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立根的《与友书》
《与友书》/祝立根
你看,我又撞上了栅栏
大路朝天,我却越走越窄。这些年
小心翼翼,料不到却辞职
闲赋,一个小职员的穷途末路
不值一哂。忆昔日挥手作别,我们
长发飘飘,每个人都胸怀一列远方的火车……
谢谢你们!夜郎谷的琴声
真的抚平了我眉心的沟壑。胸腔里的汪洋
已被一束白茅草花照亮
谢谢你们!清风明月酿造的酒
一杯就醉,一杯就将我送上了云端
多少年了,我的心一直在下沉
我的骨头,一直在苦苦支撑……
唯今夜,身体的脚手架拆卸一空
窗外的细雨,又一次跳跃入耳
入心,那些欢快的小鼓点
我理解了,都是生活赐予的奢侈品……
明天早上我就带着妻儿回昆明了
在那儿,一个浮在水面上的城市,我将继续
做一个岁月的合同工,磨字
写诗,闲暇时向你们寄送
茶和好天气。如果里面还夹杂着
风声和刀光,请不要为我担心
那是我枕边的滇池,在梦中
又一次向我扮了一个鬼脸
吐了一吐它白色的舌头
![](https://img.haomeiwen.com/i12438997/508546b939167737.jpg)
没有人简单,没有简单的平静,没有平静的内心。
但仍然要平静。要在每一层海啸般翻涌的思绪之上,温柔地覆盖一层平静的保护膜。一层海啸,一层平静,层层叠叠,风声掩盖住刀光,心神紧崩但始终不断。
就算说这是“茶壶里的风波”。但于我,这个“茶壶”即是全部。全部的心神、全部的意义、全部的状态。
——这是我的读后感。换一句容易交流的说法,可以是“心有猛虎,细嗅蔷薇”。
只是我实在不熟悉蔷薇,我只熟悉白茅草。
所以,看到“胸腔里的汪洋/已被一束白茅草花照亮”。马上就亲切了起来。如同听到了乡间,吹到了故乡旷野里的山风,见到了一起醉生梦死的兄弟。
昔日我们“胸怀一列远方的火车……”。今天料不到却是“职员的穷途末路”。
幸好,现实和此时、此地,仍然美好。“清风明月酿造的酒/一杯就醉,一杯就将我送上了云端”。“都是生活赐予的奢侈品……”举杯邀明月,列座皆好友,心神飞上了云端,身体卸下了盔甲,此时不醉,更待何时!
明天,带着妻儿回昆明,“做一个岁月的合同工,磨字/写诗,闲暇时向你们寄送/茶和好天气。”有没有幸福的味道、海子的味道?
只是,诗人没有让诗歌就此停下来,画上一个童话故事里“从此过上了幸福生活”的结尾。他的心中依然跑着“一列远方的火车”,表面越平静,内心越翻滚。所以,接下来是“如果里面还夹杂着/风声和刀光”。
至于“请不要为我担心/那是我枕边的滇池,在梦中/又一次向我扮了一个鬼脸/吐了一吐它白色的舌头”。说得再大气、再艺术、再有张力、再调皮,其实说的是:请不要相信我的平静。
我们长发飘飘的年代,我们胸怀里的那列远方火车,依然在我心里,依然在急驰。
据说,成熟的人,心中即使有多种相互冲突的观念,却并不影响价值和行动的一致性。
这首诗里的平静和冲突,统一在了“一致性”里。读懂的人,也只能是遥遥地、默默地举杯,举这杯清风明月酿造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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