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榜的日子里，我开始很努力的学游泳 ，但努力游泳并不等于能游好，就像我曾经很努力的去考试，却仍然考不好一样。
我每天黄昏时分出门 ，蹑手蹑脚的离开，像一只不愿意受人惊扰的猫，但还是经常遇到邻居们。从他们的眼光中，我感受到自己处境的尴尬，仿佛每个人都有话要说，每个人都想要安慰我几句，然而大家却欲言又止，只挂出满脸的同情、怜悯，还有默默的注视。
这时 ，我就扬起脸对他们笑得十二万分地灿烂，笑到对方眼中的同情渐渐变成疑惑不解，笑到没人愿意再看见我。
家里的情形也不好，爸和妈像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各自沉默 ，对高考更是决口不提，仿佛那是他们犯下的错误。
只有我在出门前一刻，妈才突然开口，路上注意安全，小心点骑车 。
“知道了！”
“骑车要慢点，别走车太多的地方。”
“知道了，知道了……”
我用力拉上门，将妈和他她没说完的话隔在门的那一边，跑下楼。妈苍白的脸还贴在玻璃窗上，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憔悴苍白呢？
骑着自行车在街上乱窜实在是件快事，如果街上没有熟人的话。许多次，我在路口犹豫到底该去哪散心，结果往往是去游泳。也有许多次，就像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撞到哪里算哪里。其实哪儿都一样，相对而言，游泳倒是最好的选择，因为那是唯一可以让我全神贯注，而忘记过去的地方。
只是我三天两天的逃课和心不在焉，让教练大为恼火 。因为马虎，我经常闹笑话，我曾经把泳衣丢在浴室里，洗浴用品更是丢了不计其数。
那天我们从深水区往下跳，我闭着眼睛往下跳跳，突然感觉到不妙。糟糕，忘了带泳镜了。其实没什么大不了，可是在深水区脑子迟钝的不会思考，心一慌我开始呛水，慌乱中我伸手向四周摸索，可是什么都没有，没什么可以搀扶，也没什么可以依靠。只有水，淹没头顶的水，无穷无尽
凭感觉我有向池边的扶梯，还算好命，真让我抓到了， 我攀上去，爬出水面十便觉得全身瘫软，在没有一丝力气，很累。
一只游泳镜递到我面前 ，我抬头一看，是妈。的脸色白得骇人，可她眼中分明含着眼泪，含着询问，含着痛苦的关切，含着我不配得到的一切。
我真的很想哭，想亲吻妈焦灼的双眼，但我只是接过泳镜
“那是你妈吧？”池边的一位工作人员问我。
我点点头
“怪不得呢？这几天她每天都来。”
“每天？我愕然……”
“在那儿”
我顺着那只手的方向望去，我看见那双无比熟悉的眼睛，在另一侧的玻璃门外寻觅着
我不知道这些天我曾给妈出过多大的难题，对我的游荡，她向来只是说，出去散散心，锻炼锻炼挺好的。
这其实是一种暗示，一周祈求，一种自我安慰，而我却没有意识到我的自私和冷漠会使她愁肠百结 。
我把头埋进水里，清醒片刻后再次望向门口。我知道无论我走多远，那双眼睛都会守望着我，守望着我的一生。
泳镜后面有灼热的液体在流动，不过没关系，别人看不到的。
我想起一句一直不太懂的话：鱼对水说，你看不到我的眼泪 ，因为我在水里；水对鱼说，我能感觉到你的泪，因为你在我心里。
妈站在远处 ，用手擦拭着眼睛。
我知道他一定感受到了。我能感受到你的泪，因为你在我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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