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甘做奴隶
在秦岭脚下的小饭馆里,我请王莹和蕉琴吃了顿便饭,一荤一素两个小菜,一人一碗手擀面条。
在出谷的路上一直到分手,我们都没有多说什么,都在思考着山野俗人的《快乐生存原则》及山野俗人关于爱情与婚姻的论述。
吃完饭,我们就各自搭上了回家的车。蕉琴没有回县城,而是直接去了沙湖乡中学。
六月的关中平原一片葱绿。我望着窗外一闪而过的树木、一望无际的麦田,非常愉快。我知道,快乐和幸福的生活在等待着我,美好的未来在等待着我。想到这些,我甚至有点后怕。我差一点就走向了痛苦的深渊,多亏了智者山野俗人的开导,才让我重新认识了自己,认识了自己的感情、婚姻、生活、甚至工作。我今后的生活道路就像眼前的关中平原一样,没有了丝毫遮拦地清晰地展现在了我的面前。对蕉琴,我将不再违心地迁就地给她爱的假象;对王莹我将一如既往地视她为红颜知己,尽自己所能为她做我能做到的一切,毕竟我们的心在一起;对艾霞,我将无私地尽到自己所有的作为丈夫的责任,让她生活在无忧无虑的幸福和快乐里;对工作,我将尽自己所能,做好自己的工作,再也不去管它能不能提拔。想到这些,我感到无比地轻松与舒适。
很快,车子就驶入了沙苑县城。一个年轻妈妈怀抱着婴儿,提着一个大大的塑料袋艰难地在路旁走着。我的心一动。这难道不是艾霞以前的形象吗?我不在家,她不也是这样经常抱着女儿采购东西,走亲访友吗?孩子的体重和手里的东西少说也有十几斤左右,一个壮实的小伙子整天提在手里或者抱在怀里也不容易,何况艾霞那样瘦弱的身子?三冬三夏才能成个娃,说明在三岁前艾霞要天天怀抱女儿来来去去。那么,在女儿三岁之前,艾霞究竟是怎么熬过来的?我不敢想象。如果是我的话,我绝对是熬不下来的。在那三年里,她不仅要照看孩子,而且还要为我洗衣服,做饭,做家务,……。我不禁握紧拳头狠狠地敲了一下自己的头,喊了一句:“真不是东西。”惹得全车的旅客都向我看来。想起这多年来,我不仅不感谢艾霞给我、给家庭做出的牺牲,反而老是挑剔她的不是。什么不爱回老家了?什么不理解我了?什么不爱打扮了?什么不那么温柔了?等等。这些不足,在她所做出的牺牲面前又是多么地不值一提呢?
回到家里,艾霞和女儿都不在。我去邻居家打问。只见小王正在洗衣服。小王和艾霞是一个单位的,都下岗了。他妻子在县社会保障局工作,为了减轻妻子的劳累,他就把全家的家务承包了。以前,我还在暗暗笑话小朱怕老婆,是没有骨气的男人。但今天看来,他是那么地优秀,那么地富有爱心和责任心。他才是真正的男人,真正的丈夫。对比之下,我才感觉到了自己的无知与自私,自己的狭隘与混账。
回到家里,我把一周来全家的脏衣服收拾到了一起,端到了公共自来水龙头下面洗起了衣服。面对来来往往的男男女女,我竟然没有了丝毫不安和自卑,而是充满了自豪与快乐。
我把所有的衣服洗完,透净,晾晒到了绳上后,就端了小板凳坐在楼道里看书。不一会儿,艾霞就回来了。她提了一袋子各样蔬菜和小王夫人有说有笑地上了楼。但一见到我就收敛了笑容,严肃起来。她进到房间,喊道:“你咋弄的,地下全是水。我看你是懒得球疼哩。有功夫看书就没有功夫收拾屋里?”
我这才想起,刚才在洗衣机里甩干衣服的时候忘记拖地了。我忙放下书本,从过道栏杆上的空隙里抽出拖把,到房间里拖地。她愣愣地站在一边不语。
我内疚地拖完地板,献媚似地向她笑笑,就又走了出去。
我今天怎么了?这在以往是绝对不会的。艾霞在我的眼里已经是大功臣,好爱人,美情人了。我已经甘心做她的奴隶了。我也很奇怪在她面前没有想起蕉琴和王莹,虽然她还是一如既往地那么冷漠、无情。
“你把衣服洗了?”她突然道。
“嗯。我见你没有在,又没有事,就把衣服洗了。”
“今天太阳还从西边出来了。没有想到啊。”
“嘿嘿嘿。”
“你吃了没有?我给你做点。”她的语气较以往温柔了许多。
“你看蓉蓉吃啥我吃啥。”我受宠若惊。
“不管她。她刚才在小娟家吃了不少零食。你看咱吃点扯面咋向?”扯面是我的最爱。她好久没有给我做了。
“能行。”我赶紧道。
不一会儿,她就把饭做好了。
“王宏,你把蓉蓉叫回来。饭对了。”
“蓉蓉。快回来吃饭。”
蓉蓉回来后,我们一家三口和和谐谐地吃了一顿饭,这在我家已经是久违了的事情。吃着老婆亲手做的扯面,我心里暖融融的。结婚近十年来,我怎么就从来没有感觉到家庭的幸福和快乐呢?我真为自己的无情和自私而懊悔。我知道,如果我和王莹在一起的生活的话,她也会如此待我的,但她失去了儿子的痛苦和艾霞与女儿的艰难必定会冲淡我和王莹的幸福和快乐生活的。我现在就拥有着我今生最为幸福和快乐的生活,我为什么就没有想到珍惜,还差点要失去了呢?我为自己的愚蠢而感到后怕。
“王宏?咋了?”我竟然在美味和幸福面前失了态忘记了吃饭。
“没有啥。我没有想到,你做的扯面还这么好吃。”
“哼!我没有给你做多少次扯面?哪一次还不和这次一样?我看你是不是脑子出了问题?”
