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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中,没等我给母亲报平安,母亲的电话就先打过来了。
除了挂念我,母亲毫不掩饰她的想法,她说,她是真开心了!
母亲开了心颜,作儿子的也替她高兴。
说心里话,南方一年四季山青水秀的自然环境,瞧上去极是养眼。送母亲回家乡,一下飞机,从黄花机场坐磁悬浮,接着乘高铁,又换小汽车,80高龄的母亲一路异常兴奋,一直夸着家乡的好。谁说不是呢,放眼望去,到处郁郁葱葱,桃花、杏花、茶树花都开了,就像个偌大的花园。
而此时的边城乌鲁木齐,仍然是灰白两种颜色,过于单调的色彩令人压抑而紧张。母亲,跟随我在此度过了一个又一个冬天,这对于一个南方人老人来说,需要多么大的勇气啊,非母爱是做不到的。
母亲因为她的儿子客居他乡,背井离乡实属无奈,每在我说乌鲁木齐有多好多好的时候,她总是沉默不语。
看得出来,母亲整日郁郁寡欢,大部分时间出神地望着窗外,她在想家,想回到南方。然而,她却又怕我不高兴,所以一直没有正式向我提出要回去。
我是知道母亲的心思的,可我自私而自负,固执地要求母亲和我生活在一起,甚至有时候还会跟她说,有儿子在身边总归是好的。
我千万百计调剂她的一日三餐,竭尽所能为她安排各种精神文化生活,就是要留住母亲,家有一老是个宝,我愿意服侍母亲到老。
虽然形式上我照顾了母亲,尽了为人子的孝,可实际上我并没有给母亲想要的生活,她的老年生活并不快乐,她心里藏着不安。
今春来得较早,本来想着要带她去伊犁看杏花,可母亲突然给老家的二姐打电话,问二姐愿不愿意接收她,在得到肯定答复后,母亲顿时精神了起来,她决意要回乡。
故土难离啊。我尊重母亲的想法,只好努力克制母子分离的难受劲,送她回到家乡,又匆匆回到了乌鲁木齐。
母亲又回到了她熟悉的故土,对于一个老人而言,没有比叶落归根更让人开心的事了。
所以,她在电话里对我说,她现在真的开心了。
为母亲高兴的同时,我心里空落落的,习惯了和母亲在一起的日常,突然喊分开就分开,没有一点回旋的余地,心里特难受。
好想和母亲一样回到故乡的原点,那个生我养我的地方,可现在不行,我的事业在这里,生活在这里,老婆孩子在这里,要想迅速的切割,真的很难。
母亲是个病母,患结肠癌已八年。说心里话,谁照顾她我都不放心,她的饮食该吃什么不该吃什么,我心里最清楚;造瘘口袋的更换,什么时间换怎么换卫生安全,我心里最清楚;她的不定期的病痛,服什么药物我心里最清楚……可现在,母亲不需要我照顾她了,我丧失了照顾她的机会,我想,这是我难受的根源了。
在二姐的家里,母亲当着二姐一大家子的面对我说,二姐会照顾好她的,我只管放心回去。
二姐也表态,她绝对会把母亲服侍的舒舒服服,让我放一百个心。
放心,我当然放心!母子连心,我又如何放得下心来。
我神情恍惚地回到乌鲁木齐,刚好赶上了又一场春雪,估计,这应该是边城进入春天的最后一次雪了。
等待,等待边疆最美的夏秋之季,瓜果飘香的时候,再告诉在南方生活的母亲吧,新疆的瓜果可是她的最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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