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在吗？”
“嗯，在的。”
“怎么有点吵啊？”
“嗯，小区的外边的加油站在施工，等等，我马上就到家了。”
“晚上也施工？”
“嗯，天气热起来了嘛，黑的也晚，工人一般都会再干一会儿，就是灰有点大，感觉一开口，就都到嘴巴里了。”
“哦。”
“你今天都干嘛了？”
“也没干嘛，躺着，睡的晚，醒了没有什么精神，下午好一点，把枕头和床单扔洗衣机洗了，看了一会儿书，感觉也没多久就六七点了。”
“北京也热起来了吧？”
“嗯，挺热的，但是在室内还没怎么感觉的出来，然后我刚出去了一阵儿，吃饭，明显就感觉不一样了，是热起来了，你到家了吧？”
“嗯，刚进门，老小区也不行了，电梯这礼拜坏两回了。”
“四楼嘛，爬一下也没关系。”
“诶，你知道？”
“高中时候去过一次你家。”
“哦，你知道这片儿，就这片儿，等等，我挂下钥匙，嗯，现在这片儿也没有什么年轻人了，都是上岁数的，早上起得早，晚上没事儿就在楼底转，其实就是我爸妈那批人，儿女结婚了，都往新楼盘去了。”
“胖了吧，还开冰箱找啤酒呢？”
“天太热了，不喝点冰的也不行。”
“嗯。”
“其实我还不算胖吧，肚子也没起来，但是奇怪，照镜子就觉得不对劲儿，然后昨儿陈冰说，就是上岁数了皮也跟着垮了。”
“哈，还上岁数，你才几岁？”
“不也快30了？”
“没事，男的不是越老越值钱？陈冰也是逗，她还在那个学校上班呢？”
“对，还在那边，早上我送她上的班儿，一周也没几次课，有课就去。”
“我好像好久都没有看到海了。”
“嗯，早上骑车从海边过感觉还是挺好的，海风凉飕飕的，空气也好，现在已经有人开始下水游泳了。”
“别说了，越说越回不去。”
“你现在不也挺好的。”
“好什么好，和大家也没什么联系了，跟李凯也算崩了，晚上就跟他一块儿吃的饭。”
“不能挽回了？”
“完蛋了，我觉得是。”
“李凯不错的人。”
“嗯，倒是没什么大毛病。”
“你俩也有一阵儿没联系了吧？”
“一个多月了嘛，见了面也就吃了个饭，就这边儿附近的一个商场里的美食广场，吃完了逛了一会儿，结果还穿了一双磨脚的鞋，走几百米就不行了，光顾着注意脚的事儿。”
“鞋不舒服就不该逛，怎么没穿双舒服点的鞋？”
“还说呢，他不找我，我还没觉着我都挺久没出门了，不上班了之后最多也就下楼买点菜，上个月，就那个天，不就都在穿球鞋，结果我今天刚一下楼就觉得热的真不对劲，上去换了鞋，去年的高跟凉鞋，去年就磨脚，还挺贵的，就没舍得扔。”
“真不了解你们女的，舒服不就得了，李凯还算什么外人。”
“呵，他是不算，可有时候真比外人都外，可能就不想让他觉得我过得不怎么好吧，有时候他心理活动可多了，自己脸上还藏不住，时间长了我都能看出来，但我又不好意思说，我说了他可能还不高兴。”
“逛街买衣服了？”
“没有，就买了一个收纳的那种两边可以手提的盒子，挺能装的，买了两盒面膜，三个本儿，本来也不想逛的，吃饭吃太快了，他点了一盘饺子也就十二三个，几口就没有了，我吃了几个生煎，喝了一碗那个鸭血粉丝汤，粉丝烂的要命，都吃不上几口。”
“要吃正宗的是不是得去南京啊？以前学校门口有一家记得你那时候就经常去吃。”
“你倒是记得不少事。”
“我记性可好了。”
“反正吃完了也没有事就逛了一下，本来还想说看看有什么能看的电影一块看看，结果一部都没有，他爱看的我不爱看，我爱看的他又觉得太文艺了，反正一般进了影院总有一个不舒服吧，哎，是不是所有的男生都喜欢超级英雄，你也喜欢？”
“嗯，我也喜欢，但算不上特别狂热吧，我也有日子没有看电影了，陈冰也不爱看，她忙，忙也挺好，有空了她说她就只想睡觉。”
