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龙马，蹄朝西

白龙马，蹄朝西

1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我对着张写有“不忘”两个字的纸已碎碎念了三百八十多遍，却连一点动静都听不见。

看来王家卫着实害人不浅。

我叫敖烈，西海人，处女座。

人家说，不看不知道，世界真奇妙。

比方说我明明应该生活在水里的，此刻却在一片沙漠中对着张纸怅然若失。

所谓沧海桑田，不过一眼万年。这片沙漠的前身是不是海我不太清楚，我身后的三个人都没有我帅倒是真的。

其实本来应该是四个的，师父三个钟头前一不留神被妖怪抓走了。

虽然我颜值最高，可他们却都是师兄，我只能做师弟，你说这上哪说理去？

这是我们第一次来沙漠，所有人都被绮丽的大漠风光震慑了心神，老沙在自拍，猴菇在直播，猪头跟翠兰嫂子视频聊天，而我继续执拗于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救师父的事反倒被搁在一边了。

良久，猴菇的声音从身背后传来：小白，这次你去救阿唐。

大师兄，我，我。

我什么我。

可，可。

可什么可，一直以来咱们西行天团你迷妹最少，这次哥就给你个机会怒刷存在感，咋滴，不乐意啊？

不，不是，我只是怕把事情搞砸了。

能搞多砸，大不了你人还没到阿唐就被人给炖了呗，那你赶紧去，弄不好还能捞碗热汤喝。

哈哈，他们三人笑的前仰后合，乱作一团，我皱皱眉头，起身出发。

妖洞并不难找，跟了猴菇他们这么久，早知道妖气最盛的地方肯定群妖毕至，更何况我本来就是龙种。

我一路向北，离开有三个傻缺的季节，到妖洞的时候，听到他们正载歌载舞，敢情是把吃唐僧肉当年过了。

我随随便便放倒了一个看起来最弱的小妖，变成他的样子混进妖洞，没怎么费劲就找到了阿唐，丫非但没有临终前的黯然神伤，反而一脸兴奋在别人载歌载舞的时候轻轻跟着和，不知道的还以为丫是妖怪们请来的贵宾。

我正寻思使个什么法子把阿唐给弄出去，忽然有人拍我，回头一看，是个小妖。

喂，三公主叫你怎么不答应？

哪呢？

那不搁唐僧边上坐着吗，都叫你好几声了。

她不是跟人说鸡年大吉么？

你不就是鸡年大吉？小妖一副凝视SB的表情。

当时我内心的潜台词是，卧槽，我这假扮的不是年兽吧，起这么吉利的名字。

而小妖看到的是，我一脸感激地说，额，忙晕头了，我这就去，谢谢啊。

说着，我匆匆往三公主身边跑去，临行前我留意到他眼中发出对我智商忧心忡忡的光芒。

2

三公主，您什么吩咐？虽然对自己的幻术很自信，可毕竟第一次单独出任务，多少有点心虚，我躲闪着不去看她的眼睛。

好在她也没刻意盯着我，只淡淡说了句，鸡年大吉，把这脏和尚拖出去洗洗，洗干净点儿，省得一会大家吃了拉肚子。

好嘞。果真是拜得佛多自有神保佑，我这还巴巴愁着怎么把阿唐弄出去，三公主这一声吩咐简直是旱地甘霖来得太及时了，她就是妖界的宋公明啊，我一激动差点跟她磕一个。

姑娘，我看你眉清目秀的怎地眼神还不好使了，我这细皮嫩肉的哪里脏了，你懂不懂审美，这叫男人味好吗。阿唐对三公主的说法似乎有些抵触，拼了命的证明自己卫生状况是达标的，甚至可以说免检。

我没给他机会继续扒瞎，连拖带拽把他拉了出去，恍然间，我与三公主侧目相接，忽觉她的眼神说不出的熟悉，一如贾宝玉看到林黛玉一般，这个妹妹我好似在哪里见过的。

很快，我回过神来，晃晃脑袋，嘴角带笑。

她早已化成泡沫湮没在茫茫深海，又怎会突然出现在这妖洞。

3

很多年以前，天蓝海净，碧波千顷。

那时候我还叫三太子，其实我并不喜欢这个称呼，

可能很多人不知道，这个名字跟人间的“倒霉蛋”一样，不怎么吉利。

比如说我的几个堂兄弟，南海龙王三太子在济公传里被百姓给吃了，北海龙王三太子在八仙传里让八仙给收拾了，最出名的当属东海龙王三太子敖丙了，在封神榜里被哪吒给扒皮抽筋了，当然，哪吒最后也没捞到什么好处，割肉还母，拆骨还父，因为，他也是三太子。

