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师大的吃, 一条街的炒面皮,该当首位。
某晚自习课结束,五个人挤进一同事的小车回家。车子一发,六个女人就聊天聊地的。
不知怎么就说起师大的面皮,车上有三个师大毕业的。
“你们那时也还有面皮?”我大喜地问。
“有,吃过呢。”
“除了面皮,娃娃鱼也好吃,麻辣凉粉也好吃。”
“就那家,墙头外面的那家,最有味道。”
聊得驾车的同事忘记在人民路拐弯了。
三十年前,师大院内,仿佛一夜间多出一条小吃街。何时有的,具体位置,我都记不起来了。我一向对方向失去判断,尤其夜晚。但师大不大,一条街灯火明亮,人头攒动,找到它,不费力气。
一条街只在晚上开张,会一直开到很晚。十点左右去,都有吃的。青菜面条,炒面皮,炒菜,都有。都有哪些炒菜,我不知道。在一条街吃夜宵,我只吃青菜面条或炒面皮。
炒面皮,只偶一吃之。三十年前,父母给的生活费每个月50元。除此之外,学校每月补助16块四毛钱的菜票和36斤饭票。饭票是棕黑色的纸质票,菜票是硬硬的塑料做的,面值不同,颜色各异。
这些,可以在三个食堂用,可以在一条街用,还可以在寝室换小吃用。
炒面皮,在我的记忆里,色彩花哨,味道鲜美。还能记得的食材有:菱形的面皮,黄色细长的薄薄的香肠小段,黑木耳,小青菜,黄瓜段,绿豆芽。是否还有其他,无从记起了。
盛面皮的盘子很大,面皮的份量很足。那时,青菜面条四毛钱一份,炒面皮两块五毛钱一份。
站在小街边的火炉边,看师傅往滚水里下一把面,搅几搅,翻几翻,就用漏勺捞出面来,置碗中,再浇一大勺汤,三四根青菜在水里打一个滚,齐刷刷摆在面条上,一碗青菜面就端上来了。
吃面,一则经济,一则快速,一则压饿。
但,享受美食与口福,自然还是炒面皮。
菱形的面皮,滑而不腻(不像现在的面皮,似乎很有嚼头,传说里面有不可食用的胶质),香肠油油的,但绝不至于让胃反感。不咸不淡,不浓不烈,视之清爽,味之甘美。
师大有食堂三个,各有特色。一号食堂最大,午餐和晚餐,一溜儿窗口里,摆满各种炒菜。大厅里还有小炒,尤记得有一种蛋炒饭。师傅掂着锅把在火上一扬一落。
开始的时候,对着一个个不锈钢菜盘,不知吃哪个好。从一号食堂到三号食堂,也不确定在哪里吃更好。后来,图个方便,就一直吃一食堂的饭菜。
山珍海味,也有吃腻的时候。
一条街就应运而生。
你很难说出,这炒面皮究竟好吃在哪里。它的魅力就在于,下次来,你还是想吃它。
也许,正因为它的价格让你不能随心所欲,让你只能在最想换换食堂的口味时选择吃它,它才更让人寤寐思之,流连再三。让你在吃着四毛钱的清汤寡水的青菜面时,望着它极尽想象的美好。
尤其,当一盘炒面皮放在中间,男孩说,你吃,往女孩面前推进一点儿,女孩说,你吃,往男孩面前推进一点儿。这盘炒面皮的缠绵的香气,在遥远的记忆里,就永远地飘来又荡去。
二十多年后重回师大,师大已不复师大了。老校区变了很多,新校区美丽又陌生。一条街自然早已无存,炒面皮哪里还有影踪。室友带着我在芜湖大街小巷寻找面皮,终于找到一家,据说还很有名。面皮端上来,一望面容,先就失了感觉。面皮太咸,颜色太深,如同浓妆艳抹的妇人,俗艳浓烈之气太重,毫无清爽淡雅之韵致。
一半尚未吃完,我已喝下一瓶矿泉水。
怀念师大,一部分是怀念师大一条街的炒面皮。人与物,谁分得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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