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我没有办法真的带着爷爷奶奶去法院告我爸,但我还是和我爸商量了这件事到底该怎么处理。
归根到底,爷爷奶奶的养老问题是整个大家庭的问题,我爸希望和大家一起谈一次。
于是,村大队的支书和我们队的队长都被请到了我们家。我爸也叫来了我二伯母和小叔一起到场。那会儿我大伯已过世,大伯母改嫁,只剩下爷爷奶奶和三个儿子及二儿媳住在村里——我家和我叔家都没有女主人,二伯当时其实在家,但是人家却不愿意来。
我这个孙女虽然在场,但是在长辈们面前,我是没有话语权的。
一开始,大家商讨的中心议题是把爷爷奶奶送到附近的一个养老院。爷爷奶奶因为之前常常路过附近的一家养老院门口,看到里面的老人个个过得都很开心,所以他们很乐意接受这个安排。
住养老院的费用由我家和叔伯家三家均摊。他们进了养老院,大家就谁都不用亲自照顾,所以这样的结果刚开始大家都很满意,可谓皆大欢喜。
但这个提议最终却没有执行——一是因为养老院已满员不再接收新的老人,二是后来这事又遭到了我叔的反对。我叔一开始想到自己不用亲自照顾爷爷奶奶也很高兴,但后来想多了一点,他又改变了主意。他说:“大家都在,我们却送老人进养老院?外人会笑话的!”
说起我叔,其实他最受爷爷奶奶照顾。因为他是最小的儿子,所以从小爷爷奶奶就最宠他。不说从小到大,他吃的穿的比其他人要好,干的活却最少,就连他结婚时爷爷奶奶给他盖的都是平房,而给其他人盖的则是瓦房。
虽然后来我大伯、二伯和我家也陆续盖了平房,但这都是我们几家自己出钱盖的。
可是不知后来怎么回事,当年给我叔盖完房子,娶了四婶进门,爷爷奶奶却被他们轰了出来了。
我猜当时应该是我叔他们夫妻一点也都愿意和爷爷奶奶一起住,嫌弃他们,所以才做出了这样的事。
爷爷奶奶不得已这才住了我家。不过,我和我爸是欢迎他们的。一方面没有了妈妈的我可以跟得到爷爷奶奶的照顾,感受到来自家庭和亲人的温暖,另一方面我爸也可以安心地出去打工赚钱。
爷爷奶奶对小叔小婶的行为感到非常气愤和失望,也没再多跟他们理论,这么多年来就一直跟我们住在一起了。
所以,现在我叔又提出反对意见,说送爷爷奶奶去养老院人家会笑话之类的。我的想法是我叔其实是不想出钱——反正他也不会跟爷爷奶奶住在一起,照顾他们——2016年时,我婶就带着孩子离开了我叔,现在他孤家寡人“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一个人自由惯了,更不会也不愿管爷爷奶奶。
至于二伯和二伯母,今年我回来也跟他们恢复了联系。虽然我百般不愿意,但我爸要我给他们面子,我只好随着他们的意思叫了他们爹和娘——二伯二伯母说,爷爷奶奶的大儿子我应该叫大伯大伯母,但老二家就要叫爹和娘了。
我呸!现在想想我当时真不该叫!!!因为后来我爸告诉我很多他们夫妻在我离家之后背后说我的坏话……
我一面怪他们,一面又怪我爸——我觉得我爸真的没必要告诉我啊!我本来就离他们那么远,我根本不在意他们怎么说我!
后来发生的事也让我更加讨厌他们。
2018年我爸因病住院一个月,因为无人照料,无奈之下我只好放下工作赶回来照顾他。而这时一个人在家的年迈的爷爷也同样处于无人照料的处境,这种情况下,二伯二伯母居然一碗饭也没给爷爷端过,而且也只去医院看了我爸一次!
他们当然更不会想到,我一个女孩子,跟爸爸关系又不太和睦,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又该怎样照顾我爸这样一个不能下床的病人的!
那是一段令我终身难忘的经历!
再回到那个讨论爷爷奶奶养老问题的夜晚——
虽然附近的养老院不再接收老人,我叔也反对送爷爷奶奶去养老院,但村支书还是打了个电话问了下县城那边的一个养老院,那边说还有位置。但爷爷奶奶又不能接受了,理由是他们希望离村里近一点,有时间可以回来看看村里人。
那天晚上二伯没来,二伯母除了一直跟村支书表态尊重大家,说大家怎么做他们就怎么做,其他几乎一言不发。
于是我爸提出了第二个建议:还是由我爸来养二老,但是二伯、二伯母和我叔需要每月给我爸钱——至于给多少大家来商量,最多不会超过500块;或者每家轮流照顾一个月;也或者可以继续住在我家,吃饭时去他们家吃或者二伯、小叔端过来我家给爷爷奶奶吃。
但这个建议二伯母不接受。二伯母说,奶奶从来没照顾过她的女儿,而且当年她坐月子奶奶也没照顾过她,所以她一定不会叫爷爷奶奶来家里吃饭或者端饭给他们。
于是大家就只能商讨每月给钱的事情。我爸说,爷爷奶奶也可以由我叔来照顾,他愿意和二伯二伯母一样给我叔钱。但我叔拒绝了这个提议,因为这些年他天南海北地外出打工,一直不肯留在家里,连我婶都无法忍受他的行为,最终带着孩子离开了他。他家从此只剩下他一个光棍儿。
那个夜晚我几乎一个字都没讲,因为在他们眼里,我是晚辈,没有发言权!但我又要尽孝——给钱就行了!
如果我是女儿,不是孙女儿,我真的很想带爷爷奶奶跟我一起生活——即使是现在我也是这样的想法。
最近我叔又跟我二姑告状,说我爸对爷爷不好。奶奶于2017年过世后,爷爷现在也没有什么心情和我爸争家里的主导权了。
我和表哥、二姑商量,我想把爷爷带过来我这边,由我照顾。但他们都不建议我这么做,理由是我还没成家,只有一个人,是没办法照顾好一个92岁的老人的——万一出点什么状况,我没办法应对。
他们也要我体谅我爸,说我爸对待我爷爷其实并不是特别差,对比村里的其他老人,他们认为我爷爷算是晚年过得还不错的老人了。
那个夜晚,爷爷奶奶的儿子儿媳们都谈不拢爷爷奶奶的养老问题。村支书和队长这两个见证人除了帮着出出主意,也别无他法!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到了晚上十点钟的时候,他们也只好离开了。
此事过后的那几天里,爷爷奶奶对我的态度一直不太好。他们似乎认为他们的养老问题没有解决都是因为我没有处理好——他们觉得我很没用吧!
在这样的家庭里我过️得也很压抑,所以我也很快离开了家。
后来我回到工作的城市后,因为我爸告诉我二伯二伯母讲我的坏话,以及我爸说二姐对二伯二伯母怎么怎么好,似乎在说我对他不够好。这些导致我心里很不爽,我再次中断了和他的联系。
我离开之后,据说爷爷奶奶骑上三轮车跑到县城法院去告了他的儿子们。法院虽然也进行了调解,但调解后爷爷奶奶的生活却跟没告他们前没什么两样。
之后的日子里,我爷爷奶奶依然住在我家。但似乎是他们在原来的羊圈里自己煮饭洗衣服。
之所以在羊圈里做饭,据说是因为我爸盖了新房,不再允许爷爷奶奶养羊,因此羊圈一直空着,爷爷奶奶夏天就刚好在羊圈里做饭了。
再后来,第二年也就是2017年的5月,奶奶撒手而去,丢下了爷爷一个人孤独地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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