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而为人,迷惑重重
莫白很快就迎来了恶梦的那一天,就正如她终日所惶恐的那样快。女人无聊的预感,让每过一天的平静都变成一种侥幸。事情发生的那一天早上毫无预兆,风和日丽,即不打雷也不下雨。
那几日,莫森照例在他闲暇的时候去看那只狗,在无声的交流中,孕育出情感。如果说他有和动物交流的天赋,那么莫白从他身上激发的保护欲就算是一种本能吧。
近日某市某商场,视屏拍摄的一段电梯突然塌陷的视频引起广泛关注,制造出恐慌的同时也为大家敲响了警钟。有人认为此事一出,跑楼梯即安全又锻炼了身体,而莫白似乎也有同感,换上电梯恐惧症。为了那股热潮,她最终只选择乘升降电梯。
在那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每个周末莫白都会领着莫忘出现在一家商场。长长的购物单,对照展台上罗列的各类日用品,食材尽量挑选最新鲜的。莫森是家里睡的最少的一个,莫白则有意赖床,惹得莫忘,一脸无奈的站在门口喊她,莫母催的急的时候,莫忘就冲到房间里,用力拉开莫白的被子,。这招很奏效,莫白腾的一下,跳起来,挡住胸口,又气又急的吼起来。“莫忘,你每次都这样,我又不是小孩子。”“莫白,你每次都这样,你又不是小孩子。”莫忘模仿着莫白的语气,逗笑她。
“莫忘,你看,来的刚刚好,早了也没用。”莫白一脸得意。他们到的时候,商场才刚开门。这家商场囊括了一切生活所需,除衣食住行、电影、电玩、健身等等。莫白两人围着着5层的环形商场,来回绕圈,找购物单上罗列的各类商品。莫白总在这个时候不厌其的捉弄莫森,他会故意逛到一些家电前面,拿起一个吸尘器便问:“知道这个用来做什么吗?”莫忘直摇头,莫白强迫莫忘不停的发出奇怪的猜想,或楞在哪里。莫白一本正经的揭开谜底,“这个是吸尘器,看到没有,这上面不是写着了吗?那你知道这个用来做什么的吗?”“不知道。”莫忘也很想想知道。“顾名思义啊,吸尘器吸尘器,当然是吸灰尘的啊,笨。”“哦”。莫白小跑着到旁边的微波炉面前又问了起来,“这个可不简单了,看名字就知道了。”莫忘急切的反问道:“是什么?”莫白故弄玄虚道:“这个不仅能让一切食物变熟,加热,还能让鸡蛋浮出小鸡,烘干衣服之类的。”莫白忍住笑意,最后被旁边天真的售货阿姨给打破,在听到莫白无厘头的介绍之后,她一脸忠厚的提醒道:“小姑娘这个可不能孵小鸡,放衣服进去的呀”。莫白终于噗通一声笑了出来,随即假装疑惑的嘀咕着:“咳咳,是吗?”便若无其事的走开了。
这个商场里的升降电梯设计的比较掩蔽,主要用于内部员工货物的运送,而阶梯式电梯则不用排队等班次,也用不着硬和一群陌生人漫长的困在一个逼仄的空间里呼吸。
刚走进来的是一对负气的男女,女人脸色冰冷一言不发,男人穿灰白的运动外套,紧身牛仔裤,哭丧着脸示好:“亲,这次真的是误会,单凭一个网购记录,你不能冤枉我······”站在他俩身后的是老师一样的中年妇女,带着一副近视眼镜,穿着严谨,她让莫白想起她最后一个学期时的那个数学老师。
男人视若无睹电梯里其他人的揣测,拉着女朋友的衣角,解释着过错,数学老师斜眼瞟着中年男子,满眼的鄙夷,也许正在心里想:“这男人跟赖皮狗似的,脸皮真厚,活该!”莫白在想:“撒娇、讨好、求饶、这些莫忘都不会,但莫忘也不会骗人。”电梯里所有的人把眼光八卦到这个男人身上,除了莫忘。
莫忘忽然在电梯闭合的缝隙里捕捉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因为瘸着的左脚,走路的时候,右肩支持着整个身体,一遍一遍的往下沉。此刻莫森的双手被沉甸甸的购物袋占据,根本束手无策,他像各慌了神似得智障儿童叫喊电梯:“打开,打开,打开,”企图逃出去。
