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森和仙果是清凉村的一对夫妻,方圆十里的人称其为“神仙眷侣”。
李森,人送外号“周润发”,一米八大个,身材魁梧,相貌堂堂,排场的国字脸上生一圈相当讲究的络腮胡,再配上一般农村人驾驭不了的大背头,给人感觉,不凡。李森人帅,穿着也不寻常;早年一套时兴蓝中山装,风纪扣系到脖子底,昂首阔步,像个军官。后来,一年最少有两季穿一套两颗扣子灰西装,最少一季标配灰风衣 黑墨镜,器宇轩昂,那派头,最不砍耳你也得往县长上猜。一年四季,身上收拾干干净净,两脚不沾泥,总之,不像村上人。的确!李森从来不下地,宁愿荒着,他倒腾古董。“地里能刨出多少钱?有那个空儿还不如到家躺躺” 他这样说。
仙果是邻村的,如果不是老天爷不开眼,她应该算是一位标准的美人了,可惜七岁那年得了小儿麻痹,从此,腿落下毛病。尽管这样,天生丽质的她当年也是多少人追求的对象,无奈,毛病在哪儿明摆着,说到最后没有一个有结果的。
那年秋天,父母下地,她独自在家,
“家有人没有?”
她踮着脚过去开门,“谁?”
门开了,一个门扇一样高的人戴着墨镜,一身风衣立在门口,
“你家有什么老东西没有?就是古董”
,,,,,,,,,
仙果常想起第一次见周润发的情景。 也就是从那次开始,周润发不隔几天就来门口吆喝,最终,把她收了,成了周润发唯一不出手的藏品。
周润发除了一身风衣墨镜外,还有一个点像小马哥,赌。丢骰子 ,麻将, 爬山......都行,只要是玩儿,不在乎项目,就是图个乐。清凉村人都喜欢陪周润发玩儿,痛快!不像有的人,佘佘欠欠,赢了钱高兴,找机会溜,输了钱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横竖不招人待见。周润发不,赢多少钱都继续玩儿,直到输光,输光了更痛快,
“你都接着耍吧!我没钱了!”让开位置, 坐在一边看。
因为周润发十赌九输,牌风好,在赌场上就相当受尊重。一桌牌,三缺一,同时进来几个人,那肯定先招呼周润发,入上坐。
清凉村的人都知道周润发有一本书,不知从哪儿得来的,上面记载着一些值钱的老物件,花瓶,铜钱,旧木家具,,,,,,周润发也就是凭它,按图索骥,走村串户收古董,然后再卖给自己的上线。十里八村的人就靠周润发普及古董知识,也从他的嘴里知道谁家有个什么值钱的旧东西。在倒腾古董这个行当,周润发最擅长的是“叫断”,不管碰到什么物件,看你家绝没有卖的意思,临走,周润发都会撂下一句话:
“20万!甚时候想好了叫我!,,,,,,”
周润发心里清楚,其实那个东西远不值那么多。
村西头老李家那个狗碗就被叫断过,当天,老李就把那只被狗舔了七八年的破碗用三层细布包起来藏到箱底。五年后,儿子结婚,老李把周润发叫来,
”想好了,你拿走吧!我等钱用!“
周润发摘下墨镜,一口唾沫唾在右手的三根指头上,小心翼翼解开一层层包装,心里盘算着,怎样说才能破自己当年这20万的慌,一看,傻眼了。
”老--李--呀!你--这!你这一分钱也不值了!“
原来老李用铁纱把那只旧碗锉的干干净净,活脱脱一只新碗,最后被周润发1000块钱拿走了。从此老李见人就说:
”周润发是个骗的!可别相信他!“
”我一锉,锉掉20万!“
周润发就这样,每天东溜溜,西荡荡,不紧不慢做着自己的古董生意。但收古董不像卖菜,没有淡季旺季之分,不可预估。碰到一锤买卖就狠狠赚一笔,还也许几个月都不开张。手里有钱了,周润发会享受,烟抽好的,酒喝贵的,牌也打大的,家里不开灶,“ 走!果儿 !吃饭去 ” , 带着仙果每天到镇上下馆子,方便面一买就是几箱,摞在后窑脚底,村上小卖部的饮料,小吃,想买啥买啥,想吃啥吃啥,呀!绝对的小康 。不开张呢,周润发也能将就,仙果也从来不熬怨, 家里有啥吃啥,从面 大米直到 馒头咸菜, 清水米汤,一喝能喝好几天,直到把家里能吃的全吃光。
一次,邻居老张过来串门,太阳老高了,两口子还在被窝里窝着,
”咋还不起!“
” 不想起!“ 周润发在被窝里囔囔,
老张走到锅台前揭开锅,里面孤零零躺着一个馒头,那天,周润发两口子睡了一天。
时间久了,清凉村的人对周润发的经济状况掌握的可是透透的。
“你瞧吧!只要周润发磕着麻子,嘎唆棒棒糖从大坡上下来,那肯定是有钱了!”
”牌场上天天能见到他,就是有买卖了,几天不出门,肯定没钱了!“
周润发跟清凉村人完全不一样,互相不认同。清凉村人看不起周润发那种今朝有酒今朝醉,活在当下,不管不顾的生活,但心里又有那么一丝丝隐隐的羡慕周润发的潇洒;周润发看不起清凉村人一辈子扣扣搜搜 省吃俭用不会享受。就拿养儿子来说吧,周润发就“很美国”。两个儿子,周润发养到18岁就都不再管了。现在都到了结婚年龄。
有人曾问周润发:“儿子该娶媳妇了吧?“
” 哼!管他咧!反正老子有媳妇儿!“
话具体是这样说的不知道,但的确周润发跟往常没有什么区别,该吃吃,改耍耍,丝毫不受影响。倒是两个儿子也争气,不用”老子“操心,混得还不错,结结实实给清凉村人上了一堂美国教育课,
近年来,清凉村也像城市里一样吹起离婚风,短短几年间,已近有好几对儿一拍两散,原因不一。每当这是,清凉村人就会想起这对神仙眷侣,仙果跟着周润发,过山车一样惊险刺激的生活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人们看到的只是仙果脸上一天天荡开的笑漾,似乎专为给清凉村人上课的。每当这时,人们就会说:
”你以为有人家周润发 仙果一样相爱!”
“仙果真正是你若不离不弃,我便生死相依。“
你说,人生在世,一辈子,活着图个什么?两口子又图个什么?!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