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灭
我姨来成都复查,作为我们这些在成都工作的侄娃儿,是该帮忙跑跑路,带他们在成都转转的。
第一次来成都检查,姨一直在医院住院,出院后,期间又来化疗了几次,我也去照顾了不长时间,好在病情不太严重,做完手术后,医生说要好好在家保养,不要操心事情,多出去走走看看。
回家的那段时间我姨保养得很好,化疗时掉光的头发慢慢长起来了,胃口也开始好了,在家里表姐也是很照顾我姨,忌口的食物从不出现在餐桌上,这次来复查还是因为前段时间我姨在家里突然晕倒的缘故,屋里表姐得给两个侄娃儿煮饭,送去上学后还得出去工作,表姐根本走不开,姨父也就放下手里的工作带姨来成都检查,五十多岁的人坐火车走很远来到陌生的城市里,他们是绝不会出去走动的,在医院附近租个房子,检查这段时间也就在那间狭小的屋里待到检查结果出来。
既然有这么长的时间加上我们又在成都,很方便且医院也不远,于是决定在检查外的空闲时间带他们在成都逛逛,呆在封闭的不大的空间里人终究开阔不到哪里去,交通便捷,景点又多,不说走好远,就在附近公园转转对人的身心也是有益处的。
休假那天早晨联系了他们,因为头一天晚上加班到很晚,那天睡到了九点才醒来,慢慢洗漱后,赶到医院旁边的小区已经十一点多了,打电话姨父下来接我,我在医院附近找了好久的水果店,没有一家店铺开在附近,包括饭店都没有,周围的高楼大厦对我来说都是两眼一抹黑,不知道怎么转,最后在一个推车的水果摊上买了一些水果。
姨父他们租的房子就挨在医院的旁边,以前来化疗检查拿药时也是租的那一家房东的房子,房东是二房东,那一层楼都被她租了下来,因为有电话联系又方便,加上这次检查又要不长时间,姨父就决定在这里住下,上楼进屋,房子已经看不出是几室几厅了,总体还是比较大,被硬生生隔成了大大小小十个房间,姨父租的那个房间很小,只容下了一张床,床尾有一台挂墙上的小电视,有一台旋转的贴墙扇,门的上方开了个小窗,进屋就得上床,不然都堵在门口根本进不去,有几个大一点的房间,但价格就要贵大多,本就节俭的他们就选择了这个小房间,只要坚持几天拿到检查结果就行,房子里住的都是检查的病人,有些住了很长时间,里面有厨房,通电通气还有洗衣机,除了每人的房间小一点,这里也会是一个温暖的家,若你无欲无求,至少能在这里过得很好。
十家病人和家人住进这个房间,若不是因为有特殊原因,在这高楼大厦环绕的某一栋楼的第十四层楼里,这些人是永远不会聚集在一起的,一百二十平左右的房间里挤满了大大小小老老少少的人,这就像北京四合院里的几家人一起生活一样,为了共同的目标,短暂的聚在这里,和屋里的每个人和和睦睦。
因为附近的饭店太远,外面的饭食贵还没有营养,姨父他们来这里就了解了就近的菜市场,到他们那里时姨父就把饭压在高压锅里了,本想带他们出去吃,看着在厨房里排队切菜的姨,就挤上去帮帮忙,锅碗瓢盆厨房里都有,唯一让人挪不开手脚的就是在这个时间里很多家人都在厨房里,灶上炖着土豆牛肉,熬着的乌鱼汤,已经上气了的高压锅,烧热冒烟的炒菜锅……躲躲让让,时而帮别人拿这些那些,为了煮个饭,厨房就成了热闹的集市一样,好在厨房比较大,挤挤让让忙碌了半个多小时,一碗茄子炒肉丝,一盘黄瓜炒回锅肉,再加上一锅玉米稀饭,端出阳台,摆在稍微宽敞的地方,十四楼的窗外大厦林立,外面阳光燥热难耐,吹着时而呼啸而进窗户的微风,喝着不太稀却很烫嘴的稀饭,两盆热气腾腾的菜,儿时家的味道就这样出现在了成都,出现在了这座陌生的城市里,有这些长辈在的地方,总会让我们这些晚辈感到无与伦比的安心,那些躁动的心配上这碗熟悉的味道,多少烦恼和疲惫都将烟消云散。