“你俩快结婚了吧。”
“倒是还没谱呢，看她的意思吧，她说结，我就结，反正我也没有什么意见，我爸，我爸前段时间切肿瘤，你知道吧？嗯，就我爸切肿瘤，陈冰还给拿了三万块钱，这个钱我倒是也有，但是我还能说什么，挺对不住她的吧，她是踏实过日子的人。”
“哎，上学的时候，我说句实话，真没觉得陈冰能跟你那么久，怎么说呢？我们虽然不一个寝室吧，也不怎么熟，但是打老远看她就觉得她是个有目标的人，找老公这种事应该是会那种严格执行计划的吧，她跟你在一块儿我们寝室都可吃惊了，她们都说你看上去吧……”
“吊儿郎当的，也不像有什么大志向，这样的吧。”
“哈哈，对，对，都是过去说的了，你可别生气。”
“生什么气，我现在不也还这样，没有什么特别想干的，前几年他们还拉我做生意，就是谢嘉他们，我们寝室的那几个家里不都挺有钱的嘛，还拉我做生意，但怎么说呢，我就是打不起精神，我可能一辈子就是个庸碌的命吧。”
“别那么说，人各有志嘛，不过，我现在倒是觉得实际一点真没有错，像人家陈冰，上大学的时候就听她说她想考公务员，自习室里每次遇到都在那做题，行测什么的吧，我也不怎么懂，但是现在看来还是人家这样的，感觉多好，每天还挺清闲的。”
“她累的时候你是不知道，不过她不也没做公务员……”
“教公务员不是更好？”
“那倒也是，一周就几节课吧，其他的时间也不知道在干嘛，一个月七七八八能拿个一万多，比我赚的多多了，在这边儿，你也知道，一万多真的挺好了，她还是个女孩子。”
“真羡慕这种有目标的人。”
“你要是也真的爱钱就好了。”
“什么意思？”
“要是真的爱钱，更担心之后的生活和李凯也不能崩吧，李凯其实对你不算差的，你只是老是想着你自己的事儿，其实对于赚钱我倒是没那么懂，但是我觉得赚到李凯这种份儿还没有乱来已经算很不错的了，你跟他在一块儿，大家其实挺放心的了。”
“可你毕竟也没看到他在我跟前老是双眼放空，我有时候觉得吧，他跟谁结婚都行。”
“他还是挺喜欢你的吧。”
“哎，怎么跟男的说起这种话就有点怪，怎么说呢，以前还算吧，现在喜不喜欢，我真不知道了。”
“你喜不喜欢他，你自己也不知道了吧？”
“对。”
“差不多也谈了有五六年了吧，其实恋爱谈的久了也就这样吧，难免会没有激情了，就会觉得对对方没有感觉了，其实可能不是这样吧。”
“你自己也说不准吧，这些事是没有办法说准的，顺其自然吧，不能在一块了也那样结束呗。”
“不也不还没说出分手的这种话吗？”
“倒是没说，但这话也不用说了吧，凑到一块儿都感觉没有什么话说，很生，就刚刚，吃完饭、买完东西又实在走的太累了，也就随便找了一个地方坐，坐了没多长时间就各自回家了。唉，坐的长椅前面就是一家西西弗，你都知道我特别爱逛书店吧，我们进去逛逛吧，这种话，他连说都没有说，你要说他有事急，我是真的不觉得急，他刚出差回来，大概也没多想见我吧，但是不见又说不过去，见了呢也不舒服，大概就这样吧，不好意思啊，我有点跟你抱怨了。”
“没事，没事。”
“我手里还有他给我的八千块钱，我也没有想好该不该还他。”
“这是，这是打定主意要和他结束了？”
“嗯，其实今天下午我就在家里打包东西，就是给他洗枕头，倒也没想到他回来了，晚上还要约我。我们俩呢，好久都没有怎么说过话了，连微信上也讲不了几句。他在我这儿其实也没什么东西，就一个枕头，一个电动牙刷，一条运动裤和短袖当睡衣，一个喝水的玻璃杯子，还有一个本儿，里面写了一些数字，大概是他生意上的事，还有一些类似于月计划什么的我也就没翻开看，还有阳台上晒的几双袜子，就这么点儿东西。”
“嗯。”
