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江湖,既让人生恨,又使人畏惧的,就是武林盟主、“天赐王”石可武了。
石可武的梅山派一家独大,众派曲迎。但有不服者,必然派内生讧,兄弟阋墙,直到有派中当事人,谄媚曲迎,奉梅山派为圭臬,方得消停。由此可知,梅山派调拨离间,搬弄是非而达自己一统目的手段十分高明。其内部称此手段则美其名曰为“和演巧变”。
数百年来,武林各派各宗在梅山派“和演巧变”的捣鼓下,无不丧失自主,沦为梅山附庸。而遂行“和演巧变”这一手段的实际执行者,当属石可武的狗头军师,有“不死翁”之号的乔克力。
“天赐王”石可武武功绝伦,“不死翁”乔克力智谋无穷,二人狼狈为奸,力掌梅山派傲凌江湖,顺从者倡,逆意者亡。两人“和巧演变”看不顺眼的武林各派,多年来无往不利。
不过,眼下他们的老招数碰到了一块花岗石,驴蹄子踢到了铁板上。这是一个新近崛起而又在强劲崛起中的武林新秀,天龙拳仝大喜领导下的终南山派。
终南山派地处十万大山之中,也许地偏一隅,原来的派内大佬个个夜郎自大,都自以为老子天下第一,所以造成了派中山头重重,互不服气,同门操戈。数百年来内斗不息,搅的整个终南山派一地鸡毛和鸡血,天怒人怨。俗话说久乱必治,终于天龙拳仝大喜应运而生,一身神功,平定各山头,而且尽除各山头拉拢勾结的派外势力。如此一来,无疑触犯了梅山派的逆鳞。
仝大喜力统终南山,梅山派再无可能混水摸鱼、坐收渔利的方便。这让天赐王石可武象看着一盘蚕蛹却去吞了一大盘苍蝇籽一样恶心难受。
在别人身上捞不到好处,揩不了油水,对梅山派来说,无疑是断供了香火。尤其天赐王石可武,自以为佛的。他眼看着终南山派在仝大喜的执掌下,朝气蓬勃,蒸蒸日上,自己的“和演巧变”又黔驴技穷,于是甩了“佛衣”,凶相毕露,纠集一众马仔,叫嚣踏平终南山,重置快活林。他这是文的不行,要来武的了。
天赐王石可武之所以喊叫“重置快活林”的口号,是他檄讨天龙拳仝大喜,安了一个罪名叫做“铁腕抑众,压制人性”,其显恶之一就是封杀了终南山原来的“天上人间快活林”,那是个让人花天酒地、醉生梦死、有钱有“拳”就老大的地方。
在天赐王石可武的淫威下,江湖各派各出力出资,追随梅山派兵困终南山。
终南山下,枪林刀海,一场翻天覆地的大战将势不可免。石可武原来想着,他挟武林之众发难终南山,一定是势如破竹,届时功败垂成。但结果是,终南山人在仝大喜的领导下,万众一心,众志成城,终南山固若金汤。梅山派纠集的“合众军”对终南山派的进攻举步维艰,一步一个坑,损兵折将。
想象中的速战速决,唾手可得战,变成了“一颤一掉肉”的单方损耗持久战,这让本来各怀鬼胎的江湖众派异志渐生,暗中酝酿着对梅山派的不满与反抗。
而被躁狂充斥了头脑的天赐王石可武对手下的一群乌合之众的异态,则浑然不觉。兀自今训这个作战不力,明斥那个战力熊包。
某日,石可武又对鹰爪门的英育发脾气时,英育忍气吞声听着,一双望着地的三角眼骨碌碌转着。英育待天赐王喘气的间隙,谄笑着说:“大盟主,我有一计,当讲不当讲?”
石可武狼眼一瞪,说:“有屁就放,什么当讲不当讲的。”
英育咧开大嘴岔子一笑,道:“大盟主,我们是远道伐兵,处处人生地不熟,而仝大喜则占据着天时地利。我们以短攻其长,实为不智。我们当以智取终南山为上策。”
石可武道:“你有上策?”
英育咽了一口唾沫道:“他们奇兵迭出坏我们粮草,我们断其水饮,如何?”
石可武“呸”了一声,道:“我还以为你这个红毛球壳能想着什么好主意呢?却也是老生常谈。这事还用你讲?我们早切断了他们与外界的粮源水源,然而有甚卵用?他们山内地阔,粮草自给自足;终南山中,十里不同天,雨水充沛,我们又能奈它何?”
英育一双三角眼一闪兴奋之光,就道:“我之妙策,就在于让他利而转弊,有粮不能食,有水不能饮?”
石可武精神一振:“哦,你什么损招,这么厉害?”