那时候“三太子”这个名字的神威还没在我身上显露出来，跟所有的纨绔子弟一样，我终日里在西海四处游荡，除了偶尔捉弄捉弄虾兵，调戏调戏蚌女之外，最大的爱好就是装B。

说起装B，其实我是有启蒙老师的，他叫迦叶，是佛祖十大尊者之一。

我想起很多年以前我爹带我去灵鹫山玩，说是大梵天王请佛祖说法。

法会刚开始，大梵天王率众把一朵金婆罗花献给佛祖，隆重行礼之后大家退坐一旁。佛祖拈起金婆罗花，意态安详，却一句话也不说。大家都不明白他的意思，面面相觑，唯有摩诃迦叶破颜轻轻一笑。佛祖当即宣布：“我有普照宇宙、包含万有的精深佛法，熄灭生死、超脱轮回的奥妙心法，能够摆脱一切虚假表相修成正果，其中妙处难以言说。我以观察智，以心传心，于教外别传一宗，现在传给摩诃迦叶。

你看，就是这么神奇，后来，我听阿傩说迦叶当时根本不是大彻大悟，只是看到佛祖满头大疙瘩想笑又不敢太放浪形骸才微微一笑很倾城，即便是这样，所有人也不得不承认，他这个B装的简直太恰到好处了不是吗？

虽然我立志做装B界的一把好手，但短时间内想要像迦叶那样仅仅靠面部表情就一战成名还是有点费劲，所以我决定给自己添置点装备。

这个就没什么难度了，因为但凡能用钱解决的都不叫事儿，何况我又不缺钱。

我在魔礼海的推荐下买了把琵琶，作为四大天王中唯一一个懂乐器的，我对他多少有点崇拜。当时跟我一起的还有覆海大圣蛟魔，他是我叔叔北海龙王的私生子，这事儿除了我婶婶不知道，大家都心知肚明，他跟我最好，听魔礼海说会乐器的男生更容易获得女生青睐之后也表示要整把乐器提升自己的魅力值，由于我先买了琵琶，他不想跟我撞乐器，就买了把唢呐，事实证明，他这个决定相当正确。

多年以后，当我再也记不清宫商角徵羽该先弹哪一弦的时候，他却已成了十里八村著名的唢呐演奏家，频频出没于各种红白喜事，为这个世界带来很多欢乐。

扯得有点远了，接着说正事吧。

我不是一个流于表面的人，哪怕是装B，也要走心，所以我决定找个人教我弹琵琶。

人并不难找，她叫小梨，大我一岁，她让我叫她师父，可我更愿意叫她小姐姐。

我喜欢逗她，故意把琵琶扯出拉大锯的音色，她也不生气，只是笑着纠正我，她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如同词里写的那样，美人微笑转星眸，月华羞，捧金瓯。

她不笑的时候会捧着琵琶发呆，我一开始不知道为什么，还以为是玩笑开的有点过了，直到慢慢了解了她的故事。

她是个妖精，确切的说是只琵琶精，不过却不是琵琶变的。

她从前是个侍女，她的主子爱上了一个戏子，跟所有的戏文里演的一样，就算是有情人也不一定能成眷属，更何况戏子本就是冲着骗财骗色去的。

戏子走后，她的主子爱极成伤，郁郁寡欢，终有一天撒手西去，临死前留给她一把琵琶，这本是与戏子的定情信物，哪知最后却成了遗物。

所谓情深不寿，睹物思人大概只有小梨发挥的最为淋漓尽致，主子死后，她整天捧着把琵琶发呆，突然有一天，发觉自己居然与琵琶合二为一了。

那时她还不知道自己已成了妖精，只是意识到本来只会没事走两步的自己，突然就会大跳了，甚至还会瞬移了。

人家说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原本她只想守着对主子的思念孤独终老，发现自己不是一般银之后觉得有必要为主子做点儿什么。

她想起主子临终前希望能再见戏子一次，就随便施个法去见了下，然而令她出乎意料的是，戏子看到一把会走路，会说话甚至还能叫出他名字的琵琶，翻了个白眼就活生生给吓死了。

从那以后，她就与琵琶相依为命，直到遇见了我。

其实遇见我也没多了不起，因为我的着力点本来也不在她身上，只是发自肺腑的想装个B，可听了她的故事，竟然喜欢上了这个有情有义的姑娘，我确定这不是一见钟情，因为在我看来，一见哪够，眨个眼的功夫也得见个四五次才行。