“东西还没来得及邮，我可能也是没想好，钱呢，是他给我割双眼皮用的，说起来还有点儿不好意思，前段时间说是要去见见他奶奶的，他和他奶奶感情很好，他奶奶很喜欢双眼皮大眼睛的女生，我又不是。”
“也别怪他，他那样家庭的人应该是很重视老人，想尽办法讨老人开心的。”
“嗯，我没有，我不在乎这个，能让老人开心我也觉得挺好的，只是他很久没回来了，我自己也打不起精神去办这个事，唉，不知不觉就过了这么久。”
“他最近上哪出差了？”
“清迈，去了20多天了，说是公司在那边有项目，天天都发朋友圈，什么样的人都有，哎，真的，我还挺信任他的，也没有觉得有什么。”
“嗯……有没有可能是你已经没那么在乎了？”
“有可能。不是，哎，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有意思，妇女之友啊。”
“其实说到底，还不是你培养的。前段时间我跟陈冰说，其实我们高中就认识，你知道吗？她死活都不肯相信。还说根本都没见你们在学校里面说过什么话，完全是没有交集，怎么可能的事儿。我们俩那会儿是那样吗？不是吧，大学的时候真的都不怎么说话么？”
“说起来这个就来气，真的，你别怀疑了，是真的没有讲几句。我有好长一段时间都觉得我是不是哪里得罪你，就从有一次放寒假回家，我想跟你一块儿买车票，你都没有接我电话，我当时就觉得好生气，因为那时候大一嘛，还没有通高铁，坐客车，去哪坐，去哪买票我都不知道，你也不帮忙……”
“哈哈哈哈，我那时候那样嘛？”
“还有脸说哦，我有段时间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幻觉，高中时候我们很好的啊。”
“我可能是因为高考没考好。”
“嗯……后来我也这么想过。你那时候成绩多好啊。”
“我其实是想去北京念大学的，北京理工，北京外国语，其实哪里都可以，我当时英语比你好的多吧，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好像有好长时间都没有缓过神，准确来说，等我缓过神，就现在这样了，哈哈。”
“也有可能，也有可能当时陈冰就是看到你身上的那种，那种跟我们不同的一面吧。”
“其实，她还真的劝我考过研究生，但是我也真的已经不想再学习了，不是说不能学，也不是说全是因为高考失了望，其实就是那么回事儿，我真的就觉得其实就那么回事儿，毕了业，有了工作，赚了大钱，但是每天加班加到死，我不愿付出那个精力，我没有成为大家觉得我会成为的那样的人，前两年还有点于心有愧和不适应，这两年没有了，大概破罐破摔了吧。”
“高中时候，我们还坐过同桌呢。”
“嗯，你那时候个子小的可怜。”
“你还因为我背书太大声音跟老师打过小报告。”
“嗯，对不起，大概也因为你那种死记硬背的学习模式我也觉得太可怜。”
“这么说，真的好么？”
“哈，是不太好，跟你道歉。”
“不过有时候我想，要是当时有现在这么聪明，多理解一点事情该多好，要是现在的我回高中应该就能考一个不错的大学，也不会那么辛苦，很多事情会想开点，喜欢的男生就能去表白，不至于那么拧巴，你知道吧，高中班里的女生多少都有点欺负我。”
“嗯，其实是知道的。”
“我当时看上去就是那种很土气也有点呆傻吧。”
“我可没那么觉得。”
“现在回想起来，我当时给人的印象应该就是那样的。”
“高中三年，我们一共坐了五次同桌。”
“有那么多次吗？”
“嗯，有的，你还记得我们当时那种换座位的模式，每个月向右上角迁移一排零两个位置，还有一段时间换了班主任，很长时间没换座位，我们俩一直坐一块儿，你喜欢的人是三班的那个姓季的男生吧，季什么来着，两个字，我忘了，就是他吧。”
“可能是我自己太明显了，被你发现了。”