英育忽似满电发力,精精神神,撇开红嘴岔子侃侃而谈:“我闻尊派有一异人,惯用飞禽走兽之体巧制奇药怪毒,若召得此人到此,利用起这十万大山中的飞禽走兽尽制毒药毒菌,散播在了终南山的空气中,河流里,岂不妙哉?”
听了英育一番言词,天赐王石可武仰天大笑:“这断子绝孙的招,也亏你想地出来!哈哈,绝他不不绝我,有何不可用?听你之言,速召瘟大仙逊无量参战。此人一至,破取终南山,兵不血刃。”
瘟大仙逊无量瘦长形身材,一张白恻恻的长形死人脸,一双斜愣不一样大小的阴阳,两撇焦黄粗硬的八字胡。喜穿一身宽大袍,行走如飘,整个人望似一副鬼形态。
天赐王石可武,一声令下,瘟大仙逊无量驾到十万大山终南山下。他听了天赐王的授意,即时大施淫技。如此一来,十万大山中的不单飞禽走兽遭了殃,而且水里游的,地上爬的,统统倒了血霉。
按着瘟大仙的命令,征战终南山的联合大军举力而为,对十万大山里的飞禽走兽、水里游的、地上爬的应捕尽捕,能捉就捉,统统交由瘟大仙处置。
瘟大仙把军士们交上来的飞禽走兽与爬虫,统统集中在一个阴暗湿热冷的山洞里,死了的予活的作食。活着的,则令军士每天把那混着动物便溺的冷水每日浇淋。
于是,山洞里每天便有不计其数的飞禽走兽与爬虫生病与死亡。于是,每天便有不计其数病与亡的飞禽走兽与爬虫从山洞里运出来的,还能飞会跑或爬的被赶向终南山里;死彻底的了,则任其充分腐败,然后投向流进终南山河流的河流里。
飞禽走兽的粪便一堆堆被运出山洞来,瘟大仙令军士们掺在柴禾里,选了上风头,点燃了,生成遮天蔽地的浓烟,被煽动着滚进终南山里。
时日不久,终南山里降下瘟疫,畜禽暴死无数,人成群病亡。终南山派祸不单行,外有强敌围困攻打,内有瘟疫横行。
天龙拳仝大喜侦知这场灾难全系瘟大仙一力播毒为恶,便号令派众全部转入地下,渴不饮露天水,饥不食见日肉,只饮暗泉水,唯餐洞中粮。
终南山派转入地下,天赐王石可武率领合众军终于鼓噪涌入终南山中。他原本以为大获全胜,功彪千秋,却不知这是恶梦的开始。
黑夜,是梅山派合众军的吞命渊。因为每天夜晚里,都有无数罩头蒙面的终南山派勇士,神出鬼没袭击合众军,得手就散,来去如风。合众军眼看着自家每天伤亡惨重,却摸不着对方一点影子,不时有人急得砍自家人泄愤。
终南山,白天是合众军的嘈噪,鸡飞狗跳不安天,夜晚是终南山派神出鬼没收割人头时。合众军就象牯牛入井空有力。天赐王石可武为此焦头烂额,一筹莫展。然而,这还不是他更糟糕的时刻。
梅山派合众军更糟糕的命运,正在终南山的空气里酝酿着,在他的故国旧地形成中,就等那暴发的时刻。
某夜,瘟大仙逊无量的人头不翼而飞,尸身上留一字条:作孽者自作亡,天龙拳仝大喜赠天赐王石可武。
天赐王闻报消息:”瘟大仙丧命”。他不以为然,终南山破,其用已尽,死不足道。令军士草草掩埋了瘟大仙无首之身了事。
某日,天赐王石可武闻报消息:“粮草不继。”他以为又是终南山派焚劫粮道。他不以为然,令重备粮道,确保安全。
某日,天赐王石可武闻报消息:“军中断粮。”他令军士就地取材,暂且敷衍。派军加急外出督粮。
某日,天赐王石可武闻报消息:“军师乔克力派内谋反。”天赐王大怒,唤召一众马仔头目英育、德匡、阳仁、法伟、鳌丑、甲乖、邰仔等几十众帐下听令。
天赐王:“奸贼乔克力乘吾克艰终南山之际谋反,其大逆不道,不食其肉寝其皮,不消吾恨。我今率一部返回梅山,剿诛叛逆。那时手到擒来,即速返归。尔等在此,暂且以英育、德匡、法伟组成三人领导小组,用心搜剿终南山派。且不可予其喘息之机,复成大患。终南山派留根,我等无宁。”之后,天赐王马仔们再三训诫叮咛一番,方率亲部急急出了终南山,出了十万大山区,赶往他自家的老巢。
天赐王石可武赶回梅山,情势极其出乎他的意料,乔克力领导的叛军竟然十分团结,作战十分顽强。完全挫败了他“剿诛叛逆,手到擒来”的预想。双方大战,旗鼓相当。
久战不利,天赐王又看到自己的亲部不断有人反水,心中急恼,索兴派飞马传檄,去召回在终南山的所有马仔,全力讨逆。
不料,天赐王派出人飞马传檄的当天,一众马仔就来到了他的帐下,一个个垂头丧气,战战兢兢。天赐王大感困惑,当时就问道:
“你们飞回来的啊?老子预估你们十五天的路程,一天就赶回来了。你们、你们一个个如丧考妣、如霜打的茄子,怎么回事啊?”
