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子之死
1
银子死了，它死的时候呼吸急促，口水连连，步伐蹒跚，尾巴像狗尾巴那样向上卷曲，嗓子嘶哑，前腿蹬直僵硬，后腿无力，小便失禁，我们谁都没有想到它会如此短命，谁也想不到它竟然在两三个小时里暴死。
作为一只小时候没有被成功送走的猫咪，全家人并不喜欢它，但随着它一天天长大，家人也默许了它的存在，可能它会像它的母亲老猫那样生活在家里多年，而且它还怀孕了，第一胎就生了七只小猫。
孩子奶奶说，等小猫满月了就赶快送人，可别跟大猫一样也不偎人，溜溜的跟个野猫一样，有人已经定下了两只。
我还开玩笑说，大猫像个野猫，带出一窝子小野猫，到时候一窝子猫围着桌子嗷嗷要饭吃，吃饱了都走了饿了再回来，一天天的可烦去吧！
觉得小猫满月就送人，我有些不忍心就说，刚满月小猫太小了，七只猫咧奶水不够吃的，到时候个儿忒小。老猫以前下了几窝五只的，明显长得比一窝三只的要小，更何况一窝七只，你看大猫肚皮上的奶没涨起来过。
我们前几天还在谈论小猫送人的事，怎么都没有想到银子的死亡来的这样突然！
2
傍晚我回到家中，孩子奶奶和对门三奶奶坐在棚子下面拉呱，孩子奶奶跟我说，你看那猫不准头，我跟恁三奶奶说着话咧，那猫淌起口水来了，刚才扎陇沟里了。
我啊了一声，向陇沟里看去，看到银子侧躺在陇沟口露着后半身，我唤了它一声，它不动我也不敢去碰它。过了一会儿它侧着蹬起腿来钻到陇沟深处。我一看就不对头，哎呦咋回事啊？急忙去大门外陇沟那一头等着，等了半天不见它出来，怎么唤它也不应，我只好坐下来等。
没多久它终于出来，这可吓了我一跳，这已经不是正常猫样了，它步子迈的极大，走路歪歪斜斜，但还是往家里横冲直撞过来，一下子歪在大门底下，挣扎着站不起来。我噌的站起来跑到它跟前但不敢靠它太近，见它哈哧哈哧像狗吐舌头一样狂喘，口水流了好长，它这简直像是身负重伤逃命出来一般。
看它这样难受我也心疼不已，孩子奶奶叫着，“哎呀这是吃药了，完蛋了，白搭了。”
我不相信，“不可能吧，它总是呆家里，现在谁还下老鼠药啊？”
我再唤它两声，它嗷嗷了两声，嗓子也哑了已不是猫声了，它前腿使劲想向我走来，没办法后腿没劲又坐了回去，我心里疼痛不已，银子从未靠近过人，它也想求救吧！它好像不明白自己到底怎么了，身体难受无处可躲但还往家里跑，它可能牵挂它的七只小猫吧！
“千万别碰它！”孩子奶奶见我离猫太近大声警告。
“我知道，我不碰它，我就看着它。”我向孩子奶奶保证。
银子哈哧哈哧呼吸急促，肚皮飞快的起伏，孩子奶奶在旁边一直说丧气话，我也心烦不已我不相信银子会死，突然想起我小时候养的一只小猫，仿佛看到了希望，解释：“应该没事，我小时候养过一只小猫，有一天突然走路不稳了，跟人喝醉了一样老是摔，过了几天就自己好了，跟没事的一样，这可能是猫癫痫，发作一会儿过去了就好了，可能没事。”其实我也心存侥幸安慰自己。
孩子奶奶问：“没事啊？”
我轻嗯了一声，又说：“我查查手机。”拿来手机，蹲在银子跟前，一边安慰着银子，一边打开百度输入‘猫癫痫’，大部分说法是猫癫痫不要紧自己就会好。
孩子奶奶又嘀咕：“这咋着回事啊？”
我看着手机头也不抬说：“很有可能是猫癫痫。跟以前咱家里的狼狗那样，一年发作了好几回，一发作起来就趴地上，流着口水吱吱叫，过去就啥事也没了。”
