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的炊烟缕缕升起，直奔着白云去。晨光熹微，雪融化了，变成了春天。青石瓦中几根小草挤了出来，透过光，可以清晰地看到它们体内绿色的血液。不知名地鸟儿落在墙头，静静地梳理身上新长出的羽毛，偶尔低头打量我几眼。
晨时安静极了，小巷内，回荡着鞋子与青石板碰撞，发出清脆的“咯噔”声。
我提着裙子，沿着错综复杂的路走马观花。小屋错落地排序着，散乱地毫无章法，但从远处眺望却显得异常和谐。路过青瓦白墙的房屋，田边忙作的老爷爷撇了我一眼，直到我在墙角拐弯，远离他的视线。
再往前走，是一道走廊，一串紫藤罗交杂绿叶，藤蔓蜿蜒地缠绕在支架上，绕有斗志地探出枝头，欲与天公试比高。繁衍的花枝相互交织，将整个走廊连接起来。阴暗的角落里，根部崎岖盘旋着许多草，互相缠绕、夹杂在一处。
我抬起手，轻轻抚摸那高昂的头颅，它傲娇地摆摆头，似是不屑般。它的身子蜿蜒地攀附在支架两侧，绕了许多圈，同被依附的融为一体，大有一种同生共死的架势。
穿过花藤走廊，前面传来儿童的嬉戏声，寻着声源探去，是一处高墙大院。
大院门口有两颗高大挺拔的大树，高耸入云，望不到树端，树根也不知比紫藤罗地粗多少倍。即使过了多年，它依旧欣欣向荣、生气蓬勃。我站在树下，抬头透过树叶看阳光，树影斑驳地散落在我的身上。我仰望着它，它俯视着我，我站在它面前，像一只蝼蚁。
微风吹过，树上响起沙沙声，像是在歌唱，它大概没有瞧不起我？
周遭飘舞的落叶纷飞，围绕着我。阿妈说，风的形状是多姿多样的。吹落的树叶随着风在空中飞舞，这就是阿妈说的风的样子。我欢喜极了，情不自禁地提起裙摆，同风跳起舞来。
笑意盈盈间，好像大树说，我踩到它的翅膀了，我连忙低头看脚下，黑色小皮鞋踩在一片树叶上。我挪挪脚，忐忑地望着它，充满歉意。沙沙作响，它摇摇头，随着它的摆动，又落了一地树叶，它不介意地矗立在那里。像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宽容着年轻的小辈。
挥挥手，告别了大树，与风擦肩而过。
我倚在木门边，伸头望去，院里大约有十几个年龄与我相仿的孩童，男孩子在打弹弓，滚铁圈，女孩子在踢毽子，跳绳，玩得不亦乐乎。时不时有人摔跤，或者输了游戏，剩余人则哄堂大笑。
我也仿佛乐在其中，趴在门边猜测是哪方会获得胜利。看得高兴了，也会跟着胜利一方傻笑起来，若是猜错了，心里也会升起点失落。
生于辽阔平原之中，长于那个十三朝古都、大唐不夜城。不比江南水乡的诗情画意，但风景独好。比起繁华喧嚣的街市，我更愿意在老房子旁的小道上走走。古城、小巷、青瓦、白墙、炊烟、也许这才是古城西安最真实的样子。
许多年后，我顺着记忆，将路重新走了一遍。青瓦白墙破旧了很多，紫藤罗走廊杂草丛生，大树仍然绿意盎然，只是树干有几处苔藓覆盖，大院门口，那帮嬉闹的孩童不再。
我望久了，眼睛里像有无数针在扎，和煦的春风，婉转的鸟鸣，飞舞的蝴蝶。我伸手抓住了只蝴蝶，春天说，她丢了一只小脚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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