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老春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对门的邻居就由一对中年父子,变成了一个老人。
起初,屋子里是一男一女两个老人的。两个人大概都70多岁的样子,一口山东口音。
或许是因为年龄大了,他们身上的衣服已经久不换洗,散发着一股刺鼻的夹杂着霉变和汗臭的味道。可能是在平房里住惯了,他们总爱开着房门。那股怪味儿就从门缝里传了出来,让经过的人都会忍不住会加快行走的脚步。
女的爱蹓跶,总会在饭后下楼蹓跶一会儿,然后再回来。
这段时间,或许是他们的儿女回来说了,老人开始关门了。这样一来,出去回来的老太太想要进屋就总要敲门,然后等屋里的人给她开了门才能进去。
所以,总是能听到敲门的声音和屋子里那个老头儿不耐烦的吼叫声:“谁呀?”
“我----我----呀----!”门外的这位慢吞吞的答道。
“恁娘滴,天天蹓跶个什么?不嫌累呀?”屋里的那位边训别慢慢打开房门。
“我……就……出……去……溜……达……一……一会……儿!”老太太颤巍巍的扶着门说。
“哎呦,快进来吧!”老头儿把老太太扶进屋里,然后再返身关上门。
隔着门,仍旧能听见老头絮絮不止的训着老太太。
这样过了几天,出去溜达的就变成了老头儿,回来敲门时声音就变成了:“冬梅啊,开门!”
不一会儿,老太太就从里面把门打开,老头就颤巍巍的进去了。进去之后,虽有对话,但却模糊的听不清楚了。
大概那个老太太叫冬梅吧,我想。
这似乎已经成为了两个老人的习惯,而我从开始的不习惯,到最后倒也习以为常了。
一天,正坐在沙发上看书的我。突然被老头儿着急的敲门声给惊到。我连忙放下书,起身去开了门。
“哎呦,你快帮我看看,冬梅不会动了,这可怎么办呀?”老头着急的喘着粗气说道。
“哦,好!”我连忙返身趿砬上鞋,跟着老人去了他家。
屋子里没有装修,只是卫生间里安了坐便,卧室里放了两张单人床,床上铺着已经看不出本色的被褥,地上乱糟糟的放着东西,屋子里的气味更加刺鼻。
看得出两个人正在吃饭,被老头叫作春梅的老人,此刻正坐在床边上,手里拿着筷子,嘴巴哆哆嗦嗦的说不出话了。
“怎么了这是?”
我回头问老头。
“她不会动了!你快帮忙给打个电话吧,叫我闺女过来!”
“好,电话号在哪呢”
“搁这个纸儿上!”老头指了指床头电脑桌上的一张写有电话号码的纸壳。
“这个是啊?”我问他。
“是!”他点点头,依旧喘着粗气。
我对着纸壳上的号码拨通了电话,然后跟对方说明了情况。挂掉电话后,又告诉老人不要动,就保持现在的姿势。
我判断,老人可能是中风或者脑溢血,移动可能会更加危险。
老头满眼的惊慌,可能是气管儿不好,嗓子里传来呼哧呼哧的喘声,老太太也和他一样喘着粗气,嗯哼着。
不一会儿,就有人来接走了老太太。房间里就只剩下了老头儿一个人。
此后,每天都只听见房间里老头儿吭吭咳嗽的声音。
一个人单独住的时间久了,就会很寂寞,人老了就更加会如此。
一日,老头儿哼哧哼哧地在楼道里挪了半天,我正要透过门镜看看他在干嘛,他就敲响了我们家的房门。我打开门,他喘着粗气抄着那口浓重的山东腔说:“你会不会开电脑,我也不会,想看个电视也没有,你帮我打开看看,不行?”
“行!”我趿拉上鞋,去到他的屋子里,电脑是开着的,只是他不会打开网站和搜索电视节目。我点开电脑桌面上的播放软件问他:“你想要看啥呀?”
“《三国演义》!”他喘着粗气说。
“好!”我点点头,给他找出了节目。
他高兴地看着我,满脸的感激:“还是恁厉害!我什么都不会啊!”
“行啦,你看吧!”我笑着看看他,转身就回了自己的家。
我没想到的是,这竟然成了他每天的节目。开始他只是白天看,后来晚上也要看,只要想看就来敲门求援。如果我不在家,他就会找我儿子。
或许是我儿子不耐其烦不肯再给他弄,或许是他的家人不再让他摆弄电脑。反正我出门再回来的时候,他就不再来敲门儿了,而是改成了外出蹓跶。我也没问缘由,实际上对于他总是来敲门儿我也不胜其烦了,而内心里更担心被他的家人给讹上,说家里少了什么东西。
但是,新的问题又来了,他有一次居然忘了拿钥匙就出了门儿,结果自己回来进不去屋子,只能够找人给他的子女打电话来给开门。我回来的时候,他已经找了楼下的邻居给他儿子打了电话。没多久,他儿子絮絮叨叨地来了,给他开了门,把他训了一顿就又走了。
我趴在门镜上,看到了他儿子的模样。就是先前住着的那位,他是一个壮硕的中年男子,中等个头儿,穿着一身作训服,衣服上满是灰土,一看就是个力工。
再之后,老头儿再也没忘记拿钥匙,但却有好几次打不开房门。打不开的原因是钥匙没完全插进去,每一次当他疑惑地看着钥匙和门,嘟囔着打不开时,都有在路过的邻居帮助他打开。
如今,天气转暖,他也天天都会出去转悠,而他的冬梅却没再回来,只有他一个人孤独地在楼下蹓跶。
孤独或许是每一个人都难以摆脱的东西,而对于独居的老年人会更甚吧!
这会不会是我老年之后的样子?一日,我忽然这样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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