对于我的喜欢一开始她是拒绝的，因为她觉得我俩是师徒，在那个时代，师父跟徒弟谈恋爱跟疯了是可以划等号的，再加上还有她主子的前车之鉴在那摆着，她对男人并不信任，尤其是我这种颜值高的明显犯规的美男子，她不想重蹈覆辙。

鬼晓得我费了多大劲才让她接受我，为了打消她的顾虑，我甚至还托人整了本叫《神雕侠侣》的书给她看。

眼瞅着好事将成，我爹那边却起了幺蛾子。

他不知听谁说了我跟小梨在交往，就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我是神，小梨是妖，神妖殊途，我们注定是不能在一起的。

我就“呵呵”了，怎么就不能在一起了，这TM 谁规定的？

可我爹并不答我，只是一个劲的反对。我觉得作为西海龙王三太子，不恃宠生个娇啥的简直对不起纨绔子弟这四个字，然后就效仿我娘跟我爹干仗时候的招牌动作“咣咣”砸东西，什么水晶杯，翡翠壶，白玉老虎和定海明珠。

我这砸正起劲呢，也不知咋地，天兵天将突然来了，说有人密报我把玉帝赏赐的明珠给毁了，视为大不敬，要抓我回去问罪。

我又“呵呵”了，既然给我家了那就是我家的东西，我搁家摔东西碍着他啥事了，合着我搁自己家还得夹着小心，连点愤怒的情绪都不能表达，两句话没说利索我就跟他们干起来了。

我爹也是爱子心切，看我跟天兵天将打的难分难舍，居然偷偷跑去找小梨，让小梨劝我别再疯了。

我还记得那天小梨是抹着眼泪出现在我面前的，那是我第一次见她哭，也是最后一次。她跟天兵说明珠是她打碎的，天兵们本就不想得罪我们龙族，既然有替罪羊那是再好不过，更何况这替罪的还是只妖，剧情的发展简直太善解人意了。

天兵们臊眉耷眼的要绑小梨，我拿剑一指，谁敢动她，老子扒了他的皮。

话没说完，我爹“扑通”一声跪下了，儿啊，算爹求你，别再胡闹了。

我愣在当场，手颤的厉害，剑抖个不停，我拼命压制住自己的情绪，冲天兵天将冷冷道，谁敢动她，老子要他的命。

我爹无助地瘫坐在地上，天兵天将迟疑地看着我，小梨突然向我走来，眉目含笑，她一步步走到我面前，伸开双手说，抱。

我笑了，持剑入鞘，张开双手要抱她，哪知她突然从我腰间拔出剑，我还没反应过来，她就把剑从脖颈划了过去。

血溅如花，花开富贵。

那天有很多事我都不记得了，我依稀听到她说，此事因我而起，理当由我偿还。

我爹带我去了天庭，玉帝正襟危坐，慈眉善目却让人说不出的恶心，缓缓道，明珠被毁，真凶虽畏罪自杀，但西海龙王仍有看管不当之罪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念你年纪老迈，由你子敖烈代为受罚，着令发配蛇盘山鹰愁涧面壁思过。

很多年以前，她早已化成泡沫湮没在茫茫深海，又怎会突然出现在荒漠妖洞。

4

带阿唐回去的路上要经过一片密林，关于在沙漠中怎么会有一片密林这么不合逻辑的东西着实让我费解，不过比这更无厘头的是我竟然看到一个跟三公主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妖蓬头垢面的趴在一棵树下。

因为离得太远，再加上救阿唐才是正经事，所以没怎么深究，那女妖不知在摆什么造型，估计是让人给揍了，满头是血的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也不知为什么，我心里隐约有点不得劲儿。

看到我跟阿唐平安归来猴菇他们心里自然是高兴的，还没等我开口，阿唐就又开始吹上了。无非又是那些妖怪们抓他并不是想吃唐僧肉，其实是因为太崇拜他了想搁家里供起来，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之后妖怪们纷纷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很自私，行为很莽撞，要是耽误了取经大业他们死十次都不够，本来他们打算好吃好喝后把阿唐用十六抬大轿给送来，结果因为我去了，阿唐慈悲为怀想让他们把更多的时间放在修行上才没大费周章，整个过程就是这样，我在剧情里的主要角色是“轿夫”。

