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四十二)修存出逃无头绪
“迟睿参见霖烨神尊!”
说话之人乃锁仙牢侍卫官,此人年过四十,忠厚实诚。他行色匆匆,风尘仆仆,跪在霖烨堂下,神情焦急。
“迟狱长有何要事?”霖烨稳重威严,语气未有一丝松懈。
“清修苑二公子,逃了……”迟睿略显迟疑,咽口吐沫,心提到了嗓子眼。
霖烨听闻,再也坐不住,猛然起身!震惊神色溢于言表。“锁仙牢重地,他竟也能逃?”
迟睿赶紧叩首,“请神尊恕罪!”
“赶紧通知帝尊,请他与我中途会合!”
“是。”迟睿不敢再逗留,慌忙退出殿外。
霖烨说话间也着紧出了门,面色凝重。身后随着十几名侍从。
“先生为何总爱这样看我?”
洛小洛口中囫囵吃着饭食,无甚端庄可言,她不明所以地问对面的靳修隐。自她来了这清修苑至今,已过去数十载,每每用膳,他总爱瞧着她,好似她脸上长了花儿似的,且这花儿,唯有用膳时才开的正艳!叫她好生尴尬。
“谁叫你吃饭总像只饿狼一般,不过是些简单饭食,也不知为何能叫你吃出山珍海味之感。”
靳修隐手拿碗筷,不以为然地回道。他嘴角轻轻上扬,带着玩味看向她,心中却是五味杂陈,不知这样简单舒心的日子,他还能过多久。
小洛自是察觉不出他内心旁白,便随口说道:“因在凡间之时家境贫寒,是以,格外爱惜食粮。”
本是不经意地一句说,却叫靳修隐不由得心疼自责,眉心一紧。他未说话,只不住地往对面的洛小洛碗中添肉加菜。
“够了先生,够了……”
这方洛小洛,不失礼貌地接过他夹的菜,心底早已暗暗叫苦。眼看碗中膳食已然堆积成山,她又不是猪。莫不是帝尊以为他在喂一头即将出栏的猪吗?
“你该多吃些的,本尊喜欢看你吃东西这般满足的模样。”
从前便是。染凝若是吃上一口心心念念的槐花糕,心情不知会雀跃多少!而他,唯爱她看雀跃欢愉的模样,面如桃花绽放,粉嫩活泼,叫人难以抑制的喜欢。正如眼前的小洛。
洛小洛一怔!咀嚼动作倏地慢了下来。先生,方才是说,喜欢?是以,先生是喜欢她的?洛小洛顿觉脸上火热,胸口莫名发闷,呼吸不畅,连心跳也不十分正常。
她猛地起身离桌,倒将靳修隐惊得不浅。丢下一句“我吃饱了!”便转身跑掉。
靳修隐笑意更浓,不动声色夹起一块肉送进口中。
梧桐鸟拍打着翅膀,忽的落了地,幻出人身,正落在殿门口。见帝尊正在用膳,也未做停留,直接进来作揖跪下,“梧桐鸟有要事启禀帝尊!”
“何事?”靳修隐深知梧桐鸟性子,若无要紧事,断不会莽莽撞撞贸然进殿。
“回帝尊,锁仙牢处来禀,二公子,跑了……”梧桐鸟稍显迟疑,却并无隐瞒。
“是否告知霖烨?”
“迟睿正是从霖烨神尊处赶来。”
“咣!”
靳修隐将碗筷重重一撂,发出清脆声响,许久未见恼怒的脸上,此时挂满杀气。他迅速起身出门,身形转眼不见。
“帝尊。”迎面而来的霖烨作揖道。
靳修隐飞身至云层中,见霖烨带了一众天兵,于此处等候多时。
靳修隐点了头,率先朝锁仙牢方向飞去。霖烨一众人紧跟其后。
再一现身,已然到了锁仙牢处。守牢兵卒侍卫们,早已跪成几排,颤颤巍巍,不敢喘气,等待帝尊兴师问罪。
靳修隐冷着一双眸子,扫视众人一圈,沉沉问道:“一个被困四百余年的仙者,即便他有通天本领,却怎会如此轻易逃出锁仙牢?”
领头的看守战战兢兢地低声回道:“回帝尊,我等日夜换班把守,定不会有疏漏!可今日一早,二公子突然凭空消失,我等惊恐万分,将锁仙牢搜了个遍,硬是未寻到他!”
靳修隐抬了抬眼睑,自这人神态中知晓他所言还是可信的。只是这锁仙牢戒备森严,若无内应,靳修存一介修为散去多半之人,如何能安然逃出?想必,还是有蹊跷的。
“迟睿!你该当何罪?”