孩子奶奶疑惑的问：“以前的狼狗这样过啊？”
“你倒忘啦？犯了好几回，我还给你说叫你请兽医去，你老是不去。”提起来我就很生气，眼睁睁的看着狗痛苦难受，你良心过得去不？这心得多冷漠啊！
3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原来引起猫癫痫的原因有这么多种，有脑炎、寄生虫、受伤、遗传……这个脑炎寄生虫动物之间会传染，而银子总是和狗躺在一起，狗是好好的，这两种可排除在外，遗传也不可能，老猫以及老猫生送人的猫也都没听说过有这个病，受伤吧？银子大部分时间在奶小猫，也不可能……
我继续查，看到手机百度上说猫对蚊香过敏，蚊香里含有杀虫菊酯，而且猫的身体不能代谢毒素，哪怕是狗兔人中了毒都会慢慢代谢，而猫一点点毒素对它都是致命的。我哎呀惊叫一声，“是点蚊香点的吧？猫对蚊香过敏。”
孩子奶奶不相信，“就点了一支。”
我说：“也不能忒巧了，下午点的到这时候就发病了，这猫都受不了更何况人啊，还有小孩哪！”孩子奶奶反驳：“不会不会。”
这时银子踉跄站起来，又弓着身子蹲坐着尿了几滴，又使劲了好几次，好像拉不出大便，又好像生不出孩子那样使劲怒责，后腿无力歪倒在地，再次蹲坐使劲歪倒。我心里刀割一样煎熬，孩子奶奶也哎呀哎呀叹气。
我一边心疼一边拿着手机飞快浏览，突然有一条说是猫癫痫发作一两分钟就好了，身体局部发作还好，若是全身性发作超过五分钟，猫咪有可能窒息而死！我一看时间，手机上显示六点零八分，从我进家大约五点五十，已经快二十分钟了！死？银子可能真的会死……
“不行！我得去闫楼一趟，到那个兽医站里问问咋回事，看看能拿点药不。”我关了手机放兜里拿了一件外套推了电动车，孩子奶奶在后面说：“开慢点。”我顾不得别的忙说：“行了我知道了我知道了。”风驰电掣而去。
4
这是三月的天，开始了昼长夜短，六点半天就会慢慢变暗，我尽量早去早回，而且银子的命也等不及了。到了镇上我直冲兽医站而去，我知道北街的那家兽医医术高明，而南街的兽医主治鸡猪。电动车行驶过去，我感觉走过了，真懊悔出门没戴近视眼镜，又返过来仔仔细细看牌子，这一圈过来还没找到北街的兽医站，怎么回事？难道挪地方了？没办法我只好去南街兽医站，到了才发现已经关门了。我心里焦急不已，我不能空手而归呀，我就这样回家，银子肯定没救了呀，怎么办哪！
刚好经过一家肉食店，一个婶子正坐店前拔鸡毛，我问她北街的兽医站在哪儿，我之前知道，现在找不到了。她指着前面说现在都下班关门了吧，你往前走东拐就有一家，家就在店后边，你可以去家里找他。我诧异说还有一家啊我还不知道，我以为只有两家咧。谢过这个婶子我就开始去找第三家兽医站。
说得容易找这一家店可费了一番功夫。刚到店前，我看了一眼牌子，上面写着蛋禽什么什么，我心里咯噔一下，该不会又是主治鸡猪的吧！下车一看心里一紧也是关了门的。想起刚才那婶子说人家的家就在后面，抬眼看去，有一个人正好往后面的大门走去，难道是兽医？我拐了车把追去，却见那人又朝我这边走来，到跟前了我问他：“你是兽医吗？”
那人个头不高，穿一黑衬衫黑裤留着平头，听我问笑说：“我不是。”
我望了望他去过的那个门口：“兽医没在家？”
他说：“家里锁着门咧。”
我心里顿时绝望的不行，那平头小哥又说：“你要是早来五分钟就行了，店里伙计刚下班，一般这个点都会关门，你要是不急明天再来。”
我着急说：“明天来恐怕来不及了，我去了两个兽医站都关门了。”