这些话我们已听了成百上千遍，所谓熟能生巧，阿唐说起来已经不需要考虑断句的问题了，我们也任他装逼任它飞，权当背景音乐了。

这边厢阿唐嘴里跟放鞭炮似的“哔哔”个不停，那边猴菇他们各忙各的，我心里却越来越不是滋味。

不行，我得回去看看。说着，我一个神龙摆尾就往妖洞那边冲。

小白，这该吃饭了，你干嘛去？猪头的声音从身背后传来。

你们先吃吧二师兄，我有点要紧事办。

5

果然不出我所料，我刚到妖洞，就看到之前让我带阿唐出去洗洗的三公主被五花大绑在石柱上，一群小妖围着她大叫“烧死她”，而那个蓬头垢面的三公主被金角银角两个妖王夹在中间冷眼旁观。

说，你把唐僧给弄哪去了？金角大王大声问道。

哥哥，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唐僧丢了，就拿我来出气是吗？柱子上的三公主一脸诧异。

哈，你居然还敢说是我妹妹。银角大王气的胡子都翘了起来。

我不是你妹妹谁是？

我是。夹在中间的三公主直眉瞪眼道。

得了吧，你是假的。

你说谁是假的呢，你才是假的。

你是假的。

你是假的。

……

停，金角大王眉头一动，计上心来，我有法子证明谁是假的。

你说吧，哥哥，小妹全听你的。两位三公主居然异口同声。

内个，我小妹生来有个胎记在脚底板，你们谁能说明这胎记是什么形状的谁就是真的。

这个。柱子上的三公主不吱声了。

哈哈，还是大哥了解我，你知道我脚上的胎记是什么形状吗？装不下去了吧冒牌货，我脚底板上的胎记是烧鸡形的。

为什么是烧鸡形呢？柱子上的三公主好奇地问道。

因为我是鸡精啊。

雾草，这让我上哪猜去。我隐约听到柱子上的三公主暗骂了一声。

现在已经真相大白了，我不管你是从哪来的，有什么目的，你打伤我三妹又放跑了唐僧，今天不给你点颜色尝尝我这老大恐怕是当不下去了。小的们。

在。众妖齐道。

烧死她。金角大王咬牙切齿道。

得令。众妖说着手里的火链跟不要钱似的往柱子上招呼，我觉得是时候出手了。

就在火链接触她身体的一霎，我一个箭步冲过去把她揽在怀里，不管怎么说我也是龙种，自带水神属性，火链还未沾身就快速熄灭，纷纷落地。

咦，你是谁？金角大王满脸疑惑。

我是你小舅子。

话没说完，夹在中间的三公主反倒急了，你咋不说你是他妹夫呢？

哼，没想到你还有同伙，罢了，反正今天死活是吃不上唐僧肉了，你们不让我好过我也不能让你们得瑟，杀一个是杀，杀两个无非就是多加几把柴火的事儿，来呀，小的们。

金角大王眼看要大开杀戒，旁边的三公主不乐意了，哥哥，把那女的杀了就行，男的留着，我有用。

去你的吧，最没用是你，要不是你被人打晕变成你的样子把唐僧放走，这到嘴的鸭子还能飞喽？

那边金角大王骂着三公主，这边我怀里的姑娘看着我说你我素未谋面为何要救我？

我看着她的眼睛，像极了多年以前的那个姑娘，我问她，你我真的从没见过吗？

没，一次也没见过，你认错人了，赶紧走吧。

我说，既然没见过，你为何要帮我救师父？

你误会了，我只是觉得吃和尚不吉利。

既是这样，那我再问最后一个问题，杨过叫小龙女什么？

姑姑。

那我叫你什么？

小姐姐。

她不说话了，我单手持剑，另只手紧紧抱住她，生怕一松开就再也见不到她。

金角大王和三公主的辩论告一段落，而我抱着小梨跟连体婴似的，他拼命叫唤我们理都不理，金角大王怒了，看不起人是吧，老子把你俩当串给烤了。

说罢，群妖耸动，短兵相接。

其实我们打了最多一顿鱼翅火锅的功夫，但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像是过了很久，大概就像那个著名的时间相对论说的，跟喜欢的人在一起时，一天仿若一秒，跟不喜欢的人在一起时，一秒仿若一天。