英育就第一个跪下回答天赐王的话,说:
“盟主恕罪,其实我们赶回来已有两日。只因惭愧有负盟主叮咛,迟迟未敢来见?”
天赐王闻言大惊:“怎么回事?终南山派又振作起来了,你们被赶回来的。混账,一群吃鼻涕拉脓的怂包。”
英育急叫:“大盟主息怒,您只晓其一,不晓其二。”其他一众马仔也纷纷点头附和着说“是的是的”·。
天赐王:“说,说你们的二?”
英育:“盟主离开终南山不久,军中粮草渐无继济。军士们只好就地谋食,自力更生。不料,半月时间,军中忽发瘟疫,军士们呼吸无继,成片倒下。又兼终南山派的袭击无处不在,不上一月,军力十损八九。我等再不撤离,受瘟疫与袭击的双重打击,恐将全军覆没。”
天赐王听了英育一番汇报,一时无语,稍后只恨道:
“可恶!天不予我便,便宜了终南山派。也罢,待从长计议,且容他一时。当下之急,是剿诛叛逆,尔等来助我一臂之力,各速去再悉调本部人马前来助战。”
一众马仔看那天赐王一双凶眼血红,无敢违敢,只得传令调兵遣将与他前来助战。那不死翁乔克力的叛军原本与天赐王的疲军作战,尚稍战风头。猛然间几十股生力军加入天赐王阵营,他如何抵敌的住?且那叛军又多墙头草派,失势几阵之后,临阵倒戈者甚众。又几个大战之后,天赐王生擒活捉不死翁乔克力。天赐王怒而斥其曰:
“奸贼,我一向依你为股肱,厚待有加,为何反来恩将仇报?”
那昔时一向对天赐王察言观色、见风使舵的不死翁乔克力这时面临末日,却傲然不屈,昂然说道:
“厚待有加?老贼,你喜怒无常,顺者倡,逆者亡,焉不知我陪你如伴虎?我忍辱负重,就是期望有朝一日手刃你这老贼,扬眉吐气,以报深仇大恨?可惜,天不怜我……”
“深仇大恨?”天赐天诧异道:“你与我有深仇大恨,你到底是谁?”
“老贼,你看,你看仔细了。”不死翁乔克力把手往脸上一抹,鸡皮脸儿霎时换了一张皮。
“英惜雄?”天赐王惊叫道:“你乔装打扮来卧底?”
乔克力蔑视一笑,抹一下脸皮,道一声“老贼再看”。
“韩方?”天赐王再次惊讶。
然而他一惊为了,又来一惊,随着不死翁乔克力的不断抹脸,天赐王一连叫出了数十个人的名字:
“德封天,阳倡地,甲子权,鳌元子,法不服,伊自莲……”
这些人与天赐王都曾有过亦敌亦友的恩怨过往。当不死翁最后一抺时,现出了一个须发戟张的怒脸皮,看着天赐王与其一众马仔怒喝道:
“尔等一群奸贼,可还认得老夫?”
“巨灵掌苏枝眉?”众人一阵惊呼。
“哈哈哈……”苏枝眉仰天狂笑一阵道:“群贼,尔等和变巧演祸我峨眉派分崩离析,沉沦江湖受尽艰苦。我今令尔等窝内自戕,虽首恶未除,但足以解恨。哈哈――友力用尽皆敌人,吾去也。”
巨灵掌苏枝眉言毕,一掌自击天灵,魁伟身躯轰然倒地,震的众人脚下一颤。
“原是宿敌为祸,今日既除,我等当犒赏三军,大宴三日。”天赐王向一众马仔宣布。
三日宴尽,天赐王和一众马仔玩得不亦乐乎。他们余兴未了时,各派快马来报:
“大事不好,无数派众呼吸衰竭亡命,嘴歪眼斜者不可计数?”
英育、德匡、法伟等一众马仔大惊失色,脱口惊叫:
“终南山疫。”
天赐王也想起天龙拳仝大喜在瘟大仙尸身上留给他的赠言:
“自作孽自作亡。”
于是气急败坏大叫:
“速征名医,与疫作战……”
瘟大仙逊无量遗祸人间,一场浩劫势在难免。真是自作孽自作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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