平头小哥关切的问：“咋着明天就来不及了？”
我鼻子上冒汗：“我来的时候我家的猫正打滚呢，不知道是吃药了还是猫癫痫，又哈哧哈哧喘气又淌口水腿上没劲小便失禁，我来拿点药啊。”
“你怎么不把它带来？”
“俺家的猫从小不让人碰，我也想带它来，可它这样子我也不敢碰呀，万一发疯伤了人，真要是病传染了可就不好了。”我也很无奈啊
平头小哥提议：“那墙上有号码你打个电话问问？”
我看向墙上，果真有号码，心里迟疑一下，心想不知道兽医在哪儿，一个电话打过去火急火燎要人家来，在农村因为一只猫人家会不会是不是觉得不值当的？
平头小哥好像看出我的窘迫，好心拿出手机拨了过去。只听他说，“喂，你在哪呢……在阳谷咧……这边有一个嫂子等着给猫看病呢……猫……流口水不会走路……啥时候来？嗯！好！”
平头小哥挂了电话，我迫不及待问：“他啥时候回来？”
平头小哥说：“他的车坏了，现在在阳谷修车咧，十来分钟就到。”
“十来分钟啊……”
“你是……等会儿？”
“我等会儿。”我毫不犹豫的说，家里的猫还等着药来救命哪，我必须拿了药回去。
平头小哥也闲着无事，拿一块海绵蘸了水擦轿车。我问他：“你是给啥看病啊？鸡啊？猪啊？”
他笑了：“我不是给啥看病，我跟这儿的人是朋友，我来找他玩儿的。”
我也一下子笑了：“呀！我以为你也来买药的！”
5
等待时的时间总是过的煎熬又漫长，好像过不久我就忍不住说咋还不来呀。那平头小哥就问：“养的啥猫啊？”
我一愣，心想看我这么着急在意猫他该不会认为我养的是宠物猫吧，不太好意思的说：“就是家里普通的猫……”唉！我叹口气跟他解释：“这只猫救回来了那当然好，就算救不回来了我给它求医问药我良心里过得去。”
平头小哥点头赞同：“怎么说都是一个生命。”
“是啊。”我说，马上我就痛心疾首哀叫：“问题是我家的猫刚下了一窝小猫，才十天左右，要是大猫有个啥事，这一窝子小猫可咋办呀？”
平头小哥：“哎呦！这么小养不活。”
我无奈的说：“就是，这可咋着养吧！还是七只咧，第一窝就下了七只，一般猫顶多下五只奶就不够吃的，这再一病还会有奶不，要是死了……哼！这小猫咋着养吧！”
这时，有个大娘推着一辆自行车走过来，停下看了看，问：“咦！关门了？”
我给她说：“人快来了，刚才打电话十来分钟就来到。”其实距离刚才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只是我心里焦急，这样说也图安慰自己。
平头小哥也说：“快来了，车坏了在阳谷修车咧。”
大娘说：“我等等吧。”
多一个人就多很多聊天话题，我好奇问她：“你这是看啥的？”
大娘回答：“我给家里小鸡拿点药，小鸡可能是气管炎，前两天闺女送了一只公鸡吃的，说是养两天再吃放了笼子里，谁知道晚上啥时候卡住了，早上我起来一看，头都吊笼子格子里啦，我赶快把它放下来，喉咙吼喽吼喽哩，跟家里小鸡放一堆，小鸡也吼喽吼喽哩死了两只啦！”
“哎呀！你这公鸡还没吃呢倒生了病，还把自己养的小鸡搭进去两只。”我说。
大娘皱起了眉头，“这不公鸡我也不敢吃了，我说拿点药看看能治过来不，以前从这儿拿药都挺管，死了可了哩喔。”
“就是。”
“你是来看啥的？”大娘问我，我就把我家猫的事说了一边，大娘同情的说：“都是一条命啊，能救咱就救，救不了那没办法，该做的咱都做了。”
我点头称是，可怜道：“就是一窝小猫忒可怜，大猫好不好的小猫奶不够吃了。”