“嗯嗯，天天都往窗外看，我也是比较闲，动不动就爱瞎猜。”
“诶，说到这，当时真的很嫉妒你，每天悠哉悠哉，成绩还那么好。”
“好什么好，还不是跟你到了一样的大学。”
“就因为这个吧，高中毕业你都没往我校服上签名，我还给你留了位置。”
“那时候我们就不坐一块儿了吧，考完我也的确就知道自己考得不怎么好，当时毕业聚餐，我好像也没有那么嗨。”
“现在想想，真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
“嗯，很久很久以前了。”
二
“我有一个朋友说，经常怀旧的人，大半是过得不好。”
“我的确是过得不好啊，你其实还可以啦。”
“不的，8000块钱我不还给李凯，是因为我下个月又要交房租，没有那么多钱了，一个季度的房租，我上个月不是离职了嘛，新工作还没找好。”
“嗯。”
“很可怜吧，和李凯在一块儿大家都以为我是富婆，其实在北京有几年了，还是没有攒下什么钱，但是我也没有怎么胡花，可能是因为一直都赚的少。”
“这么说来，想和李凯分开你真的鼓足了很大的勇气。”
“不，其实不如说，我只是把我的不喜欢他表现的越来越明显。”
“他其实也可以感受得到吧？”
“不可能感受不到吧？”
“为什么我们总是有办法让别人感觉到灰心。”
“你说得我都快哭了。”
“我觉得我也和陈冰说了很多很多的话吧，只是偶尔的时候还是会不自觉的觉得她挺孤单，就是我自以为她很孤单，你知道吧，她其实也没什么朋友，她那种要强的性格，培训机构里也都是勾心斗角，她到现在也不会喝酒，酒局还那么多，喝醉了难免也要发脾气、赖赖唧唧，我都能忍耐和体谅，可是就一段感情来说，光有忍耐、光有体谅也是不行的，说到底，大家都不再是大学时候的人了。”
“可你们毕竟还是一条心。”
“是感情吧，其实刚谈恋爱的时候的状态完全扯不到感情，这么多年下来了，才可以说大家是有感情，其实你跟李凯不也有感情，你就真的只是太想着你自己的事了。”
“嗯，最近我才觉得我是不可能成功了。”
“你不还是在写小说？三年前的时候你也这样说。”
“不一样了，三年前的时候只要还在写小说，只要还写得出来我就觉得是还可以，真的还可以，可现在不一样了，我也说不太出来，只是觉得外界的漏洞越来越明显。不是说大家都不理解我还是怎么的，以前李凯也没有把这个当回事，但是我也不在乎，我从很早就知道这一点的，只是最近我越来越觉得自己比较虚了。”
“是要重新开始步入日常生活？”
“我一直不都是在好好生活？”
“我很早之前就觉得你不一样，我甚至还猜想你写小说到底也会写到我，只是到现在，我一篇都没有读，哈哈，我觉得你对我有你的理解，好像读了就不一样了。”
“嗯，我其实也真的不想让你读。”
“所以，你有写？”
“嗯，我真的有写，还写了很多，不想让你读是怕你伤心，不是说写的有多惨，只是怎么说，以前生活的印记似乎都留在那里，但凡以前的日子，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和我一样，只要是想到了，就多少会感觉到伤心。”
“我们本质上其实都没有怎么变。”
“所以，看起来才这么失败。”
“再次尝试多多经历一些其他的生活吧。”
“嗯，我也这么觉得。”
“其实，乐观的说，小的变化也还是有的吧，因为经历了一些事，见到了一些事，就会有变化，有的时候可能无缘无故就也会有变化，我不抽烟了，你知道吗？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也不知道是图什么，到头来，手指头也黄了，牙齿也黄了，前些日子我却突然不想抽烟了，开始还挺难的，但整个过程又不像是戒，不知不觉的我就不抽了，陈冰见人就说，说的我好像只有这么点事情值得她骄傲。”
