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有朝歌自云来》
边庭沙尘迷眼,萧鼓陈兵,我竟觉得这盔上红缨,像极了那人的红石榴裙。
如果她还在,家中杏树定已妆成。
人道是,东夷帝姬孟拂笙杏腮桃脸,容色天下无双,可我知道,深闺里小陆氏颜色更胜三分,人比花娇。
若有来生,不为封侯拜相,只愿与她长相厮守。
这一世,护她心中家国,战死何妨?
少年将军一剑将敌将斩于马下,背后城中已无一人,耳边听得羽箭破空而来,却连抬手的力气也没有剩下,也罢,我欠公主的情,如今可以命相抵了,只可惜那巾帼不让须眉的风彩,如今也只是金牢笼里的点缀。
“就任他尸曝荒野,魂流四海,这首级,不要也罢。让野兽分而食之,也算是展现了天家恩慈。”
城上将领唯唯诺诺,一人持弓而立,只瞥了一眼自己的战利品就移开视线,似乎毫无一血前耻的喜悦,只嘴角微翘,便移步下城。
“传令下去,我朝将士,应归故乡。”
东夷大都,琼华殿中少女睡意慵懒,半靠在榻上,凤眸微眯。
“那人可是死了?”
“娘娘容禀,敌军拼力死战,然不敌陛下御驾亲征,三万大军最后只剩了那司空将军,已被陛下一箭穿心,当场气绝。”
死了也好,本宫只恨皇兄不许拂笙戎装,未能亲手取他项上人头。
“娘娘,您怎么哭了。”
“本宫这是高兴,皇兄终于要回来了。”
大梁京城里,又是一年杏花疏影。
我再一次醒来时,还在家中的罗帐中,翻身起来,却不复轻盈地摔倒在床边。外面有些吵嚷,一时半会竟然听不清楚,有些眩晕。
“胖子,胖子,你再不快点就来不及了。”恍惚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与后来的和风温煦相比,还很稚嫩,可这声音,分明是我死前最想见到的那个人的。
她,喊我胖子,多久违的称呼。
到后来我已经习惯她略带疏远地随着别人一同喊我少将军,而我也再没喊过她小乌鸦。
眼看她嫁给大梁那身份尊贵的储君,眼看她花容消损身形清减,我匆忙离了这伤心地,谁知不久便听闻她人死灯灭。可笑他曾对我许诺要护她一世周全,却让人在身旁遭人加害。
“噫,原来我在外面等了半天,你竟是床也没下。”门口出现一道桃粉色的身影,与我记忆里的那人重合。
我竟然真的,又回到了这一天,我还没有成为那个威名赫赫百战百胜的少将军,还未克孟长珂于淮阴,孟拂笙没有来和亲,她还未嫁,我亦未娶。
一切都没有发生,而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八岁小胖子,如果除开家世显赫,出生于这簪缨世族的话,并没有任何出彩的地方。
复姓司空,单名瘦,一个似乎是在开玩笑的名字,却是司空家第六十四代家主唯一的嫡子,即使天生肥胖,也备受亲属宠爱。
认识她之前,我从未想过要建功立业,毕竟当个坐吃山空的纨绔子弟也败不了这几十代人努力的结果,而且族里才俊辈出,一切已是井井有条。
可三公之首的太傅怎会卖我一个纨绔子弟的面子,与我坦言便道并非良人。
陆家这一辈只有两人,却皆是钟灵毓秀之人,长子陆惊云后来以十七之龄连中三元,位极人臣,次女陆沉鸾,古灵精怪,冰雪聪明,琴棋书画无一不精,甚至也跟着祖父学了学策论。
这样的我,要如何能与之相配。
毕竟娶她,是我少年梦想,这一生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割舍。索性我回来的不晚,有了从前经历,这一世定能护她长乐无忧。
“小乌鸦,你可知男女授受不亲,你这样闯进来,欲意何为?”我看着她,眼中多了几分戏谑。
只见得少女低下头去,白净的耳沿上一片微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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