大娘说：“小猫忒小养不活。”
平头小哥插嘴道：“可以喂羊奶粉啊！”
我迟疑的说：“羊奶粉咱这儿也没有吧？得多少钱哪？”
平头小哥说：“咱这儿可能没有，除非宠物店里应该有吧，一般农村很少花大钱给小动物治病咧，像城市里给猫做个绝育一下子一两千，在农村你把猫卖了它的命都不值一千咧。”
“呵呵就是。”我苦笑。
“喂牛奶不行啊？”大娘问。
我说：“小狗小猫喝牛奶拉稀，以前家里小狗奶不够吃，喂过牛奶拉稀跟针管滋的一样，能拉死喽。”
“哎呦是呗？”大娘明显不知道，吓了一跳。
6
天慢慢暗了下来，不知道银子在家怎么样了，看看时间已经六点四十了，银子从发作到现在快一个小时了。给孩子奶奶打了个电话，孩子奶奶说猫在地上躺着好像倒气咧，听到这个我心里特别难受，告诉孩子奶奶如果猫死了一定给我打个电话。
终于一辆面包车开到这边来，我满眼期待着望着车子就在附近停下来，我不由得嘀咕是这个车不？
平头小哥说道：“这不，来了！”随着车上下来一人，直奔兽医站大门拿钥匙开门进门，我跟大娘紧紧跟着进来，一进门大娘迫不及待说了她家鸡的情况，兽医给她拿了药，大娘很快就离开了。
轮到我了，我心里突然忐忑起来，这里兽医主治鸡猪，不知道能不能给猫看病哪，如果治不了那可怎么办哪！心里七上八下但嘴上还是说得结结巴巴：“呃……那个……我来给家里的猫拿点药……”我边说着边拿眼睛盯着他，不放过不错过他脸上一丝表情，就好像他的一点点表情就能决定银子的生死。
“咋着啦？”他关切的问。
听他这样问，好像他会给猫看病似的，我心里一下子就产生了希望，话也说的快起来，“今天下午大约五点钟，家里的猫就哈哧哈哧喘气淌口水，走路都走不稳了，叫了两声嗓子也哑了，前腿蹬直后腿没劲小便失禁，还有好几次蹲着使劲，就跟解手解不出来一样，这咋回事啊？是不是猫癫痫发作了？要是猫癫痫发作，时间也忒长咧？我刚才给家里打电话猫打挺咧，发作一个小时咧，你看得拿点啥药啊？”
我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希望他嘴里能说出不是那么让人失望的话，我心里有预感银子这次真的要玩完了。我忐忑不安心急如焚又耐着性子等着，只见他微微低着头目光投向前方思索着，两只手微蜷着放在桌子上对着。我这才发现他很年轻长得很白，就像上班的白领一样，不想平头小哥那样晒得黑黑的，分着头，虽然是兽医却带了几分文雅。
7
突然他的大拇指在蜷曲的食指上磨搓了两下，我顿时感觉不好了，只听他说，“引起猫癫痫的原因有很多种，吃了药或者过敏、脑炎、有虫，可能是吃药了吧！猫沾一点药就受不了，这么长时间了治不过来了，就是当时发作也很难治，很难！”说到很难他还顿了顿头。
我心里一下子就像泼了凉水，顿时就急了，“那可咋办，我家里还有一窝小猫咧，才十天左右，大猫要是死了小猫不得饿死？要是不是吃药，是有虫的话，我拿点打虫药？”
兽医直起身子摇头：“要是有虫的话，猫癫痫一发作就没救了。”
“咋了？有虫吃点打虫药打下来不就好了？我疑惑的问。”
兽医解释：“不管用了，它这个猫绦虫已经攻到脑子里去了，自己都不当家了。”
“这样啊……那脑炎呢？”
“脑炎，这个会传染，猫跟猫之间传染。”
听到传染我不禁又问：“会不会传染人啊？”
“这个动物之间传染，跟人没交儿。”
“哦！”我点点头，又想起小猫问道：“那如果真是脑炎的话，会不会传染给小猫？”
