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房间里没有开灯,空气中回荡着一个中年男人粗重的喘息声,他见身下的女人没有动静,有些不满,一边加大力度,一边咬牙切齿地重复着,“儿子,给我生个儿子,生个儿子!”
此刻被张全贵压在身下的王素云一动不动,她神情呆滞,目光空洞,呆呆着望着窗外明黄色的圆月出神。
王素云自小就长得秀气水灵,成年后更是成了十里八村出了名的美人,求亲的人从村东头排到了村西头。
王素云谁都瞧不上,她只喜欢同村的刘明义,从小就喜欢。
刘明义是单亲家庭,他的父亲在他六岁时从山上掉下来摔死了,母子两人靠几亩薄田相依为命。
王素云心善,经常从自家拿些饭食送去他家,刘明义感激不尽,便也经常帮王素云家干些农活。
一来二去,两个年纪相仿的少男少女便有了感情。刘明义成年后长成了一个高个的帅小伙,只是身形有些瘦削。
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王素云跟家里人说想嫁给刘明义,她父母势利,认为刘明义当干儿子行,当女婿万万不可。
刘明义跟母亲商量想要娶王素云,没想到他母亲坚决反对,说长得漂亮的女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刘明义急了,说咱们家这十几年来受了她多少恩惠啊,娘你不能忘恩负义呀!
他娘重重“呸”了一声,吐了一口浓痰,指着他鼻子骂道,“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你娘我辛辛苦苦一个人把你养大,你竟然说你娘忘恩负义,送上门的东西不要白不要,不要那是傻子!什么恩惠,你还给他家当了那么多年免费的劳力呢,我还没跟他家要工钱呢。”
自此,王素云和刘明义便被家里看得紧紧的,不许他俩再见面。
过了好长时间,一天早上天刚亮,刘明义早起去村东头的湖边打芦苇。
快到的时候,刘明义远远看见一个人影正站在湖边,紧接着听见“扑通”一声,那人影跳入了湖中。
刘明义快跑着冲过去,纵身一跃跳入湖中,等人救上来,发现竟然是王素云。
刘明义心疼万分,抱着她哽咽道,“就算家里不同意咱俩在一起,你也不能想不开啊。”
王素云搂住刘明义,放声大哭,“明义哥,俺对不起你啊,俺身子不干净了呀!老天不开眼,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啊!”
王素云一边大哭,一边断断续续地说着,原来她昨天去镇里,回来得有些晚了,天已经黑了,她被人拖进了路边的地里。
她失魂落魄地回了家,家里人看到她的样子吓坏了,待得知事情的经过后,便劝她不要声张,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她一整夜没睡,眼睛空洞无神,呆呆地望着房梁。怕吓着母亲,她没有选择把自己一根绳吊在房梁上,而是来到了湖边。
刘明义听了眉头紧皱,低头不语,许久他把头深深埋进素云怀里,低声呢喃,“别怕,素云,一切有我,答应我,你一定要好好的,等着我来娶你。”
(二)
王素云的父母不再反对她和刘明义的亲事,还主动提出要给刘家建座新院子,盖三间瓦房。
刘明义的娘见钱眼开,又喜欢占便宜,自然满口答应,也不做多想。
新婚夜,因为王素云有心理阴影,两人没有洞房,刘明义非但没有任何怨言,还对她温柔体贴,关怀备至。
次日早上,刘明义被母亲刺耳的尖叫声惊醒,紧接着听见母亲大喊大叫,“你这个不知羞耻,不干不净的女人,儿呀,你快过来看看呀,看看这个不要脸的娼妇!”
刘明义扭头一看媳妇没在房间,顿时感觉大事不妙,便快速起身跑向院子。
只见院子里母亲正恶狠狠地瞪着自己媳妇,而媳妇手中正拿着一把刀,食指上貌似受了伤,一条红线非常刺目。
母亲将手里一块白布给儿子看,白布上沾了一点血,“你看看,你看看,我早上起来去灶房,正看见这娼妇拿刀割自己的手,还把血往白布上点。儿子,咱是清清白白的好人家,你怎么能娶这么不干净的女人呢?”
刘明义明白了过来,他把素云拉到自己身边,看了看她的伤口,对他娘说道,“原来是因为这个呀,这个是我跟素云商量好了的,是我让素云这么做的,这不是怕您知道了笑话嘛。都是儿子的错,结婚前我们就在一起了,是我太冲动了,一时没忍住,不是素云的错。”
见儿子这么说,刘老太太将白布往地上一扔,指着刘素云骂道,“不知羞耻的东西,勾引我儿子,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做饭,想把我饿死吗?饿死我你是不是就顺心了?”
王素云眼里噙着泪,扭头去灶房做饭。
之后刘老太太便把所有活都指派给了王素云,什么做饭洗衣服打扫院子喂鸡喂猪还有庄稼地里的农活,全都让王素云干。
刘明义看不过去,帮媳妇干活,刘老太太便在旁边一阵数落,然后指使儿子出去买东西。
王素云是个性子刚烈的,被婆婆压迫得急了,也忍不住反抗,每当她反抗的时候,老太太便敞开大门,坐在门外又哭又叫,“街坊邻居们都来看看呀,没有天理了呀,儿媳妇欺负婆婆了呀!我一个人一把屎一把尿把儿子拉扯大,到头来就给我娶回个这么不孝的儿媳妇啊!我不活了,活不下去了!”
