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碎片与符号
连续打了N遍冯磊的电话,苏如辉终于泄了气。这个男人,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总是在天南海北漂。厌烦他了,却总在眼前荡,赶也赶不走。
苏如辉牛高马大,一点不像从上海的弄堂里走出来的女人。当年,苏如辉跟着冯磊嫁到苏北来,多少带着些和陶勇的赌气。那时的苏如辉有多爱陶勇啊,可陶勇连表白的机会也不给苏如辉,就热热闹闹地结了婚。
结了婚的陶勇,携新婚妻子马小月去云南度蜜月前,一脸幸福地叮嘱苏如辉:“傻丫头,快找个人嫁了啊!”陶勇打小就喊跟屁虫一样黏糊在他身后转的苏如辉傻丫头,但那天的一声傻丫头却给了苏如辉很大的刺激。陶勇叫得多对啊,傻丫头,竟连对陶勇说声我喜欢你我想嫁给你的机会都抓不住。
但苏如辉是谁啊,愣是没让眼泪跑出来,而是用了很高的音量对陶勇,更是对弄堂里所有人宣告:“那我明天就嫁了啊!”
只在背离了人的时候,苏如辉才哭得山河变色。苏如辉心中的苦,只有她姆妈知道,可多年寡居生性软弱的苏家姆妈除了叹气又能怎么样呢?
没有了陶勇,嫁什么人不是嫁呢?
没多久,在一个很偶然的机会里,苏如辉认识了风度翩翩的苏北人冯磊。亲戚朋友没几个不反对苏如辉和冯磊交往的,但在那时,苏如辉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马上离开上海,离开陶勇和马小月,越远越好。
苏如辉很快地跟着冯磊到了苏北安家,那段日子于苏如辉是一段梦,而这段梦,恰恰是苏如辉不愿意去记起的。为了忘掉该忘掉的,逃离该逃离的,苏如辉甚至几年没回过上海。想姆妈了,也只是在电话里哭哭。想问陶勇和马小月的消息了,也都硬逼着自己咽回去。而这些,又怎么能让冯磊知道呢?很多时候,苏如辉觉得自己就是一副躯壳,而灵魂,早就凋落在了上海弄堂里。
冯磊的手机肯定没电了。找不到冯磊,苏如辉只好自己想办法了。这个时候,苏如辉开始后悔没有答应给儿子买只手机带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子的班主任才用了不可商量的语气要苏如辉立刻赶到学校去?儿子从小就听话,应该不会惹出什么事端的啊。
苏如辉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家里,冯磊喜欢家里整齐清洁,最好连同一根头发丝也看不到的。这人怎么说也应该就在这两天到家了。然后,苏如辉在衣橱里到处翻找能穿得出去的衣服。其实,这些年,冯磊的生意做得越来越大,苏如辉并不缺钱花,可苏如辉被刚到苏北时的窘迫吓怕了,总舍不得乱花一分钱,把个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冯磊爷儿俩抗议过多少次,无效,只好由着苏如辉。只有一件事苏如辉是出手大方的,那就是为儿子择校。小升初那年,苏如辉逼着冯磊到处求人,花了很大一笔钱,才把儿子送到县区那家重点中学读初中。
苏如辉终于找到一件自己比较喜欢的衣服套上。这些年,厂子倒闭,沦为家庭妇女后,苏如辉就懒得打理自己的容颜,其实,从前的苏如辉也是很喜欢在镜前折腾自己的那张并不难看的脸的。从什么时候起,苏如辉出门前,连口红也懒得抹了?不记得了。女为悦己者容,苏如辉的心,早死在了陶勇和马小月身上了。仅有的碎片,也都给了儿子。
至于冯磊,于苏如辉而言,更多的时候,只是一个符号,这个符号有两层含义,一层是丈夫,另一层是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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