兽医沉默一阵，我只感觉好像过了很久，他叹了口气，“我给你拿点药吧！”说着进了里屋打开一个柜子翻腾起来，半天拿了一个药盒出来，“用这个试试。”
我拿过一看上面写着猫犬康泰，“这个能管用么？”
“现在只能试试这个啦，只能说碰碰运气，已经是很难治过来了。”他语气无奈的说道。
“我知道了。”我点点头，这是死马当活马医呀！
“这个药怎么用啊？”我问。
“喂就行，一天一次，一支喂三分之一。”
“哦！这是六天的药。”我打开盒子拿出一支仔细看看，想起银子又喘又流口水的痛苦模样，皱眉说：“我觉得现在应该吃不下去了，喂还不好喂。”
“可以注射。”兽医回答。
“能注射？”我惊讶的问，这药真神奇啊能吃又能用！
“可以。”
“跟喂一样的次数？”我又问，他点点头给我一个方便袋。
“哎呦我还没给动物打过针咧。”我合上药盒装进方便袋里，叹道：“要是大猫治不好了，小猫没奶吃了，要是大猫治好了，这一段时间肯定奶不够吃的。”
“这是肯定的，真是万一治好了也伤了根本了。”我和他一阵沉默，突然他说：“你这个……”他一屁股坐下来拿了一张纸刷刷写了起来，写完递给我说：“你到药铺里去拿这个药，大药店里没有，这个……”他指指我手中的纸说：“打上一支。”
我打开纸，上面写着‘肾上腺素’，“这个？”我迟疑道。
“嗯！”他点头。
看他不愿多说，好像是什么忌讳的药吧，银子已经是死马当活马医了，还在乎什么药？
8
要了注射器出了兽医站，我还是去了一趟大药店，这个肾上腺素真的没有，我只好去卫生室里去买。到了卫生室我说我要买一支肾上腺素，叶医生盯着我问：“你知道肾上腺素是干嘛的不？”
我一头雾水：“不知道。”
“不知道你买它干啥？”
“我……”我该怎么说呢。
“干啥咧？”叶医生目光如炬盯着我追问，我心里都发怵了。
“给家里的猫用的，好像吃药了打滚呢！”我说。
“谁告诉你用肾上腺素？”叶医生又追问。
“是闫楼兽医说咧，咋了不管用？”我心里又疑惑又忐忑。
“谁说用这个药啊，兽医知道啥？这是管啥的知道不？这是管心脏骤停的。”叶医生叫了起来，又说：“一支很贵滴，一只猫！活不成了值得不？”
听到贵我心里打了一个突，但还是问道：“一支多少钱？”
“八九块钱吧！”
我顿时松了一口气才八九块钱，朗声说：“那给我来一支。”
“这个不管用的，这是管心脏骤停的，一支下去本来还能活一会儿的一下子就死了。”叶医生苦口婆心劝说。
我一愣，“这个……反正我还有这个药，那我不买那个药了。”我掂掂手里提着的方面袋，一抿嘴说：“那我先走了，回去先把这个药用上。”
9
回到家银子不知躺了多久了，它静静的躺着呼吸微弱，嘴周围的毛都是湿的，屁股上的毛也被尿液浸湿了。孩子奶奶说我走后猫又猛抽了一阵，看着心惊肉跳，又问买药了没怎么个治法儿，我告诉她我要给银子打针，孩子奶奶急忙给我找来手套，叮嘱我一定要小心，就算它死之前也不能被抓了，那可真倒霉死了。
抽出药想起手机里给动物打针的视频，我先揪起银子脖子上的皮，银子现在已经没有意识没有知觉了，它直挺挺的躺着丝毫没有反抗，我很轻松注射了药，又给它裹了衣服，只能等着起药效了。
我以为它会躺上一夜，然后就会慢慢变好，没多久我再出来看它时，它已经睁着眼睛没有呼吸了……