大概是跟小梨重逢太开心了，就像杨过重见小龙女后怎么也使不出黯然销魂掌一样，我拼力厮杀却也没办法杀气腾腾，再加上生怕伤着小梨，我一边护她一边打，却没注意自己早已伤痕累累。

我边打边退，不知不觉竟来到一处悬崖，小梨周身无恙，我身上的血却几乎要流干快要连法力都无法施展了。

金角大王率众把我们围住，爷爷不管你们是哪来的，明年今天就是你俩的死忌。

我目测了下悬崖的高度，深不见底，我知道，今天铁定是活不成了，不过仅存的法力保住小梨应该还够用。

我看着小梨，你怕吗？

只要跟你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她已经变回了本来的样子，虽在生死关头却毫无畏惧，她看着我，甜甜地笑着，眼睛里有一汪大海。

嘿，你俩别拖延时间了，要么说出唐僧在哪，要么就从这跳下去。金角大王道。

不不不，她跳下去，你留下。三公主指了指我。

我毫不理会，牵着小梨的手，在她耳边轻轻说，一会儿记得抱紧我。

嗯，不晓得会不会有神雕接住我们。

会，一定会。

6

其实我很好奇，为什么我明明是往上跳，结果却向下落。

当然，那个时候地心引力说还远没有流传开来，所以我有这个疑问是很合理也很合逻辑的。

不过，我暂时没时间对这个问题深究，因为我打算拼尽全力施个法好保小梨周全，可还没等我掐诀念咒，就感觉掉在一坨棉花糖里。

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已回到了悬崖边上，只不过站在我面前的不是妖怪，而是猴菇他们。

大，大师兄，你们怎么来了？

你说呢？猴菇一脸气愤，给你个机会怒刷存在感，咋地，刷上瘾了，往死里刷啊？

不，不是。

什么不是，别以为你低调，你不说我们就不知道，你别忘了我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载，没认错的话，这姑娘叫小梨，是你初恋吧？

我，我。

你瞅瞅，小白脸红了，变成小红龙了。猪头慢慢踱过来，一脸的看热闹不嫌事大。

你还好意思说，小白走的时候我就说不对劲，你非说饭都盛好了，吃完再去呗。这得亏我让筋斗云托住他们，否则再晚一会小白就成死龙了。

嗨嗨嗨，嘛呢，当我们不存在是不是？这金角大王不说话我都没注意，还以为他们散了呢，原来是被猴菇他们挡住了。

怎么个意思？老沙回过头问他们。

你们怎么个意思？拿我们金银两个妖王不当怪兽是不？

哟，怪兽，听起来好瘆人呀，你俩怎么不吓死老子呢？

说什么呢，跟谁俩呢？听这意思这俩人是你兄弟跟弟妹是吧，正好，他俩打我小妹，放跑唐僧还伤我兄弟，这笔账咱今天就算一算。

算你妹啊，明知道俺老孙只跟菩提老祖学了法术没学算术，挤兑谁呢？

对，要打就打，别唠那没用的。猪头捋了捋脑袋上为数不多的几根毛。

好，既然你们愿意鸡蛋碰石头，我们哥俩没理由不让你们粉身碎骨。出招吧。

天昏地暗，飞沙走石，日月无光，刀来枪往。

这次战斗结束的比刚才我跟他们的那场快多了，最多一碗酸辣粉的功夫，毕竟，猴菇的战斗力可不是盖的。

怎么着，服不服？猴菇边掏耳朵边看着跪在地上的金角和银角。

哼，有能耐就把我俩打死。金角大王擦了擦嘴角的鲜血。

你以为孙爷爷不敢？

老子就认准了你不敢。

你挺厉害啊，猪八戒是你爹啊你这么横。

大师兄，你瞎说啥呢，我怎么可能有这么缺心眼的儿子，这要让翠兰听到了，以为我在外面养小三挠我一脸花你负责啊？

这边猪头急赤白赖的澄清，那边金银两妖满不在乎的挑衅，猴菇哪受过这气，大嘴巴子说来就来，眼看要把两妖扇死，忽听天外传来声音，大圣，请高抬贵掌。

我循声望去，太上老君正匆匆忙忙赶来，猴菇看着他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皱皱眉头，你不在天上好好烧你的锅炉，来这作甚？

