过剩的精力实在无处挥洒。于是，你常常约上班里的同学，偷偷地骑着家里的凤凰牌二八自行车，带上气枪，在一中学校附近的村子里到处瞎转悠。一见到肥硕的野狗，“嘣——”的一声气枪响，拎起狗飞奔着跑向自行车，迅速逃离现场。

于是，第二天常常会见到这样的场景：莫名地你就流鼻血了！在那物质还不太丰裕的年代，班里有多少同学砸吧着嘴，心知肚明，强忍着往肚子里咽口水：那狗肉一定很好吃吧。

曾经，你跟着班里的同学到他姑父家，见到一大玻璃瓶杨梅酒。那杨梅个个鲜红欲滴，宛如心爱姑娘的红唇儿。你全然不顾那泡梅子的白酒都是高度烈性的啊，于是两个情窦出开的少年，你一颗我一颗，生生把那一大瓶泡过酒的杨梅吃得一个不剩。

结果是吃得两个少年醉倒在地，不省人事。大人回家见状，吓得脸色煞白，背起你俩朝医院一路狂奔。

……

有多少的曾经，我们一起度过。就这样，我们身上发着光，我们很有精神！

十八岁，那是多么好的年华。情愫暗生，喜爱的女生，却又不敢向她表白。就像刚刚开始学啼叫的小公鸡，呜呜呜地开始围着小母鸡若有若无地叫着，试图引起她的注意。

有那贼心没那贼胆的纠结少年啊，遇到喜爱的女生，那易动的心虽早已是狂跳不已，可手脚却往往被自己的爱恋吓得冰冷僵硬。没办法，多情而又怯弱，还没学会领悟心爱姑娘的心思。

其实女生也曾偷偷地写了多少纸条，却不敢塞给你。她也同样经历着相思成泪，夜不能寐。

远远地见你走来，本来就很好看的小脸，立马就绽放出两朵娇羞的桃花，看得人心醉。

在校门口前那片稻花飘香的田野上，你一个人复习背诵课文，学累了，悄悄拿出夹在书页里心爱女生的照片，红着脸偷偷亲吻了她，全然不知你身后站着一群同样如饥似渴地喜欢着这位女生的男同学，是如此怦然心动地看着你的这一举措……

花儿正开的少年啊，痴情的话儿又该如何述说？陕北的小曲儿怎么唱来着？

——哥哥想妹想得瘦，喝碗香油也不长肉，醒着是她梦里是她，生生把人给惆怅死了。

十八岁的彼此，纯纯地暗恋着。我们一起相伴一起见证过。

此后的这些年，我们渐行渐远，各自行走在自己的轨道上，慢慢地走散了。

原以为我们已相忘于江湖。

今天我们再次相遇，方知我们的记忆里都有彼此。曾经一同玩耍的伙伴，脸上已是刻满了岁月的沧桑。

当年我心中爱恋的姑娘，唇儿也已不再鲜红；当年我曾魂牵梦萦的白衣少年，怎的就已华发纵生？

再看看镜中的自己：原来是乌鸦笑猪黑哩，自己还不是一样！

于是，相逢一笑，依旧还是我飞凤山上的同学。

我们见证过彼此花开成景的时光，因为入了心，便再也忘不掉。即便是今天，我们年华老去，容颜已改！

虽然今天我们各自行走在自己的路上，频率有快有慢；步伐有大有小。但是，我们不再埋怨老天的不公！我们笃定踏实，从容地接受着生活赋予我们的一切：美好的或是苦难的。我们共同承受着命运，除了爱，还有肝胆相照的义气，不离不弃的默契，以及刻骨铭心的恩情！

我们终究都要回到自己的世界，但我们已不再孤单。

刻在心中的女孩模样，依旧还在。因为我们一起花开成景；各自盛年打拼；也将会一起韶华释尽。我不要你为了那一句“你若不来，我便不老”的誓言而去饿肚子。我要你吃得饱饱的，好好的。无论胖瘦，你依旧是我心中那朵盛开的花儿。无论天涯海角，我只要你：好好的！

将来，我们都会老去。那时，我们白发如雪，牙齿掉尽，干瘪着嘴，眯着老花眼，围坐在夕阳西下，一起聊着天：

“你们班那女生谁谁谁——，去年走了”。

“我们班男生那谁谁谁——，上个月，和隔壁班的那个女生谁谁谁——，在一起啦”。

……

将来的某一天，看到这样一群背着耳朵，大声聊着天，还互相称呼着你们女生、我们男生的老先生和老太太，也许，那就是我们！

花开成景，直到天荒地老！我亲爱的同学，从此，我要你们：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