莫忘脑子里冒出的念头,使他惶恐不已,他害怕再一次与六子擦身而过,他挤到到电梯前,试着打开电梯,电梯会在所有楼层停一次,被莫森鲁莽的推搡到地上的中年男子,缓缓的站起身来,整理整理衣领,像是真的沾到什么似的,走到莫忘面前,吼叫道:“你是不是有病啊!”一拳头打在他脸上。莫白连忙走上前:“对不起,他不是故意的,平常不这样,我替他向你道歉。”莫白的软弱助长了男人的火焰,他推搡着莫白,讥笑着将她推到。斜眼看了看旁边女友的冰冷神情。脸色冰冷的女人,一脸复杂的表情,看着眼前的几个人呢。男人转而将怒气转移到莫白身上。一脸坏笑着将莫白推到。“小妹妹,这样就没事了,对不起哦。”手在莫白的脸上停留。莫白在散落的购物袋前急忙的站起来。她强烈的预感没有逃脱,如潮水般涌现。这一刻的到来似乎快要让她喘不过气来。她试图告诉莫忘他没事,不要冲动,智勇的阻止一切。莫白清楚莫忘平时并不是一个有脾气的人,别人对他的恶意,言语的打击,他全都是麻木的,有时候这样的莫忘,让莫白很是气恼。但他是绝不会放过任何人对自己的敌意。当男人捏着自己的下巴,神情轻蔑的侵犯的是莫白时候,莫白看不清,也忘不了莫忘眼睛里那团燃火焰。
莫忘利索的从中年男子后背,抽出手里握着的那把血淋淋的佩刀,轻松的收起来,放回隐藏的口袋。莫忘对自己这个动作太熟悉了。
一只猫,一只羊,刘七总是爱强迫他对那些要宰杀的动物动手。莫白记恍惚记得有好几次电梯打开,有好几个人看到电梯里的气氛,场景,都望而却步了,事情发生不到一分钟,本来可以什么都不用发生。女老师愣在那里,生怕惹到麻烦,冲出电梯,女人疯狂的惊叫哭喊着,血染湿了男人白色的外套,男人手捂着伤口,跌坐在血摊之中,恍惚的看着,流淌着鲜血,吓破了魂,瞬间忘记了痛,晕倒在女友的怀里。
明知道所谓运气,其实就是好一段,坏一段,缓一段…..,有律可寻的重复而已。可事情发生的时候总是猝不及防,莫白很早就开始为莫忘怀揣着一颗不安的心,事情发生之后,她觉有种松了一口气的心安。
人群蜂拥而至,商场在警笛声声中围的水泄不通,人们纷纷猜测是什么样惊天动地的场面造成鲜血满地的事故,莫白被困在人群里,受人指指点点。这下她终于松了一口气,什么女人的狗屁预感,直觉都可以统统见鬼去了,她再也用不着担惊受怕。该来的终是要来的。
可顷刻间,莫忘丢消失在拥挤的人群外。她把莫忘丢了……
(30)
莫白不顾家人反对,独自住进了刘庄的那所被血腥充斥后风干的房子里,莫忘已经消失三个月了,她最后的一点希望是守株待兔。
当她一个人住在那所与世隔绝的房子里,除了恐惧,就别无其他。但莫白想这是他唯一的去处,他总有一天是要回来的。
和莫白一起去刘庄的,还有那只凶狠的灰狗,莫白开始想象,这条狗就是莫忘精心为他们之间搭建桥梁,是莫忘别出心裁的安排,她在刘庄居住的日子,恶狗是她面对危险的依靠。和恶狗独居在刘庄的那些日子,除了无边的寂静,恐惧,还有更多的是自由自在的时候。莫白走在那些被脚印踏出来的泥路上,一遍遍重温童年时走过的路,她很想念外婆,要是她在就好了,她一定能和自己聊聊,该怎么办。
莫忘逃走的那天晚上,在北城引起不小的风波,那个刺杀的男人的样子,模糊的出现在监控下,那个随身携带佩刀的男人,也被神秘的阴影下神话。那个被莫忘用佩刀刺伤左肩的男人,只是流了些血,留了一个伤口,那个女孩家里还很有势力,警察例行公事向莫白家里逼供了几次有关莫森的去处和来路。得到的只有一个答案,他是好心收养的长工,莫母怒骂着:“谁知道会这样,当初就不该收留这个来路不明的长工,警察大哥你说是不是?”莫父连忙帮腔道:“是啊,都怪我当时糊涂,脑子发热带回这小子,才搞出这么大的麻烦。”“行了,你们用不着跟我在一唱一和的了,就算人找到了,受害人不起诉顶多是个拘留和罚点款,记住,那小子随身带着刀,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们要是见着了,可不能包庇,最后真正的祸到临头,哭都没处哭。”这是哪个秃顶的警察,第四次跑到家里来,道的最后一声劝。
逮捕莫森的通缉很快就贴满大街小巷 ,逃犯的新闻满城风云的在流传。照片里的莫忘是一张模糊的脸,莫白看的出是从监控上的截图,他们一定找不到莫忘的照片,甚至没有人会查的到他哪里来。
莫白忽然意识到,如果莫忘找不到,捉拿莫忘的行动结束,那么,莫忘来过的半年就再也的痕迹就要完全消失了。
莫妈在全家人暗地找莫忘,已经无计可施之时,完全记起了他对刘七的全部了解。同意了莫白在刘庄暂住的要求。早在那次回刘庄给刘婆扫墓之前,莫母就曾已经猜测过刘七是自己娘家的刘庄人,也受母亲的照料。那次清明节在刘庄,二哥背地里就问过她,怎么会把刘七带回来,母亲刚走那晚六子下落不明,二哥劝母亲多留个心眼。自打小时候,二哥就气恼,母亲对别家的孩子比亲生的都好,一直对六子心有防范。