哎呀，大圣有所不知，这金角银角乃是我坐下两个看炉子的童子，可万万杀不得啊。

哦，明白了，怪不得这么得瑟，原来瞅准了有你撑腰。

这个，呵呵，太上老君撩了撩手里的拂尘，多谢大圣给老神这个面子。说着，太上老君就要把金银带走。

等等，老子什么时候说放过他俩了？

这个，太上老君脸上有点挂不住了，悻悻道，大圣，你此番西行取经是为消灾弭祸，又何苦给自己多添罪孽呢？

老东西，说什么呢你，不会说话就多读几年书再出来，老子杀他们叫替天行道懂吗？

可老神已经告知大圣了，他们是我座下童子。

你的人就牛逼啊，老子明告诉你，这一路上俺老孙就憋着气呢，先是碰见个青毛狮子，文殊说是他的坐骑，又碰见个白象，让普贤给骑走了，心说这地上跑的净让你们骑了，水里游的总没事了吧，结果抓着条金鱼让观音要走了，最后寻思从天上飞的找回点面子吧，好容易逮着个金鹏，没想到丫来头更大，居然是如来的亲娘舅，好嘛，这一路九九八十一难你们这些神仙的亲戚就占了一大半，怎么着，逗傻小子呢。

太上老君看猴菇的脸越来越难看，吭吭哧哧道，大圣你看，别人的面子都给了，老神的面子你多少也要给点不是？

老东西，你忘了，上次已经给过你一次脸了。

是吗，老神记不太清了。

还记得金兜山的独角兕大王吗？

嗯，那是老神的坐骑。

记得就好，老子已经给了你一次脸，可你丫的居然给脸不要脸，那就不要怪俺老孙不留情面。话音未落，猴菇“啪啪”两个大嘴巴子，定眼看去，金银两妖一命呜呼，扑通倒地。

你，你，你。太上老君指着猴菇激动地说不出话来，猴菇一脸的无所谓，老东西，劳烦你带个话，以后你们神佛界再有坐骑、宠物和老舅之类来找不自在的，也不用费劲把他们带回去了，直接来收尸就成。

孙悟空，你杀害仙童，你闯大祸了。太上老君气的胡子乱颤，长叹一声，拂袖而去。

7

我看着一地妖精的尸体，问猴菇，大师兄，我们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先回去，阿唐还在那等着呢。

啊，怪不得没见师父呢。我自言自语道。

我们赶回去的时候，正看到阿唐在猴菇画的圈里急得抓耳挠腮。

哎呀，你们可算是回来了，小白你没事吧。

谢师父关心，弟子没事。

没事就好，哎呀，悟空，我跟你说，你以后再画圈能不能画大点，这圈也太小了，我这吃过中饭是要午睡的呀，可怎么都睡不了，只能打坐，这把我愁的啊。

阿唐看起来一时半会停不了，猴菇冲他努了努嘴，他看到小梨，忽然一本正经了起来，哎呀，怎么突然多了一位姑娘，谁给介绍介绍。

猪头别有用心的看着我，笑吟吟地说，小白，你没什么要跟师父说的吗？

额，好吧，师父，这是小梨，是我朋友，小梨，这是我师父，来自东土大唐的高僧，很厉害的哦。

阿唐摆摆手说，别听小白瞎说，其实也没有多厉害，一般一般，大唐第三。

小梨冲阿唐施礼道，其实我一直都在跟着唐长老。

嗯？话音未落，我们都愣住了，只有猴菇笑而不语，这个B装的，跟迦叶当年一毛一样。

你在说什么啊，小梨。我忍不住问。

阿烈，其实当年我并没有死，我为保你挥剑自尽，可后来龙王他老人家又把我救活了，他说看到我不惜为你抛弃性命才终于相信我对你用情至深，听说你跟随唐长老西行取经，我说要去找你，他也没拦着。我知道自己是妖，不敢破坏你的修行也怕被孙大圣的火眼金睛认出来，只敢远远的跟着你，要不是这次孙大圣说让你去救唐长老，我也，我也。

你也不会化成妖女的样子去帮我救师父对吗？我握住小梨的手，温柔地说。

她没说话，我转头问猴菇，大师兄，其实你早就知道对吗？

额，这个，我能看出她是妖怪，可我看不透她的心思。

你骗人，你刚刚还说你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载。

这个的确是有夸张的成分在里面，因为你跟她相认的时候，我们刚好听到了，虽然算命我不擅长，不过你二师兄的招风耳可是货真价实的对吧。

唉，这些都只是虚名，就像浮云一样。猪头说。

8

我们边说边笑，我看着小梨，恍如隔世，没留意到乌云压顶，天越来越暗。

悟空，你看那是什么？阿唐突然指着天边道。

天兵天将嘛，怎么，你没见过？

我肉体凡胎，哪见过这个，就你大闹过天宫，又跟师父穷显摆。阿唐喃喃道，不对啊，这大漠孤烟的，天兵天将来这干嘛，难不成这有宝藏。

老沙捅了捅猪头说，要不还是跟师父说实话吧。

猪头看了看猴菇，他一脸的无所谓，阿唐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悟空，你是不是又闯祸了？