还有七只小猫呢，没有了银子，小猫再小也不能眼睁睁饿死呀。我进屋不断的在手机百度里查十几天的小猫怎样喂养，越查越觉得压力好大，这十几天的小猫要两三个小时就喂一次，而且还不会自主排便，没有猫妈的情况下要用棉签蘸温水擦拭肛门才行。这就很难做到，银子前天刚把小猫搬到三四米长的墙角旮旯里去了，旮旯很窄成人根本钻不进去，而且现在是晚上只能等到明天早上想办法弄出来了。只一夜，只撑一夜小猫不会饿死吧？我心里想。
孩子奶奶过来了说，“大猫还是死了。”
我嗯了一声说：“我知道了，我刚才看见了。”
孩子奶奶问：“咋着喂啊？”
我沉默了，过了一会儿孩子奶奶小声商量着问：“要不明天弄出来先喂你的奶？”
我吐了一口气，“我也是这样想的，用吸奶器吸出来再用针管喂。”
孩子奶奶点点头，“那也行。”
我搓搓脸，叹道：“从网上查查吧，有说喝人奶行的，有说不行的，没办法只能喂人奶了，不算不知道，网上说这么大的小猫，两三个小时喂一次，一次五毫升，一只小猫要是喂八次是四十毫升，七只是两百八十毫升，这是两奶瓶的奶呀，赶上孩子两次喝的咧。大猫多不容易啊，怪不得肚子上的奶都没涨过。”孩子奶奶无言。
10
这一夜我本做好了喂人奶的打算，第二天早上家人商量了一下，这么窄的墙角旮旯只能孩子进去，就让闺女穿了一件倒扒褂戴了口罩手套全副武装拿了袋子进去把小猫拾出来。
闺女侧着身子勉强进去，拾了一只小猫啪的一下扔地上，吓得赶紧出来了，“咋着啦？”我问。
闺女眼里带泪带着哭腔说：“小猫死了……”
“哎呦！”我心里咯噔一下有了不好的预感，先安慰闺女：“你害怕了是不？”
“嗯！”闺女点点头说：“它不动弹。”
“好了好了，不用害怕，不用害怕。”我安慰着闺女又问：“你刚才看见的小猫是一堆啊还是分开的？”
闺女说：“是这儿一只那儿一只。”
“哦，这样啊。”我心里已经明白了，这是三月的天气，早上还有点凉，正常的一窝小猫应该是趴在一起一堆的，如果是分散开的肯定情况不好。
孩子奶奶着急了：“这要是死在里面可得弄出来呀，这一窝子猫一大片，臭里面可麻烦死了。”
闺女吓得不敢再进去，我跟她奶奶说了好多安慰的话，并说完事之后给你洗澡，闺女才勉强进去拾了一只装袋子里逃跑似的钻出来，倒出小猫一看，这只小猫已经僵硬了。唉！我叹息一声，孩子奶奶也感觉很可惜。
“咋拾了一只啊？”我问。
闺女怯怯的说：“我一只一只的拾。”
我给闺女讲道理：“你要是一只一只拾，得拾好几次，你要是一次拾完了就进去一次那多好啊。”
孩子奶奶也说：“一家人就你能进去，要是谁能进去了还会叫你进去啊，这个事只能你来完成。好妮儿啊一次性拾出来就完事啦！”
我知道这对于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来说，去黑乎乎狭窄的夹缝里捡死猫还是很恐怖的，如果猫是中毒死的倒还好说，要是传染病这个风险还是太大了，我们也确实没有办法，经过我们好说歹说，经过闺女的一番心理斗争，闺女终于鼓起勇气分两次将剩余的六只小猫拾了出来。
看着地上躺着一大片猫崽，我们心里都沉重极了，三只死透的，四，只倒气的，都是流口水，脸上的毛都湿了一片，身体冰凉我搁着塑料袋暖了一阵也无济于事，无奈将它们都与银子埋在了树下。
银子从生到死一共活了十五个月，最后痛苦暴死，愿你与你的孩子们安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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