那个时候莫母就已经确定,刘七就是刘六的养子无疑。莫母在收留刘七之前就已经找到了她丢失的部分记忆,刘七的那身衣服为他证明了,他在刘庄的身份,男孩说他叫刘七,莫母就明白了,难怪呢。
她想起来,那衣服还是母亲在刘六成年时,熬夜为他做的,白色的粗布料子,她亲眼看着母亲从箱底掏出来,她亲手交到六子的手里。
很小的时候母亲就跟她讲过,六子的母亲是她年轻时候的好姐们,也是个苦命的女人,母亲说:“除非我死了,否则我不能不管。”莫母全都记在心里,她深深的觉得,母亲这样的善行是在为自己积福,也是对自己的一份爱,她心存感谢。后来没有想到,自己还能延续母亲的这份善行,刘七流落到家里来了。她自然要庇护着个孩子,像当年母亲为自己孩子做的,那也是自己要做的。
莫白在刘庄凄凉的蹲守两个月近之后,被勒令回家,莫母不忍心女儿一个人那么荒凉的地方长住。
一切没有发生过一样,湖静水清,不着痕迹。他在黑暗时出现,梦醒后消失。随处可见,四处张贴的逮捕令,在许久之后,不见了踪影。周围的人都忘记了, 一那阵子茶余饭后提起的那个人。
这一次没有那么幸运,大街上空无一人,随处可见的是被鲜血染透的红,莫白疯狂的乱窜,和全世界一起在找他,她努力回想起和他在一起的每一个片段,自信会在某一处掩蔽的地方躲起来了。不是少胳膊就是少腿,身上带着无数的伤。莫白在好几次在类似的梦境里清醒,手上抓着断掉的胳膊,腿,在梦里不觉得恐怖,只觉得唐突。莫白觉得她找遍了所有地方,他却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莫白在去刘庄居住之前,唯一想到的能和莫森有关联的,又能喘口气的东西,就是那条恶狗了。莫森想不到,自己还能和那样一条恶狗亲热起来,相互依靠在一起,狗和莫白一起去了刘庄。也不知道它听不听得懂,莫白自顾自的说话的时候,莫白把莫森的东西给狗闻了闻,就问狗,莫森去哪里了?狗没有理会她。莫白出发去刘庄的前一天,去看那狗,把狗给放了,后来那狗就一直跟着她。后来,莫白就问那狗:“是谁的安排你来的?”
寒露不久,霜降将至,气候一天比一天冷起来,秋意最浓,冬蠢蠢欲动。
莫母打电话到刘庄来特意嘱咐,莫白舅舅对多加照顾,天寒了,莫白也知道自己留在刘庄的时日不多,冬至之后,行动不像往常方便,平日来吃用的食材购买也会不易。早上醒来,窗外一阵迷雾,莫白就在这其中,一个人好像被困住似的。看不见琳琅满目的树林,听不见恼人的鸟叫,一会的功夫,雾气更浓,莫白叫来灰子,第一次主动走出这里。莫白虽说住在这刘庄有些时日,但不常串门,出去的少,舅舅倒也热情,怎么样也会做一桌子的好菜招待,莫白总怕凉了主人家一大早忙活一场的心意,每次都勉强自己多吃。席间舅妈热络起来,念起外婆的种种好,不在的人,被说起来的时候,总是各样的好。“你别说,妈一把年纪的人,还识字呢,像他那个年代的人,除了有钱人的官家大小姐,识字的可没多少?”舅妈如今说起外婆来。“那可不,我妈她老人家,生前就这点怪癖,写日记,好几本了都。”舅舅附和道。“是吗?舅舅,我怎么不知道啊。那还在不在呀”莫白像是听到这里,像快要得到宝藏地图似的,兴奋起来,预感今天不定有意外之喜.
“当然了,你那个时候小,没个记性的,那得找找,要不······”舅舅语出,莫白抢话道:“哦,舅舅,不用,我自己去找,你吃完饭,给我外婆房里的钥匙就行了。”舅舅是粗人,看不懂莫白的心思。莫白唯恐这份不易的喜悦会 有什么意外,她要独享。
老人的房间被保留了下来,没有原因,那么潮湿,阴暗的房间,谁都不会进去。
有雨那几日,地面总是阴湿的,黑色的老木桌椅,衣柜,各角都磨边,泛出白,如同补丁过的旧衣裳,外婆的房间没有通过电,长年弥漫着煤油灯的气味,纺织的绣花被褥,满是岁月的味道。莫白费尽心思在外婆巴掌大小的卧室翻出那些老旧日记。被放在床地下的暗箱里面,莫白记得外婆小时候经常把好吃的零食藏在哪里,有一次被莫白偷看到。记忆变成了打开“宝藏”的钥匙,只要你运用得当。
莫白如获至宝似的打开外层是蓝色碎花布料,里面还用两层塑料袋包裹,很是细致,最后是一层牛皮纸。莫白招呼都没有的打就直接匆忙赶回家了,刘粗劣的看完那十多本日记。从而有机会,揭开了一个个谜,一个个谎。
《莫忘·初心》(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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