“说起这个，你开始抽烟其实对我来说真的，真的，还算一个有点那么里程碑意思的事，我那时候不是一直都耿耿于怀，就因为你不怎么跟我说话了。后来你跟陈冰在一块儿，也没有跟我说，你知道吧，我是觉得我们的关系，这件事你应该跟我说的，但是你也没有。就那一回，冬天了吧，不知道是大三还是大二，下午我从二教下课走到半坡亭，看见你跟你们专业几个男生围着圈儿在那抽烟，风也大，吹得烟雾缭绕的，我不知道怎么说，那会儿学校还禁烟呢，记大过还是什么来着，我就觉得你胆儿大了，其实又不是胆儿大了那么简单，就是觉得对我来说你可能已经走远了。”
“我现在不还在这儿吗？”
“嗯，说起来也挺奇妙的，我们还是好朋友。”
“对，挺不容易的。”
“我也是觉得挺感恩的。”
“这样，我找一个小借口吧，可能，我们上学那会儿谈恋爱，也会更加顾及自己男女朋友的感受吧，心思也全在上面。”
“嗯，对，不过，不过那会儿，陈冰有没有跟你抱怨过，你会有那么一点点心不在焉？”
“哈哈，她到现在也这么说啊。”
“嗯，李凯刚开始的时候也一直都这么跟我说，只是到现在他都不说了。”
“可能是习惯了吧。”
“也可能是失望了吧。”
“没事的。”
“我会觉得我有点对不起他，可能是因为我没有成为他期待中的那样的人，我本来也可以满足他的愿望的，我也不是小孩儿了，也都快30岁的人了，反而都是他一直一直都在迁就我，他也有家庭，他也有父母，他妈妈从一开始就对我不满意吧，真的，早知道是这样，我从一开始就不该拖到这么久，是我耽误他了。”
“话也不能这么说，你情我愿的嘛，你是真心对他的，难免要有一个人多付出。”
“这样说的话，我们是不是都很无耻？”
“对，我也是真的已经开始好好的补偿陈冰了，但是我补偿，并不是因为我妥协，只是因为我才是真的失败了，我也答应过会让她幸福的，所以说，你还好，为你感到高兴，因为你到现在还没有垮下去，觉得对不起李凯没关系，但是其他人的说法就不要去那么在意了，没有用的，你知道我的意思吧。”
“嗯，我知道的。”
“知道就好，没事的。”
“那你觉得，那你觉得我还应该接着这样过下去吗？”
“说实话，我真不知道，但你知道的，我的愿望就只是希望你开心。”
“嗯……好，我努力，不过……你也就别再喝了吧，喝了有几个了吧，戒了烟是好事，可千万别再变酒鬼。”
“哈？我喝酒喝不醉的，李凯没有跟你说吗？”
“他还跟你喝过酒？”
“嗯，就在学校小礼堂对面的那条街，你记得吧？我应该有推荐给你去吃过，有一家饺子馆，但是也有炒菜什么的，那家厨师老是换，所以口味也老是变，我和李凯就在那喝的，他醉了，我感觉他也不想让我告诉你，不过，是你跟他说的我和你关系挺好的么，他可有相当长时间都看我不顺眼。”
“可能，可能我老跟别人打听你吧，不过也是怪你当时根本就不怎么搭理我，对了，说到这儿，我也有一个事情，我也有一个事情我也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
“说啊，都现在这会儿了，还有什么不能说。”
“我妈有一阵儿老跟你妈妈一起打麻将，你知道的吧，就几年前嘛，她们应该是家长会认识的吧，那会儿家长开会不也都坐我们的位置，应该是那会儿熟起来了，上大学后，阿姨常跟我妈打听你，我妈也好奇，就经常来问我……”
“嗯，我也一直觉得好奇，你都没有被我冰回去，我那时候也真的不怎么跟人说话了吧，的确，是有一些你也不知道的事儿。”
“嗯，就那会儿，李凯，就那会儿我也刚跟李凯谈恋爱，就那时候起，我就觉得他是认为我对他也不是那么上心吧，事实上，我是真觉得我已经够喜欢他了。”