哎呀，师父，这可不怪大师兄啊，说着，猪头把刚才的情形添油加醋了一遍。

猪头这边刚表演完毕，那边阿唐就急了，悟空，你呀，就不能收收你那脾气么？

猴菇斜眼瞥了下阿唐说，怎么收，他们刚才可是要把你给吃了。

额，这倒是，不过他们毕竟没有真的吃掉我，小白这不是把我给救出来了吗，不管怎样，杀人就是不对，要不为师跟他们好好说说，这光天化日的，动刀动枪的多不好。

阿唐似模似样的理了理冠带和袈裟，这边天兵天将刚刚好赶到，阿唐轻施一礼道，不知各位来此，有何贵干呢？

今儿个我们奉玉帝之名前来捉拿凶手孙悟空，无关人等速速散开。

这里面可能是有些误会，正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要不咱坐下说话，别搁云头上站着了，怪累的。

罗里吧嗦的，哪凉快哪呆着去，天兵们施了个法，一道狂沙划过，阿唐不由自主向后退去，眼看阿唐就要摔倒，猪头突然出现，把他扶住，走到天兵面前。

怎么着，走了个光头，又来了个猪头，我再说一遍，今天我们奉命捉拿凶手孙悟空，无关人等速速散开。

要是不散呢？老沙也走了过来。

不散？格杀勿论！天兵们如潮水般涌了过来，金光闪过，一直斜躺在一旁掏耳朵的猴菇出手了。

我之前说过，猴菇的战斗力是接近变态的，没多久，地上就躺满了鬼哭狼嚎的天兵天将，他戏谑地看着他们，正要挥舞棒子把他们都打回天宫去，突然五指祥云飘来。

卧槽，如来神掌？

9

我们醒来的时候，已经被绑在了锁妖台上，我晃晃脑袋，头有些晕，可依稀看得出猴菇、猪头、老沙和小梨都被绑着，唯独不见了阿唐。

锁妖台正对着凌霄殿，对面一脸正襟危坐，慈眉善目的当然是玉帝，他用万年不变的表情看着我们，一脸的痛心疾首，孙悟空，你可知罪？

猴菇笑着说，俺老孙何罪之有？

你杀害仙童，还敢狡辩？

哼，是太上老君那老不死的跟你说的吧，他没跟你说那两个狗日的仙童要吃我师父吗？

师父？你师父在哪呢？早在你与天兵大战时他便逃之夭夭了，你把这样的人当师父，难怪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你也别浪费唇舌了，俺老孙既已栽在你手里，要杀就杀，还费什么话？

孙悟空，当年你大闹天宫，如来佛祖为打救你，令你在五指山诚心礼佛，后又给你机会西天取经消弭罪过，哪知你不思悔改，竟又做出这等天怒神怨之事，朕就是有心保你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别逼逼了，假仁假义的看着就反胃，老子告诉你，一切都是俺老孙做的，与俺这几个师弟没半毛钱关系，赶紧把他们放喽。

好，你一心求死，朕也不再多言。不过放不放他们，还得看他们自己。猪八戒、沙悟净、敖烈、小梨，你们只要说出这孙悟空一个不是，跟他划清界限，朕就即刻把你们放了，如何。

那敢情好啊，玉帝，我先来。猪头迫不及待地说，臭猴子，我早就想说了，今天可算逮着机会了，我以后化缘的时候你能不能别再跟着我了，搞得我现在一看见苍蝇小鸟什么的就敏感，觉都睡不好。