王素云躲在屋里抹眼泪,刘明义拉他娘起来,他娘死活不起来,后来还是王素云听不下去了,走出去和老太太道歉,保证再也不和她顶嘴了,还承包了家里所有的活,老太太才作罢,站起来,拍拍屁股,噘着嘴回屋了。
王素云和刘明义都是勤快能干的人,田里的收成不错,一年后两人还承包了果园,后来生下了一个可爱的女儿,眼看日子越过越红火,可女儿三岁那年发生了一件事。
那个强暴了王素云的人,原来是村里的一个老光棍,那老光棍前段时间又犯了案,被抓了,他还交代了王素云的事情。
此后这件事情被传得沸沸扬扬,刘家人都不敢出门了。刘老太太抄起笤帚对着王素云就是一顿暴打,之后在床上躺了一个月。
王素云在床前小心翼翼地伺候婆婆,婆婆一见她便破口大骂。
这一天又出了一件大事。
那天王素云不小心把一个盛敌敌畏的瓶子打碎了,一时没找到其它容器,便取出一只碗,把敌敌畏装在了这只碗里。
之后婆婆喊她,她便去伺候婆婆了。
没成想刘明义回到家后,口渴得厉害,看到灶房桌上有只碗里装着水,想都没想便咕咚咕咚全喝了下去。
因为村里距县城的医院太远,刘明义最终没有救过来。
这个世界上最疼爱王素云的男人就这样离开了,留下了她和三岁的女儿,还有一个老太太。
刘老太太控告王素云蓄意谋杀她儿子,王素云被判了刑,要坐十年牢。
王素云减刑一年提前出狱,此时她的青春已逝,美丽不复,憔悴孱弱。
刘全生老太太已经去世,女儿回到了她身边,但和她不怎么亲近。
她对女儿百依百顺,极度疼爱,一心想要弥补这些年不能陪伴女儿的遗憾。
后来,她找了现在这个男人,男人叫张全贵,比她大五岁,过去也是有些钱的,两年前他前妻卷走了他所有积蓄跟一个男人跑了。
张全贵没有孩子,也没有固定工作,靠跑长途过活,有活了就出去十天半月的,挣些钱回来,没有活就只能干等着。
他们三口人现在住在城里张全贵姐姐的一套小房子里。
(三)
张全贵已经睡着,呼噜震天响,王素云起身去上厕所,在卫生间抓了抓头发,一大把头发掉了下来。
她如今身体很弱,每天头发大把大把地掉,她这个状态怎么可能还会怀孕,而张全贵做梦都想有个儿子。
第二天张全贵出远门了,这次是去新疆,将近半月才回来,拿回来两千块钱。
王素云很是高兴,称了肉,买了蛤蜊,做了四菜一汤,三口人高高兴兴吃了一顿。
第二天早上十点,张全贵起床肚子饿,便吃了昨晚剩的蛤蜊,没想到食物中毒,肚子剧烈疼痛。
叫了救护车,送去医院,治好后总共花了一千多块钱,在门诊打点滴,还不能报销。
家里的开销越来越大,为了生计,两人去了工地干活,张全贵干建筑工,王素云做饭。
工地上都是一群大老爷们,王素云的出现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有一天,她正在厨房择菜,噩耗传回,张全贵从脚手架上掉了下来。
送去医院抢救,没有救过来。
建筑公司马老板找到当时在场的李大刚,让他证明张全贵是跳楼自杀的。
王素云也找到李大刚,让他证明张全贵是在干活时坠的楼。
李大刚把她带到工人宿舍,把门反锁上,说只要你和我睡一觉,我就答应你。
王素云骂了他几句,走向门口开门,被李大刚拦住,他上前抱住王素云,王素云与他扭打起来。
这时门口有人敲门,王素云大叫救命啊,李大刚捂住她的嘴不让她叫。
这时门口那人又喊道,李大刚,我知道你在里边,你快给我把门开开,不然我把门撞开了啊。
李大刚听出来是工头蔡齐明,便打开了门。
蔡齐明进门,拉着王素云往外走,边走边说,我当时也在场,我给你作证。
后来王素云接受了和解,马老板赔给她二十万元。
可是赔偿的钱迟迟不给,王素云找过马老板几次,对方倒是没有躲着她不见,只是每次都推说暂时没有钱,缓缓再给。
王素云去找法院,法院工作人员催了几次,依然无果。
王素云气急,有一天她带着一把水果刀闯进了马老板办公室。
马老板大吼,你干什么,这屋里可是有摄像头啊,你想坐牢吗?
王素云双眼通红,咬牙切齿说道,老娘怕什么,老娘可是坐过九年牢的人。
说罢撸起左胳膊的袖子,右手拿起匕首,大叫一声狠狠扎了下去。
马老板受到了惊吓,赶忙叫了救护车,派人送她去了医院。
随后马老板亲自拿着存有二十万元的银行卡递到王素云手中,并竖着大拇指连连称赞,大妹子真乃女中豪杰啊。
王素云后来开了一家面馆,蔡齐明经常过来帮她做些杂活重活。
面馆的生意不错,女儿也上了职高,漂亮女人王素云的悲催生活终于迎来了雨后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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