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冷的蓝蓝的白云天
1
我经常没话找话地跟婆婆聊天，“这两天有点冷哦”“今天出太阳了咋点都不热和呢”“今年冷得有点早嘎”……
没成想这些话被婆婆听进去了，一天，婆婆喊住我：“你把那件皮衣拿去穿吧！”
“哪件皮衣？”我心里狐疑：该不会是……
“就是去年你在王府井给我买那件！”
得，猜着了。她也只有一件像样点的皮衣，比较好猜。
“我不要，那是我送给你的。”那天江山在家，我赶紧把江山喊进来：“快来，妈要把皮衣送给我穿……”
“你穿嘛妈，她还缺衣服穿哦。”江山说。
婆婆说她上班穿不到，平时又舍不得，放那又可惜了，总之，她要送给我。
我只得说：“我穿不了那个尺寸，再说了，那也不是年轻人的样式。”
“穿起守铺子，要个啥舅子样式……”
婆婆还在说着，我已经走开了，留下江山对他母亲苦口婆心地劝说：“你穿嘛，穿烂了明年再买……”
我笑了起来，笑江山。只要老太太不穿去上山砍柴，十年都穿不烂。
然后我想道：婆婆除了过年穿了几天，今年一次都没穿过，包括公公，他们都用专门的皮衣袋子蒙得好好的，挂在床上，展览。
又有一天，我接人冷，就穿了件我爸不要的皮衣回来，加上之前一件我妈的，就有两件，我爸妈都不要了，让我处理。我折起来，打算等到换季凑够一袋捐出去。
公公问我：“这两件皮衣不要了吗？”
“嗯。”
第二天公公说：“你妈喊留到，她上班可以穿。”
我没说话，这就是我今年的聪明之处，有事找江山逼逼。
“你说哈你爸妈，我给他们买的皮衣，他们一次都不穿，这儿有两件不要的，你妈又喊留到。这是我的也就算了，关键这是我爸妈的，他们过来看到不好得嘛，本来……”
“这事我来处理。”最后真的是江山处理的。
2
昨天，我收衣服时，发现老太太的一双袜子上面各有一个鸡蛋那么大的洞。从成色上推算，这双进价不到两块的袜子起码为我婆婆服务三年了。而我去年（应该说前年了）给她买的新袜子还原封不动地躺在这双袜子旁边！！真是服了！
感觉回到了解放前
这么冷的天，那位老太婆就穿这个？凉从脚上起啊！就说舍不得穿我给她买的——有啥舍不得的——我们铺子上还卖得有袜子啊！一双统共卖都卖不到5块的袜子，有啥舍不得的？真不晓得这是节约还是抠！！
我把袜子扔进垃圾桶。江山回来了。
“来来来，”我急忙把给江山拉过来，又从垃圾桶里捡出这双袜子，志在必得地告状，“你来看看，这袜子能穿吗？那么大的洞，怪说不得前段时间感冒了……”然后把她抽屉拉开，“她又不是没得穿的，我去年给她买的袜子，有一双连包装都还没拆……”
“这个老太婆一天……给她袜子丢了。”
“我才不丢，要丢你来丢，免得还说我不尊重人家，丢她东西。”那语气好像刚刚不是我从垃圾桶里捡出来的一样。
我确实是怕了，接人时看到我妈铺子上有好看的红袜子，又拿了两双回来，放婆婆抽屉了。
3
这两年来，每当烧了鸭、炖了鸡、煮了鱼……我们给婆婆端菜时，听到最多的话就是公公说的：
“莫给你妈挑鸭子，她不喜欢吃鸭子。”
“莫给你妈挑骨头，她不喜欢啃骨头。”
“莫给你妈挑鸡肉，她舅子人，不吃鸡肉。”
“莫给你妈挑鱼，你妈那个人，不吃鱼。”
……更别说牛肉、羊肉、火锅、虾什么的了，总之，什么都不要给妈挑，她啥都不吃，啥都不喜欢，就吃点猪肉干饭把命吊倒就行了。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不能理解。就算是以前穷，没吃的，现在条件好了，不是应该放开膀子吃嘛，谁家还能少口吃的？
又想：可能口味习惯养成了，就真的习惯了呢？
再想：是不是还是老古董，她少吃一点，就省一点给我们吃？——她儿子已经胖得不需要她再省了……
最后想：是不是我这公公也是个一根肠子通屁眼儿的大猪蹄子，直癌男，我婆婆说不吃，就真的不给人家挑，这么多年，好吃的都让他吃了？
哎，习惯苦了，习惯穷了，习惯累了，让他们好吃好喝好享福，倒不会了！当阔气的老板也就更不会了。
但你说这是美德吗？我不认为。
江山感慨地说：“以前经常听到爸妈念叨公婆（爷奶）在的时候，啥都舍不得，他们就去吵，让他们吃啊穿啊，再吵也没用，公婆不听，死了一把火拿去烧了，好多吊牌都没剪……”
我看着婆婆吊牌也没剪的袜子不禁想到：生命，是TM一个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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