“谈恋爱不就约等于不满足嘛，何况还刚开始谈，不过，那他应该也是真不知道你对我其实就是为了八卦吧。”
“哈哈，其实也还有生气的成分，但你这么说也算对的。”
“他知道我们是高中同学吗？”
“嗯，后来我跟他说了。”
“说起来，我妈去世……我妈去世也真有几年了。”
“嗯，我知道，抱歉，抱歉跟你说到这个。”
“没事啊，我妈去世了，我倒反而觉得缓过来了，我缓过来了，她也看不到了，哈哈，她还觉得我会跟你在一块儿呢。”
“不瞒你说，我妈也这么觉得过。”
“可现在觉得还有你这样的朋友还挺好的。”
“行了，也没有什么可别扭的，男女双方成为朋友是没有必要一定拿没喜欢过对方来做解释的。”
“嗯，也是。”
“本来就是啊。”
“你知道现在已经十二点半了吗？”
“嗯，手机都快没电了呢。”
“你困了吗？”
“还没有，你是不是觉得困？”
“我有什么可困的。”
“哈，还较真儿了呢。”
“嗯，你其实已经很久都没给我打电话了。”
“嗯，因为我以为你和陈冰住一起嘛，不想给你添麻烦。”
“其实我也是。”
“说起来，我和李凯在一起住过一阵儿，但是不合适。他太自律了，所以也是因为这个才能成为企业家吧，我不行，有时候晚上来灵感，不管半夜、后半夜也不知道体恤的噼噼啪啪就敲键盘，他也被我气到了吧，后来就不跟我一块儿住了。还有一些饮食、生活习惯什么的，原先在一块儿谈恋爱的时候是真不觉得，反而是同居了之后，各方面的不同才突显的那么明显，所以，作为一个建议，结婚之前，最好还是和陈冰一起住一段儿，多适应一下，会比较好，别等结婚之后反而起摩擦……行了，你就当我乌鸦嘴吧。”
“所以，所以给我打电话，是因为真感觉到了有过不去的坎儿？”
“嗯。真没憋住，又没有别的人可以说，太可怜了。”
“是觉得和李凯真的完了？”
“嗯。”
“你知道我也不会安慰人，就真的，想哭就哭出来吧。”
“我……我其实也不是说对李凯就没感情，你知道吧？我觉得不是这样，我只是觉得我不够理解他，是，的确，我是没有尽力去理解他，但他很明显也不理解我……”
“嗯，我知道。”
“我也可以去理解他的，真的，我也可以去多做一些的，但是不知道是因为晚了，还是就算做了这些也没有用，我觉得，我觉得李凯真的永远没有办法理解我了。”
“嗯，其实，其实有没有可能他从一开始就没有办法理解你，而你只是现在才意识到，不，也不能这么说吧，是不是因为现在，你才会因为这个感觉到特别苦恼？”
“我不知道，我就是觉得我耽误了他。”
“你们在一起也很开心吧？”
“不是这么简单，我就是觉得没有我的话，他现在应该早就结婚了吧，没准儿也早就有了孩子，早就像他父母期待的那样，不用他父母操心，越到后来，我们都能明显的感觉到对方的不快乐，但是我们也没有分手，可能就是因为我们都已经在一起了五六年吧，谁都开不了这个口。”
“所以，你是在今天和他见面了之后受到了什么刺激？然后决定是时候一定要分这个手？”
“嗯……他已经不喜欢我了。”
“那你还喜欢他吗？”
“我不知道。”
“都没有好好聊过，怎么就能确定对方是不喜欢你呢，还可以再谈谈啊，我跟陈冰也崩过很多次啊，再谈谈吧。”
“你是不是也觉得可惜？”
“对。”
“可我也已经不知道怎么补偿了。”
“可如果他从头到尾也没有理解过你，以我对李凯的了解，他的想法也应该是和你一样的。”
“可能真的没有办法回头了。”
“再一起聊一聊吧。”
“我们今天不是一起吃了饭……”
“可不也没说什么吗？唉，还头一回听到你这样哭。”
“我真的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了，嗯，他可能也不知道该跟我说什么了吧，他吃了我几口粉丝，我吃了两颗饺子，然后也没话说，你知道的，他工作上的事我都不懂，我写作他也从来不过问，真的就没有什么话说，就只好去随便逛……”