“爸爸脑子有问题了!爸爸脑子有问题了!”女儿挥舞着筷子喊道。
“快吃饭!”艾霞喊道。
蓉蓉伸了伸舌头,冲我笑了笑,就埋下头吃起了面条。
我也忙香香地吃完了自己碗里的面条。
“锅里还有一点。我吃不了,你吃了吧。”艾霞道。
艾霞的饭量虽然不大,但也不至于吃不了一碗饭。她这是给我特意留的。
我激动地把碗递给她,让她把最后的面条给我捞出来。
我一言不发地快快吃完了面条,眼中的泪水竟很不争气地要流下来。我强忍着低下头,快快地吃完了碗里的面。当我把碗放下的时候,我发现艾霞正把一个冷漠掰碎泡到面汤里吃。我的泪也不争气地涌了出来。
“爸爸,爸爸,你哭了!”
我忙转过身来,从裤子口袋里掏出卫生纸摖了眼泪。我把蓉蓉抱起来,使劲地在她那娇嫩的脸蛋上亲了一口。
“妈妈,爸爸的胡子扎得我好痛。”
“你看你,吓着孩子了。”艾霞嗔道。
放下孩子,我出去到老王那里聊天。
今天的天气真好。太阳已经快要下山了,红彤彤的晚霞耀得整个天空美丽无比。
老王那里依然是高朋满座。我拉了个凳子独自坐在外面望着熙熙攘攘的人流来来去去。
不知谁家的音箱在放着苏芮的《牵手》。我和着音乐想象着艾霞的种种好处,不知不觉天已经黑透了,路灯也一盏盏亮了起来。
“爸爸,妈妈叫你回家。”女儿跑过来拉我的手。我随着女儿回到了我们简陋的家。
我们看了一会电视,蓉蓉就喊叫乏了。看着女儿睡了,艾霞也催促我睡觉。这在以往是没有的。
躺在被窝里,艾霞道:“王宏,我想找个事做做。你看咱住的这房子,房顶快要塌了,说不定不长时间还要被单位没收。我再不找个事做的话,我们今生就住不上我们自己的房了。”
我很感动,但却没有言语。我紧紧地搂住她,望着破烂的屋顶发呆。这间房简直和危房无异,每到秋雨肆虐的时候就到处漏雨。
“我已经和芳芳说好了,她借给我五万元,加上咱们的积蓄,就是十二万。我准备开一家时装店,专门经营女性时装,你看怎么样?”
“你想开就开吧,只要你高兴。赚得到赚不到钱倒无所谓。”
艾霞转过身来,和我紧紧拥住。她温软的胸激起了我的欲望,我们开始了几个月来最激情的一次夫妻生活。美好的感觉又回到了我们的生活之中。在快乐的时刻,艾霞道:“我要你永远对我好。我不要你离开我。你好久没有好好爱过我了。……”
第二天,我早早起来,倒了尿盆,把洗漱的水烧好后才到中学操场锻炼去了。
中午,表哥叫我去喝酒。艾霞不让我喝酒,我就想法逃避。艾霞听见了,道:“你去吧。节制点,不要多喝就是了。”
表哥为了嫂子的工作在招待县劳人局副局长,让我陪酒。我只好把艾霞的嘱咐暂且丢下,放开喉咙陪着局长喝酒。局长的酒量真大,我们哥俩都难以陪住他。我们三人喝了三瓶六年西凤酒,我不喝不喝也喝了有将近八两,这已经远远超出了我的酒量。在酒桌上还不觉得怎么样,但一走出酒店,被冷风一吹,我就晕晕乎乎,不辨了东西南北了。我挣扎着回到家,站在楼梯口就是爬不上去。艾霞听见我回来了,就赶紧把我扶回了房子。一进房子,她就喊道:“叫你少喝点少喝点,就是不听。真是狗改不了吃屎。”我嘻嘻地笑着,勉强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
看我不语,只是嘻嘻地傻笑,她也没有了脾气。嗔道:“我不叫你喝酒是为了你好。你没有看汉河村喔支书,昨天刚刚死了。就是经常喝酒,得了酒精肝,最后转化成肝硬化治不好死的。”
“今后,我一定戒酒,一定戒酒,一定听你的话。”我边说边躺在了床上。
她给我盖好被子,就拉着孩子出去了。
她原来对我这么好!以前我怎么就没有感觉到呢?或许是以前她嫌我喝酒,唠叨时我爱顶撞。顶撞着顶撞着就吵开了架,以致她心怀怨气,才对我不理不睬的。我傻笑着进入了梦乡。
(未完待续)
注:故事纯属虚构,请勿对号入座
作者:李跃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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