迟睿将头重叩在地,当即请罪,“皆是因迟睿管制不当!迟睿自知罪不可赦,望帝尊只重罚迟睿,莫要累及旁人。”
“尔等身为锁仙牢侍从守卫,却玩忽职守,令犯人逃脱,罪责难逃!堂下这十余人,拖出去受三日雷刑!迟睿管制不当,即日起打落凡间,重新轮回修炼。”
靳修隐一字一句,冷面无私,毫无转圜余地。
“多谢帝尊……”
迟睿抹了把老泪,被两人架了出去。堂下剩余十多人,接由霖烨所带侍卫押解下去,领各自的责罚。
靳修隐还算仁慈,换做他父尊,这十几人定是一个不留,尽数灰飞烟灭!
随着这些侍从接连走出门去,他又重新扫视一遍,此中确未有他所寻之能者。这些侍从个个资质平平,仙法低拙,根本无法开启牢门。是以……
遭了!
他猛然回神,奔向靳修存所在牢房!众人不明所以,唯有霖烨紧随其后,旁人依旧跪在原地,不敢动弹。
“帝尊可是想到了什么?”霖烨狐疑。
“好一出‘调虎离山之计’!”靳修隐不禁失笑,这靳修存,倒是长进不少。
靳修隐示意霖烨看向牢门,不紧不慢,继续道:“这牢门唯进不出,岂是寻常侍从能随意开启?除非这人法力非凡。”
“只是,他究竟于哪个档口跑的?”锁仙牢侍卫众多,戒备森严,若堂堂清修苑二公子跑了却全然不知,该是多大的失职!
霖烨思忖良久,蓦然对上靳修隐了然于心的面容,顿时恍然大悟!
“想必,他当时只是隐了身,侍从发现牢中无人,牢门却大开,一时乱了阵脚,未仔细勘察牢中是否有人,只蜂拥而出,去寻人报信。那时,他才趁乱逃出锁仙牢。”
“不错。”靳修隐回道。想来是了,靳修存计谋多的很,这帮牢兵侍从岂是他的对手。
“二公子已被关四百余年,修为定已散去八九,他当真有十成把握开启牢门?”
霖烨不解,这锁仙牢为何地?任这人如何仙法无边,进了锁仙牢,终是难逃散尽修为之厄运!若是想逃能逃,为何要等四百年后,修为寥寥无几之时再做打算?
“眼下要尽快寻到他,方解心中疑惑。断不可叫他再引祸事!”靳修隐亦是疑惑在心,面色紧绷,强压着怒火。
“帝尊倒是多虑了,眼下他拖着一副残躯,又如何搅得动风雨?”霖烨不以为然。
“他是不足为惧,但只怕,有人愿意要他那副残躯。”靳修隐缓缓道。
“我这便通知雪啼与灵骊儿,着四方神址同寻二公子。”霖烨说罢,步子稳健,转眼消失不见。
这方幻世之中,枫陌同往常一样,于冰棺处待了半日,今日还是时候短些,有时一呆便是一日,或更久。这数年来,他虽还未能见得天日,却也明处暗处寻找起死回生之法,试图复活小沐。
然,一切皆是徒劳。
自冰棺处出来,枫陌径自去了断崖阁。断崖阁一切如常,只是多了些来回走动的巫医。这些巫医来此,正是因为靳修存。
“他醒了?”枫陌问道,脸上未见多余情绪。
“尚未。毕竟被困太久,修为已散去不少。若是换做寻常仙魔,必定与废人无异。”巫医作揖回道。
“如此说来,性命已然保全?”
“确已保全。不日便可苏醒。”
枫陌挥挥袖,示意他退下。转脸看向床榻之中面色惨白这人,眼中却不见丝毫忧虑,反倒愈发邪魅冷峻,难以揣测。
“魔帝有何打算?”
一旁落樱颔首问道。她跟随枫陌多年,对他脾性自是了解。他救下靳修存定然只是利用,绝非顾念往日合作之义。
“借刀杀人。”
枫陌似是自牙缝中挤出这四字。记得当初靳修隐亦是这般,借狐妖媚儿之手,引他一战。只是那一战,纵使令他元气大伤,却也叫靳湘子就此送了性命。他觉得值了。
如今枫陌救下靳修存,靳修存定是对靳修隐恨之入骨,若能给他个报仇雪耻的机会,他定当不胜感激。
“咳……咳……”
一阵重咳声将枫陌思绪拉回,定睛一看,靳修存果真醒了。
“魔帝……”靳修存气若游丝,虚弱无力。他艰难地吐出两字,试图说话,却倍感又力不从心。
枫陌扯了扯嘴角,眼中方才的阴沉散去,挂上关切神色。他性感的薄唇微起,“二公子感觉如何?”
“多谢……魔帝相救……在下定当……定当用命报答……”靳修存确实虚弱不少,连说话皆无气力。
“二公子无需介怀,你我二人最为默契,日后还要共商大计,你且好生修养,切莫心急。”
枫陌似笑非笑,眉眼间的神情叫人不寒而栗。
第四十七章 存隐恶战南上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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