“嗯，嗯，我听着呢。”
“进去买了那几样东西，他还问我要不要吃糖，我说不要他也没有坚持，然后脚太疼了，就只能找地方去坐，坐下了之后还是没有一句话好说，呜呜……”
“嗯，我知道，所以就各自回家了？”
“嗯，他也没有开车，我也不要他送我，他就去坐地铁，我又走了一会儿去坐公交。”
“所以，所以，他是说了分手？我觉得一定还是发生了别的事。”
“嗯，一个月前，一个月前，我看到他和一个女的在他公司楼下的星巴克喝咖啡。”
“我就说……可有没有可能就是工作伙伴？”
“他看到我看到了啊，但是他也没有解释。”
“你也不能太笃定了吧，这种事还是问清楚比较好。”
“真的回不去了，你不知道。”
“不试一下怎么知道。”
“我们在商场门口分开，他跟我说，他跟我说，让我以后不要再穿这个鞋了。”
“因为磨脚啊，才不让你穿。”
“其实你不知道，那是一句分开的话，我不知道怎么说，要是之前他看到我因为这个鞋很累，会陪我去找一双舒服的鞋，我们又在商场里面……呜呜，你能了解吗，他明白我是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的，他让我不要再穿磨脚的鞋了……”
“嗯，大概了解，情侣之间别人不懂的一些默契。”
“好伤心，也设想过，但是无论想了多少次，真的发生了，还是觉得没有办法承受的伤心。”
“失恋就是这样吧，何况还在一起那么久。”
“他终于对我厌倦了。”
“其实你也算是解脱了。”
“唉，对不起，只能跟你说这些事。”
“这有什么？我妈离开的时候我不也打电话一直找你说，你这些事情算什么？”
“对不起，只能给你打电话，我爸妈要是知道了，一定会觉得很生气。”
“就因为他有钱？可事实上他已经不再对你好了。”
“我也有很多错，我也应该好好维持这段关系的。”
“照你这么说，所有分手的情侣都该死。”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嘛，你真是嘛，别喝了，再喝真的醉了。”
“其实，我是希望你能把这个当做一次很普通的失恋与分手，真的也没有什么的。”
“你又没有失恋过！”
“你怎么就知道我没有！”
“你喝醉了，呜呜。”
“好，是我太不体恤你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嘛，我真的觉得很难受。”
“嗯，我知道。其实，这样说来，倒也像是个隐喻。”
“什么？”
“我说像是一个隐喻，你可以拿去写小说。”
“什么啊？”
“李凯说的话，别再穿那双鞋的话，不合适的情侣就像一双磨脚的鞋，走不远，终究是要脱下来，你想想是不是这样。”
“呜呜，你别这么说。”
“不怕的，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我们一直都是朋友。”
“你结婚了之后，我就真没有办法给你再打电话了。”
“我们是朋友啊。”
“我知道，所以我也不想给你添麻烦。”
“嗯，好，别哭了，你一哭我也会觉得伤心。”
“结婚记得给我发请帖。”
“好，不管和好，还是再找男朋友也要记得和我说。”
“嗯，电话快没电了。”
“嗯，最后你知道的，我虽然穷，但好歹也还有八千块钱。”
“才不还给他，谁叫他劈腿……”
“哈哈，诶？喂，喂，小雨？喂？”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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