吃完饭,坐在阳台上和姨父他们聊了一会儿天,窗外的太阳就像夏天的烈日,照着这座城市燥热明亮,明明就像夏天一样,一到晌午就让人昏昏欲睡,我让他们去午休一会儿,我就在阳台的躺椅上眯了一下。
午休在夏天里是我的一个习惯,尽管还没有到夏天,吹着窗外的凉风,安然入睡,三十分钟左右从睡眠里醒来,房间里除了那位常住的打扫卫生的老爷爷放着小声的音乐整理着从菜市场买来的小菜,厨房里的高压锅滋滋作响,他大抵是最后一个做饭炒菜的人。
躺在阳台上的转椅上,下午三点多的时间太阳西斜温柔了好多,即使如此窗外的燥热依然肉眼可见,看着近处远处的高楼大厦,仰视和俯视着天空和楼顶,天空蔚蓝,白云点缀,城市高楼巍峨雄伟。
突然视野出现了一只白蝴蝶,那只白蝴蝶在天空中用力地翩翩而上,站在十四楼的阳台,楼外炎热燥动,住在高楼里被高楼环绕,那只孤独的蝴蝶正努力寻找着楼顶的春天,在那里绿意盎然,百花齐放,在能看见的楼顶上被那一抹温柔的绿包围的家与这座钢筋混泥的城市格格不入,却最能触动内心深处的柔软与感动。楼顶的春天带给了这座城市的我们最初的悸动,那里会是我们灵魂的净土,让人向往的春天,就像那只蝴蝶努力飞往楼顶一样,在这个春天里,我们不能停下寻春的翅膀,错过了你就得再等下一个春天,而你的春天已经屈指可数。
午后的闲暇,阳光依旧明媚,楼顶的农场绿油油的一片,贴着红色福字的楼顶门口被绿色的藤蔓环绕,这家人是真的会生活,这楼顶拿下怕是要不少钱。
回想着午前热闹的房间,看着他们和屋里的陌生人嬉笑言谈,闹着家长里短,这些长辈无论在哪里,他们总能很快的和周围的人打好关系,姐长姐短,病情啊,去哪里玩啊,在这里住了多久什么的,就像邻居亲朋,没有横眉冷对,唉声叹气,出门回来也会打打招呼,有个什么事也相互照应。
而我来成都已有三年,很少在屋里煮饭,邻居朋友不甚了解,工作闲暇也郁郁寡欢,比起上一代的大人,突然发现我们这一代就像不会生活的小孩,工作太累加班便时常抱怨,休假就躺在床上一整天,对于爱情也不愿用力去追求,就连煮饭炒菜都嫌麻烦,花钱还如流水,年底也没有存款,事业工作,爱情婚姻一塌糊涂。
下午带姨父他们在附近转了转,一路在街头行走,人影开始攒动,年轻美貌的穿着时尚服装的姑娘,一行几人着着丝绸花衣的喜笑颜开的老人,匆匆忙忙地穿行的年轻人,在这座城市里的街头依稀出现。
晚上请他们吃了海鲜牛排自助,消费了很多钱,却没吃太多的东西,一块牛排吃完就让人有些饱腹,一些海鲜螺蛳烤好后,竟让我们无从下嘴,于是随便吃了些凉菜熟食,喝了一肚子这种那种饮料,吃了几块蛋糕饭团,这顿晚餐着实吃得憋屈,本意是让姨父他们来体验体验这种自助餐厅,最后姨父他们定是没有吃舒服,实在有些歉意在心中发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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