猪八戒，你说什么呢，朕让你说他的不是。

这就是他的不是啊，玉帝你脑子里是不是有屎，我刚才难道是在赞美他？

玉帝气的嘴一撇，沙悟净，你说。

大师兄哪都好，就是有时候不爱洗脚，玉帝，这算不算是一个很严重的缺点？老沙一本正经地看着玉帝。

玉帝索性不去看他们了，转过头一脸慈祥地看着我说，敖烈，你来说说这孙悟空都有哪些罪不可赦的地方。

我挠挠头，禀告玉帝，我是大师兄的迷弟，在我眼里，他最完美了，实在找不出哪里不好，不只是我，要是有谁说他一个不是我一定会大嘴巴子抽他。

你。玉帝指了指我，他还想再问小梨，可看到小梨看我的眼神，无奈作罢。你们既然兄弟情深，那就莫怪朕铁面无私了。刀斧手，来啊。

言毕，一组刀斧手从凌霄殿踏云而来，静待玉帝下令。

禀玉帝，可否容老臣说两句。有人突然出现，我定睛观瞧，竟是我爹。

西海龙王，你来的正好，劝劝你儿，不要与凶手为伍。

是，玉帝。

我爹走到锁妖台前，敖烈，要不你还是跟爹回家吧，这不是咱玩得起的。

没等我答话，猴菇说，小白，听你爹的，这是我惹的事，与你们无关，你带上弟妹随你爹回去，猪头，你跟老沙也走，俺老孙一人做事一人当。

我们谁都没理他，我看着我爹，静静地说，父王，原谅儿臣不孝，不能伴您共享天伦了。

儿啊，我的儿啊。我爹老泪纵横，我不忍再看，悄悄转过脸去。

玉帝大概已没有了耐心，气急败坏道，刀斧手，把他们统统杀掉。

玉帝，为了我儿，请恕老臣无礼了，我爹突然一抹眼泪，紧接着，一道碧波无端升起，然后，西海居然直冲云端，倒灌过来，我还没搞清楚状况，就看到我的叔叔大爷们也都踏海而来，整个天宫顿时化为一片汪泽。

我本身就是龙种，即便是被困在锁妖台上，遇水化龙，我辗转腾挪把小梨救了下来，想再去救猴菇他们，却发现三人早已不见了踪影，等我回过头来，他们正站在浪头上冲我微笑。

我一怔，这是怎么回事？

猴菇道，小白，你别忘了，我可是脱胎于海边的石猴，海对我来说如同母亲一般。

猪头说，小白你忘了我之前是天蓬元帅了吗，掌管的那可是天河。

老沙说，我啥都不说了，要不是流沙河，我能叫老沙吗？

我明白了，怪不得人都说水是生命之源呢，还真是挺有道理的。

我没想到我爹居然为了我反上天宫，我正打算给他个拥抱致敬一下子，就被汹涌澎拜的天兵天将给围了起来，没办法，打吧，反正这一仗避无可避。

虽然已说过好几遍了，但我还想再说一遍，猴菇真的很厉害。

一顿麻辣香锅的时间过去后，天兵天将还站着的已经不剩几个了，玉帝惊惶的大叫，快请佛祖施展如来神掌，可还没等他叫完，只见一个人指头上转着把钥匙笑吟吟地出现在玉帝身边，嗨，别胡咧咧了，如来今儿个使不出神掌了。

那不是阿唐还能是谁？

玉帝看到阿唐，吓的王冠掉了都没注意，你怎么知道佛祖使不出神掌？

因为他今天拉肚子，我从灵山来的时候他已经拉虚脱了，别说神掌，就算站起来他都没有劲了，更何况这种至猛至刚的掌法一定要在大雄宝殿才使的出来，他现在连茅房都出不去，凭什么打如来神掌？

你怎么知道他出不去？

阿唐晃了晃手里的钥匙，因为我把茅房的门给锁了呀，啊哈哈哈，TMD，你说我是不是很有才。

玉帝愣了，你怎么？

话音未落，阿唐一个大嘴巴子抽过去，你哪来这么多问题，你蓝猫淘气三千问啊？

这次玉帝不是愣了，是傻了，他呆呆地看着阿唐，简直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阿唐破口大骂，狗日的，你抓我徒弟就算了，还敢挑拨我们师徒关系，俗话说，打狗还看主人呢，你居然敢杀他们，好啊，好啊，你TM可真有本事啊。

阿唐连说了几声好，玉帝除了哭已经什么都不会了，我们痴痴地看着阿唐，他突然说，看我干什么，看天。

我们顺着阿唐指的地方看去，西边有无数神佛正在赶来，阿唐又晃了晃手里的钥匙，随意一丢，我倒要看看这帮家伙没有如来撑腰还能起什么幺蛾子。

我们目光炯炯，不动声色，阿唐衣袂带风，面沉似水，终于，神佛汇聚，冷面如刀。

阿唐说，今儿个啥事都不干了，就一个字，

杀。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